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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0、审判那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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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空万里红旗招展,卿狂又一次在楼顶晒着太阳望着碧波荡漾的郦波弯。这样的日子以后很少会有了。她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去打听有关大哥在蓝光天恒的事,可惜的是整个郦波弯对此表示一无所知。
之后卿狂试着改变方向去打听一个叫蓝枫的家伙,幸运的是卿狂得知蓝姓不在城外十八弯岛屿内,而是在遥远的内城,蓝色港湾中。里面围绕着浩瀚港湾的蓝姓人家数不胜数,光是旁枝末节就是一堆恐怖的数字,姓蓝的枫字辈据说是某无关紧要的旁系,而也正是因为微不足道,所以想要详细去找就得卿狂自己动身前往内城蓝色港湾!而想要离开西城郦波弯岛进入蓝光天恒的势力核心,就得坐船离开郦波弯岛去瑟兰港口,从那里出发可以抵达蓝光天恒内城,蓝色港湾。外城十八弯岛屿每两处就有一条通往内城的道路,它们如同一条条银白的锁链,栓着与内城所有的关联。
对于蓝光天恒里也有个叫蓝色港湾的,卿狂表示非常好奇,有机会的话她想见见蓝光天恒的城主,问他为什么要把内城取名为蓝色港湾,里面一定也有一个动人的故事……
等她把这里的事了结了,就要开始动身前往内城。一旦进入内城,那些权势中央,就意味着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所以这半个月来艾莉亚非常勤快的在帮卿狂四处打听,对于她来说,这意味着离见到城主又近了一步!
卿狂将手中剩下的猩红蛇果准确无误的隔空投进了街边垃圾桶里,突然的巨响引得一旁遛天香猪的玛利亚大姐惊声尖叫随即破口大骂。
“天杀的遭雷劈的玩意,是哪个犊子乱丢垃圾?被我发现了非一屁股坐死他……”
卿狂连忙缩了缩脖子从石栏上跃了下来坐在天台上,她的面前是烈火佣兵团的旗杆,听着玛利亚大姐的谩骂,卿狂吞了吞口水,只感觉艾莉亚所言非虚。
正待卿狂要起身偷偷离开时,头顶一道惊雷猛地炸开,底下街道上的玛利亚大姐膛目结舌的看着像城堡的烈火佣兵团楼顶上,哗哗哗劈下了三道天雷,上面一道人影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势在天台上颤抖着,随即笔直的从天台一头栽了下来。
“蒂法斯,你没事吧?”
“副团长,好好的怎么遭雷劈了?”
卿狂坐在草地上揉着后脑勺,周围围上一群人,其中贝纳飞快的挤了进来,看着卿狂不像是有事的模样,当即把心吞回了肚子。
不远处的小楼里飞来一道黑影,他飞快的降落在草地上急步奔到卿狂面前,望着眼前焕然一新的楼房建筑,看了看意气风发的贝纳和周围突然多出的烈火佣兵团成员。雷昂张大嘴望了望头顶火焰大旗,再看了看底下草地上的卿狂,脱口而出:“我的雷劫呢?”
众人当即傻眼!
卿狂哈哈一笑,起身拍了拍雷昂的肩膀毫无诚意道:“恭喜你啊,成了大领主。”
雷昂:“…………”他的雷呢?
“什么?!雷昂你成了大领主了?!这真是太好了,哈哈哈……”贝纳扭头就给了雷昂一个拥抱。
“太好了,团长达到大领主修为了!”
“恭喜团长!”
“恭喜团长啊!”
“团长请客啊!”
雷昂:“…………”
他的雷劫到底去哪了啊!!!
是夜,少有的星空夜景出现在他们头顶上空,璀璨夺目的星星在黑夜底下闪烁着光芒。烈火佣兵团里叫嚷欢呼声一片,那群人哄笑着互相干杯,那热闹的声音穿过楼层直达天台。
天台上围着石桌旁坐着几个人同样也在喝酒,艾莉亚与利昂已经吃完了,但艾莉亚还不想回去,她抬头仰望着头顶这片星空,金色的眼眸里明明暗暗。
白发老妪今晚也格外的开心,她与其他两位贝纳提拔上来的队长在互相干杯,居然也喝了点酒。
尤里贝纳两人歪着头看着还在对饮的卿狂和雷昂,脸庞浮现一抹酡红。
忽地贝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尤里怕他在两位队长面前失态,连忙起身去扶。贝纳勾着尤里的肩膀哈哈笑道:“今天真是值得庆祝啊,雷昂,恭喜你步入大领主境。但是你不可以骄傲啊,大家可都看着呢!”
雷昂进阶成了大领主也非常开心,尤其是莫名其妙蹿到卿狂头顶的雷劫。这样他也不用通过那九死一生的雷劫来成为大领主了,这点无疑是值得庆祝的。他站了起来拍贝纳的肩膀,带着逃过一劫的庆幸和感叹道:“我会努力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
“哈哈!”贝纳又去勾雷昂的肩膀,手指着底下这些他费尽心思建造出来的城堡,豪气冲天的冲雷昂道:“看啊,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怎么样,大不大?!”
雷昂早已习惯了他的疯言疯语,他站在天台细细望着这一栋栋精美的楼层,那些他曾经在贝纳图纸上见到过的草稿,没想到有一天会真实的呈现在他面前。雷昂一栋一栋望去,瞥见对面沧月佣兵团那道白墙,不知为何,那道白墙在他心中已经不是那么高大了。
“唉唉唉,别往那看!”贝纳掰过雷昂的脸小声嘟囔:“那边还没打下来……”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卿狂闻言嘴角勾了勾,她放下酒杯望着雷昂几人,淡淡开口:“我接了个委托。”
笑声戛然而止,大家转过身望向端坐在石桌旁的卿狂,贝纳的酒也醒了七八分。几人连忙围坐了下来望着那张漆黑面具。
卿狂看了看雷昂:“光盾家族的家主一个月后大摆寿宴,霍斯家族与伊兰迪要携带家眷前往祝贺。他们委托我们烈火佣兵团一路保驾护航前往内城蓝色港湾,这件事我已经接下了,你们看下挑出一支队伍来,我们三日后出发。”
“光盾家族不就是……”尤里惊讶的指着默不作声的雷昂,后连忙捂住嘴巴,眨着无辜大眼看着卿狂:“光盾家族不是就在郦波弯么,怎么还要去……去内城?”
贝纳翻了个白眼:“光盾家族可是个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怎么可能只在外城十八弯!郦波弯的光盾家族只是一支旁系,雷昂的父亲是旁系家主,一个月后可是宗系老家主大寿,霍斯家族与伊兰迪肯定要赶着去!”
这么一说尤里就明白了,他抓着脑袋看着雷昂道:“那宗系老家主岂不是雷昂的爷爷?”
“别胡说!”雷昂低喝:“光盾老家主是什么人物,那些远在内城的贵族才是光盾老家主的直系血亲。别说我已经跟光盾家族没有关系了,就算有……我也不能喊他爷爷!”
“哦……”尤里似懂非懂的看着雷昂,不是很明白他的话。既然是有血缘关系,又为什么不能喊他爷爷呢?真是奇怪。
夜风徐徐,卿狂的墨发在夜风之中丝丝飞舞,她接着道:“这次也算是个高级任务,毕竟这次我们服务的对象是贵族家眷。我打算带上艾莉亚几人,雷昂你怎么看!”
带上艾莉亚?
雷昂沉默了片刻抬头望着卿狂:“你还有其他的打算?”
卿狂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整个外城十八弯也就只能有B级这种高级佣兵团,想要把我们的烈火佣兵团提升成为王者佣兵团,如A级或者S级别的超级佣兵团,我们就不能一直呆在郦波弯。我之所以会接下这个委托是因为我想先去内城蓝色港湾看看,如果合适的话我将会在那里直接购买下一栋别院,作为我们烈火佣兵团的新根据地。这次的机会很难得,一旦完成任务奠定友谊基础,那么有伊兰迪和奥朗顿两个人在,无论是在郦波弯还是内城,我们总不至于举目无亲。”
卿狂的这个想法一说出来,整个天台都没了声音。雷昂皱着眉陷入沉思,只有一旁的艾莉亚在定定的望着大家,她非常渴望他们能同意下来。
“这简直太疯狂了,内城里关系错综复杂,像我们这样单纯的佣兵团去了肯定是行不通的。”一旁最近才加入的一队长拧着眉说出自己的看法:“而且,依靠贵族势力来维护烈火佣兵团,其他佣兵团会怎么看待我们?”佣兵团从来都不是依靠贵族赖以生存,不然他们为何要加入佣兵团,干脆直接去做护卫队好了。
“半个月前烈火佣兵团还只是个G级佣兵团,半个月后它成了D级,你觉得这件事疯狂么?”卿狂笑笑,她望着一对队长道:“你认为烈火佣兵团崛起到现在为什么一个挑衅的人都没有?”
“那是因为我们烈火佣兵团强大,郦波弯里能够一招杀了多姆洛的人很少,你在,他们不敢!”一队队长目光灼灼的望着卿狂,说实在的,大家加入烈火佣兵团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卿狂。
卿狂点头:“但也仅限郦波弯。其他工会和贵族势力之所以没有对我们出手,是因为霍斯与伊兰迪。我替他们解决了麻烦,于是成了他们的合作对象。也许在其他地方这种事不会发生,但是在郦波弯,实力本就和权势挂钩。你们要做的不是依靠我个人的力量去震慑其他人,而是要学会即便没有我在,你们也能壮大烈火佣兵团。”卿狂一旦离开,吉普与光盾家族第一时间就会出手,这点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次接了这个任务,卿狂有一半是有心想与伊兰迪他们打好关系。在郦波弯,有守卫队大队长和霍斯家族支持,烈火佣兵团这把火会燃得更旺盛。
“而且大多佣兵团里,都有那么一两个贵族。或者都有贵族在支持。”卿狂从始至终都没多大表情,她望着一队长淡淡道:“佣兵团不是拿来回避贵族的港湾,而是让你有足够的资本去与贵族交涉。唯有自己强大,才能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一队队长顿时没有声音了。
二队队长听了半天没开口,他沉默一阵抬头对卿狂道:“那是针对强者的言论,不过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因为你现在足够强大。但目前我们烈火佣兵团整体实力还跟不上你的步伐,你的要求太苛刻了,也许蓝色港湾对于你而言不算什么,但对目前烈火佣兵团来说还太艰难了。在郦波弯,一个佣兵团从低级升到中级不难,越往上升才越难。我觉得烈火佣兵团入驻蓝色港湾这件事可以暂时先放下,这次我们可以先去看看再做决定。”
卿狂点头,她认可二队长的观点。烈火佣兵团目前的整体实力水平的确不高,作为D级佣兵团他们的实力还有待加强,但不代表她会同意二队长说的,如果他们一直在郦波弯的话,那么他们烈火佣兵团是等不到更好的人加入,真正的强者与权势都在蓝色港湾,只有到达那里,才能看到更多。而且她的目标不是外城十八弯,如果可以她能在最短的时间把外城十八弯统一,成为这里的土皇帝。可那还是意味着烈火佣兵团要在郦波弯等别人加入。这么被动,选择范围严重缩水,这对烈火佣兵团并没有什么好处。人……就得往高处走!
但她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他们认为因为在郦波弯修炼好准备好再踏上蓝色港湾,而卿狂则想利用目前在郦波弯两大家族与烈火佣兵团还友好的时候出手。毕竟贵族中的友谊,通常都是如风云聚散般捉摸不定。但卿狂不会以自己的身份去强行烈火佣兵团去那么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烈火佣兵团能够走到什么地步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旁人可以帮一时但帮不了一世。
周围一下子没了声音,鉴于副团长与两位队长意见不合,最后大家只能望着雷昂。
雷昂一直都在盯着卿狂,他隐约猜到卿狂加入烈火佣兵团的目的,所以他一直在等着她有所行动。没有人能够对别人无私奉献,尤其是强者。蒂法斯的实力强悍到可以直接踏入蓝色港湾,可蒂法斯却选择来到了烈火佣兵团,当初那座歪歪斜斜的破烂小楼,并且一路提携将烈火佣兵团带到了今日的成就。他可不认为当初是那座小楼吸引了蒂法斯,而是那时候恰巧他看到了那座楼而已。换句话说,那时候无论他看到了什么,他都会进去。只是烈火佣兵团比较幸运,迎来了这个改变烈火佣兵团的人。
雷昂对卿狂的感觉一直是捉摸不透的,他知道也许卿狂来到烈火佣兵团另有目的,可他不知道是什么目的。一方面他对卿狂又无比的感激与信任,因为在雷昂看来,卿狂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强者。这点当初在她第一天进小楼的时候雷昂就看出来了。她一点也不介意从最低级的成员做起,这对那些自视过高的强者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要那些强者去公正的对待弱者。这点放眼整个郦波弯,雷昂都没有见到过一个!那么一个强大的修炼者为什么会帮助一个低级的佣兵团呢?其目的是什么?雷昂望着眼前焕然一新的高楼,这些不过短短半月便建立起来了,而眼下她迫不及待的抓住机会想要前往内城!那么看来她的目标是内城,而他率领烈火佣兵团不顾一切的跟着去,会有什么后果呢?
雷昂很想开口问卿狂她去内城到底有什么目的,那些目的会不会把烈火佣兵团拖入深渊。可是一阵微风吹过,他像是醒了酒的醉汉,一个激灵幡然醒悟了起来。
他想到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一直告诉他光盾家族的使命和荣耀,总结来说全在那句话里,光盾家族的情报,无所不知。父亲其实一开始就知道了他在维持着烈火佣兵团小楼,只是没有说而已,那天他生气动怒也只是因为吉普居然像个光盾家族一样把属于光盾家族的秘密告诉了他这个家主。作为以情报为主的家族怎么可以容忍族人犯下这么愚蠢低级的错误!所以他的父亲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并不是因为小楼的存在,而是因为身为光盾家族的人,侮辱了他们家族的象征。
光盾家族,无所不知。
他还记得与父亲断绝关系的那天,父亲问他,没有贵族的身份你拿什么来守护那栋小楼?他说他会全力以赴,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当初他不顾一切甚至放弃了荣耀和权力,只为了守护一栋风雨飘摇的小楼,那么今天他同样可以为了壮大那栋小楼,踏上光盾家族宗系血脉所在的内城蓝色港湾!
无论其他人对此抱有什么想法,都与他无关。他只要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就够了。他想要烈火佣兵团的旗帜再次插在商会大厅,让那些来往的诸多工会看到,了解蓝光天恒里,还有一个叫烈火佣兵团的存在!而他为此,愿不惜耗费一生!
机会只有一次——
雷昂凝望众人,一字一句:“烈火佣兵团,无所畏惧!”无论那些人有什么想法,都不重要。想要壮大烈火佣兵团,必须无所畏惧!
雷昂的这句话,奠定了往后烈火佣兵团的象征语。
烈火佣兵团,无所畏惧——
卿狂忽地笑了,虽然只是淡淡的,但是雷昂却还是清晰无比的捕捉到了。一旁的艾莉亚和利昂也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喜悦爬上眉梢。
两位队长都没再开口,团长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们已经不需要开口了。这两个人望着说出这句话的雷昂,忽然对烈火佣兵团和这几个人十分好奇。这几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小伙子,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雷昂像是一下子看清了所有道路,他的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却又在闪烁时隐藏般沉寂了下去。他望着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卿狂,忽地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
留在这里,你敢留下来面对一切,以后就有勇气面对未来所有的不可能——
他承认,他被这个人,这句话,彻底影响了。
在一片寂静中,雷昂遥遥举杯,对卿狂敬了一杯酒。
接下来的两天里烈火佣兵团都能听到副团长女儿欢快的哼着小曲的声音,烈火佣兵团上下百号人最羡慕的人如同一只蝴蝶,无忧无虑的穿梭在楼层间,时不时传来她的欢声笑语。
而烈火佣兵团为了这次的委托任务也算有模有样的在自家操练场上小打小闹了一场,最终选出三十人为一队获得保护贵族家眷的资格。
雷昂几个人里最不开心的就属贝纳了,因为蒂法斯不仅三言两语说服了雷昂带走了他们大半源石,还把他一个人丢在了郦波弯!
而尤里那个大胖子成功获得名额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他会煮饭!
是啊,他是煮饭团团长!
贝纳整天黑着脸看着艾莉亚满脸笑容的跑来跑去,就连利昂那个傻大个他都开始羡慕起来。因为据艾莉亚这个副团长心肝宝贝女儿说她离不开利昂的宽阔肩膀!有利昂在,艾莉亚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最后的最后,当白发老妪也颤巍巍的开始收拾时贝纳的内心彻底崩溃了。因为白发老妪一边收拾一边嘀嘀咕咕的讲,她还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呢,来回奔波什么的,最累了……
当一面通体漆黑上绣猩红火焰图案的大旗竖起插在一辆马车上时,代表烈火佣兵团队伍扛着大旗骑着龙马缓缓的踏着黎明之光朝港口出发了,他们要抵达郦波弯岛口坐船前往瑟兰港口与伊兰迪和霍斯家族家眷他们汇合。而一旦卿狂他们抵达了瑟兰港口,也就意味着这次的委托正式开始。
黎明的光芒总是那么微亮,从遥远的天际吝啬的只透着淡淡的光,将这漫天的星空驱散。
大半的郦波弯岛人还在梦中时,卿狂他们已经从烈火佣兵团一路驾着龙马疾驰到了郦波弯岛口。那里一艘蓝底白身的铁船早早停靠在岸,卿狂几人下马之后便吩咐大家将龙马牵着登上铁船。
在一阵嗡鸣声中,今天的第一艘前往瑟兰港口的大船便开始出发了。
作为副团长的好处就是有人帮你把你的龙马牵到底下仓库里去,而副团长只要双手环胸的静静站在甲板上眺望就可以了。
卿狂望着从远处一波一波推来的白色海浪,听着阵阵海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和头顶不断振翅高飞的海鸥,卿狂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郦波弯岛与瑟兰港口一样都在蓝光天恒内,只是外城的十八弯岛屿之间相隔太远并没有通道,而坐船去附近岛屿或者港口也仅需要十分钟的路程,所以也就免了在十八座岛屿都建下传送阵的打算,毕竟那玩意也老贵了,都是贵族和有钱人玩的东西,于郦波弯那些岛屿来说并不实用。
船只在海洋飞速徜徉,这速度绝对称得上快。卿狂一头墨发乱舞,十分钟后就听到嗡鸣声响起,一座看着跟郦波弯长得差不多的岛屿出现在卿狂面前。
这就是瑟兰港口了,卿狂从铁船上下来后面色一阵发白。她想去哪从来都是直接飞过去的,像郦波弯与瑟兰港口的距离她也就是抬抬脚的事。所以习惯了自己徒步的卿狂一下子坐上如同海盗船一般飞快疯驰的铁船,卿狂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瑟兰港口以卿狂面前的巨大港口为名,这片港口大小贸易不断,人流量比郦波弯多太多。最起码卿狂从郦波弯出发时也就几个人登船,待到瑟兰港口时这里放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那些摊位也都是以吃的和一些登船所需为主,诸多龙马被栓在这里等着叫卖,一时间也是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卿狂在宽阔平坦的瑟兰港口另一端发现了两面旗帜,一面是蓝色旗帜一面是银色旗帜,蓝色旗帜上描着浪花,银色旗帜上则是两把交叉的利剑,看着很好辨认,正是霍斯家族和伊兰迪两人的家眷队伍。
卿狂与雷昂骑上龙马率领众人迎了过去,周围的人纷纷让道。
“您就是伊兰迪大人和霍斯大人一起委托的烈火佣兵团?”那两个队伍主要的皆是马车,两家人合起来共有五辆,加上烈火佣兵团自己的一共六辆,在预计之中。队伍里有两个家仆打扮的人骑着龙马迎了上来,冲卿狂几人递出册子道。
一队队长接过两个家仆的册子,上面皆有霍斯家族的图腾和伊兰迪的两把利剑,一队队长确认交接后便开始接管这五辆马车:“是的。”
队伍分两排并列前行,前后左右都是烈火佣兵团的人,队伍中霍斯家族和伊兰迪的旗帜已经被收了起来。卿狂与雷昂开道走在最前面。
“雷昂团长,这次的旅途就麻烦你了。”并排两列的马车旁,一位肤如凝脂明眸皓齿的女子披着银色的披风站着,她抬头望着前方不远处龙马上一身黑衣的雷昂,声音清脆若出谷黄莺。
雷昂与卿狂两人转过身,雷昂扫了眼她银色的披风,心道这是伊兰迪的家眷,当即点头,随即启程。
瑟兰港口,通往蓝色港湾的道路共两条。一条是水路,一条则是入城大道。水路多波折,且人多混杂,入城大道平坦无限,遇上麻烦也能一呼百应。与在水上四面楚歌截然不同,雷昂与卿狂几乎是一致同意从入城大道出发。
从入城大道通往蓝色港湾则需要三天时间,当然,于这些人而言。烈火佣兵团所用坐骑皆为龙马,速度算不上快,烈火佣兵团成立之后成员所穿也皆是以黑红二色为主的佣兵服,象征他们烈火佣兵团。而这也是在像世人宣布,烈火佣兵团与那些低级中级佣兵团的不同,他们的目标是高级佣兵团,一切规章制度也皆会按高级佣兵团的制服来。统一服装这点就是第一步,当然,卿狂也不例外。但她将青衣当做披风一样披在肩膀,嘴里咬着九叶天香果的碎果,一股浓烈清香顿时蔓延在胸腔,卿狂被这香气呛得一阵一阵的。烈火佣兵团顶着几面旗帜浩浩荡荡走在入城大道上。
雷昂一双剑眉自从踏上入城大道后就一直没松开过,他警惕的望着四周,感觉道路两旁茂密的森林里虽然会蹿出冒险团来。乍一听到卿狂咳嗽的声音,雷昂转过脸来,冷峻的脸庞浮现一抹淡淡的笑:“要是让帕尔知道他一心敬仰的副团长吃个果子都会呛到,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帕尔正是跟在后面的一队队长,这次任务卿狂把他也带了出来。他与伊兰迪霍斯家族交接完毕后就一直跟在队伍后面,他警惕的程度要比雷昂还甚,两条眉毛都像是要打结了一样。
卿狂闻言有些尴尬,她总不能说因为契约了淮罹,她前几天还栽跟头从楼顶上倒栽葱一样栽了下来。身带罹祸这种事还是不要跟雷昂他们说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正事。
“我还有更窘迫的事,半个月前我还是拖家带口身无分文赊账进的蓝光天恒。”卿狂转过头看着雷昂。
雷昂不负众望的膛目结舌,上下来来回回看了卿狂好几眼:“以你的修为,不至于如此。”
卿狂晒然一笑:“你觉得我什么修为?”
雷昂顿时来了兴致,挑眉道:“君王境!你绝对到了君王境,只有君王境高手才能有灵魂之力,一招就击毙了多姆洛那样的大领主!”
卿狂闻言不置可否:“光盾家族的情报不仅让光盾人无所不知,还让其眼界高深。”一个十几岁小孩不仅是大领主修为,眼界与心胸都要比其他人高深宽阔,还是说这些只是针对雷昂一个人?毕竟在角斗场,那个诺斯的表现真的让人非常诧异。至少卿狂看待诺斯时,与雷昂截然不同。
雷昂苦笑:“我已经不是光盾家族中人。”
“但你所学皆在光盾。”卿狂接口,她看着雷昂,望着他那与少年气质不符的冷酷模样,道:“从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烈火佣兵团的未来。”
雷昂闻言心中一跳,转而凝望着卿狂:“什么未来?”
卿狂摇头叹息,她道:“你要相信,每个人的未来都有无限可能。”
这算是一句安慰么?
雷昂笑笑没再开口。
“其实我比较好奇的是,你这个光盾家族的人,是怎么会想到去接替与家族毫无关系甚至已经衰败的烈火佣兵团?”卿狂摸着下巴,望着雷昂道。
雷昂闻言一顿,原本冷峻的面容此刻看上去愈发冷若冰霜。
他转过头望着卿狂,忽地道:“除非你告诉我,你加入烈火佣兵团的真正原因!”
卿狂愣住,片刻后笑道:“因为我高兴!”
雷昂再次挑眉,对于这个原因,他有些怀疑:“你这个高兴我表示理解不来。”
卿狂耸肩:“事实上在加入烈火佣兵团之前,我有去沧月佣兵团……”
雷昂愣了愣,随即神色复杂的望着卿狂。她难道不知道,当着烈火佣兵团团长的面,说自己曾经想要加入别个佣兵团会引起什么猜忌么?
卿狂看着眼神变幻的雷昂,继续道:“可惜我实力低微,大名鼎鼎的沧月佣兵团没看上来着。”
雷昂面色忽地变得很古怪,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有些幸灾乐祸。实力强悍如此,沧月佣兵团怎么可能会看不上?难道真如尤里所说,蒂法斯是被沧月佣兵团接待赶了出来?不能吧,这……沧月佣兵团竟然如此……眼瞎?!
卿狂扭头,忽地冲雷昂皓齿一笑:“我一出沧月大门,就看到了对面你们的小楼……”
于是卿狂就站在沧月佣兵团大门口,冲对面的烈火佣兵团露出洁白牙齿的笑容……
雷昂头一次失态,望着卿狂洁白无瑕的牙齿,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也算是完全明白了卿狂加入烈火佣兵团的真正原因。这家伙……雷昂想来想去,还真感觉因为我高兴这五个字最恰当。
周围的道路渐渐变窄,直到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他们一行人骑着龙马踱步进入茫茫森林之中,沿着钉在树木上的路标前行,茂密的树叶张扬的伸展着,缕缕阳光洒在树荫之中,打在雷昂身上,徐徐的海风夹杂着一股海洋独有的气息摇曳了整片森林,一片片树叶袅袅落在他面前。望着这片寂静广袤的森林,雷昂幽幽开口:“在郦波弯,私生子没有资格成为贵族。我的父亲是光盾家族的家主,要不是他的妻子生下的全是女儿,作为私生子的我是没有资格成为贵族的。”
雷昂转过脸,对卿狂淡淡一笑:“有人说我的母亲是红柳巷里的女人,因为我父亲一次醉酒才有了我。我没见过我的母亲,我从出世就在光盾家族了,直到我五岁那年……”
卿狂微微愣住,没想到雷昂忽然会开口讲他自己的过去,她静静望着雷昂,漆黑的面具在阳光下更显斑驳。
雷昂道:“五岁那年我父亲的商队在途中遇上了冒险团,他们把商队杀光洗劫一空,只留下一个小孩抓去当引铁翼狂龙出巢穴的诱饵。可惜那群人太倒霉了,遇上了另外一伙人在围剿铁翼狂龙!于是那群冒险者就商量着等那些人把铁翼狂龙杀了再冲出去抢夺。”
雷昂:“那是我见过最无耻的冒险者,他们躲在角落里如同觊觎的老鼠,等到所有人都精疲力尽的时候他们就冲出去宣布铁翼狂龙是他们的。然后他们为了抢夺铁翼狂龙杀了所有人,只剩下一位修为高深的老者。那些人杀不了他,又不想将这件事暴露出去,他们就想到了一办法,他们把那个原本作为铁翼狂龙诱饵的小孩拎了出来,说只要他发誓不把这一切说出去,他们就会放过那个小孩。那个老者德高望重,最终,他立下誓言保下了那个孩子。”
“那个老者就是烈火佣兵团的老团长。”雷昂的声音始终淡淡的,牵着缰绳的手白皙修长:“那群冒险者以为杀光了所有人,别人就不知道他们的罪行,他们以为换个身份来到蓝光天恒就没人认出他们!可笑的是,那些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打劫的那支队伍就是烈火佣兵团,他们在蓝光天恒里终日盯着老团长感觉芒刺在背。最后他们开始设计背地里垢陷他,分崩了他的佣兵团,戕害了忠诚的烈火佣兵团士兵。到最后污蔑老团长,当着所有审判者的面指证他,说他率领烈火佣兵团洗劫了光盾贵族,说他为了独吞铁翼狂龙杀了自己的兄弟……”
“那群卑鄙无耻的人,他们杀不了老团长就只能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陷害他!”说到这里,那只白皙的手蓦地攥紧,卿狂可以感受到雷昂此刻胸腔抑制不住的悲愤。
可是他忽然笑了,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动人,但卿狂却感到无比沉重,他的喉咙仿佛有块铁,酸涩得令他几乎张不开嘴,他哑着声音望着卿狂:“可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老团长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卿狂愣住,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曾经的左恩爷爷。左恩爷爷是卿狂在放逐之地遇到的第一个人,不,鬼魂。她想起左恩爷爷说过的,他被神强行放逐在罪恶森林。他不是没有反抗过,他甚至为了能够见自己孙子一面,在神殿与神据理力争。而雷昂所说的烈火佣兵团老团长,当时他明知道自己将这些说出来的后果,可他还是说出来了,那是超越了生死的辩解,那天的审判,该是多么难忘。
“我从来不知道那么慈祥的人原来声音也可以那么悲愤,他情愿违背誓言堕入地狱也不要背负污名!”
雷昂静静的望着卿狂,他就这么静静的望着她,神色说不出的悲戚:“可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一个落没的老团长声讨,审判席上满目望去皆是无动于衷的贵族,他们就像带着面具的蜡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死在了天罚之下!”
“那个小孩就是我,五岁那年我因为贪玩躲进了商队里,第一次离开蓝光天恒。”雷昂始终望着卿狂,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背着沉重包袱的旅人,徒步在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上:“审判那天我再一次违背了父亲的命令……那天,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