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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换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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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陆叶见两人像是还有话讲,当即揪着几个手底下的兵,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今晚过后可有的他吹嘘了,他一个护城队槐花街小队队长,竟然让佣兵协会的崔老会长喊了声陆队长,这简直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别说崔老会长像今晚这样喊他一声陆队长了,就连平时这么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都是不可能的事,人家那么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哪里会将他这么个小人物放在眼里,眼下能得此,已是三生有幸。
见人走了,崔江这才摆摆手:“小事情,不过是刚好撞上而已。”
卿狂微微一笑,白皙的脸庞浅浅酒窝顿显:“佣兵团协会离这可不近,崔会长这个刚好未免也太……”
“心意我蒂法斯领了!”卿狂露齿一笑,不再挑明。
崔江闻言爽朗一笑,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俊秀到不可思议的少年,只感觉那些令人头疼的书本上说的话,有些还竟是真的,比如这眸若星辰一身清秀气的少年,他道:“若要细算,也算咱俩扯平了。”
卿狂疑惑望着崔江。
崔江笑叹一声:“白日赌石,你的那一声认输,可着实令我吃了一惊啊……我崔江佩服。”有多少人能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而且那财富还不是一般的富。崔江自问,即便是自己,在面对里头极有可能是一个可生源灵的宝贝面前,能不能做到如这少年一般,眸若星辰,浅笑安然,盈盈对着众人,道一句认输。
做不到啊……
崔江幽幽叹息,随即自嘲。
可不是做不到么,否则后来那石头,辗转几次,最后还是回到了他的口袋里。其实若白日这少年没有说那句认输,没有说里面有可能会生源灵,他崔江还真就会借此切了这让人觊觎了多年之久的赌石,从而了结他一桩心事。只不过这件事后,反而让他对这块琢磨不透的石头,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而已。
这点金若鹤老会长也是看在眼里,笑着对崔江说这次他可欠了点石成金一个天大的人情,至于到底有多大……那最起码也是这块石头大,以后你崔江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今天我会所本该得的利润全被你跟那青衣小子搅黄了,眼下你跟那小子是盆满钵满,我老金看着可是眼红的紧啊。
崔江听后哈哈大笑,直言大不了你们那些点石成金的晚辈去了天蛰城,他们佣兵团好生照看着就行了,万一逮着什么魔兽啊或者有什么机缘,都让给你们会所里头的晚辈先得就是。金若鹤这才喜笑颜开,点点头同意下来。
对于崔江的那声佩服,卿狂则是微微愣住,似乎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忍,便就有了今晚的解围贵人,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卿狂些许汗颜:“其实这也是举手之劳,那赌石里源灵初现,于我看来就是个胚胎芽儿,与腹中胎儿没有分别,心生不忍,这才认输……”
崔江抬手打断卿狂的话:“那些门道我是不懂,所以你跟我说了也没用。我倒是比较好奇今夜刺杀的人,你可知是谁?”
卿狂当然摇头:“不知。”
崔江皱眉,不知道是谁,那就有些棘手了,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少。想到这里崔江就有点烦,好不容易他认识个合得来的,这才多久,就有麻烦登门。
心中有事,崔江就下意识要往自己口里灌酒。
只是这才抬起手,方才想起这酒壶不是那碧波云霞盏,能一杯接着一杯永无止境,眼下他才喝了个开头,手中酒壶的美酒便一滴不剩,当下又是叹息一声。
卿狂见状蹙眉一笑,对崔江道:“择日不如撞日,刚好今晚我也想喝酒,不如就邀崔会长一道,一起去喝一杯?”
崔江果然眼前一亮:“那好,我有个多年老友,他家酒肆陈年佳酿滋味很是好,就是脾气不太好,古怪得很,这个时间恐怕他铺子里也没什么人,落得清净,咱自己招呼自己也是一样。”
卿狂咧开嘴笑:“走!”
崔江说着就要抬腿,忽然又转过身对雷昂道:“小家伙,我借你副团长一用,回头喝完酒就还你。这满地残局,就由你来收拾,哈,对了,最好明日早上就收拾好,不然时间一到护城队换岗,这要说的话可就多了去了,烦得很。”
雷昂苦笑,只得抱拳点头一一应下。
卿狂还要开口交代,被崔江这个满身酒气的胡茬大汉一把扯住,转眼之间两人已是不见去向。
雷昂抬头看了看茫茫月色,再低头看了看一地槐花,下达了烈火佣兵团蓝色港湾总部的第一份任务。
收拾槐树,打扫街道……
烈火佣兵团就赶紧七手八脚的分做几支队伍去收拾残局,抬老槐的抬老槐,挖坑的挖坑,剩下的则是满城跑去找新槐树移植过来。买不到老槐树那就买槐树,没有强壮干练的那就买树苗,反正只要是槐树就成,赶紧把那些个坑给填起来。
另外剩下的则是去挨家挨户的道歉去了。
忙到结束,已是日出东方,凉薄的海风吹来,旭日自海的天边慵懒露头,护城鲸游过第一个站后,这才结束了任务。
都说半夜三更是夜黑风高的杀人夜,头一次见半夜提着槐花树苗去挨家挨户解释缘由纷纷道歉的。
因为满城槐花树的原因,再加上不可毁去的规矩,是以这条街邻里之间的相互送礼,大多都是槐树苗。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能一辈子不毁一棵槐花树。是以久而久之,这里的赠送槐花树枝,槐花树苗之类的地方风俗很是盛行,直到今日拿来送礼,别人也挑不出错来,有些反而会笑着收下,就此成了点头之交。
再说卿狂,崔江出面替卿狂解决麻烦之后,两人便一起飞入茫茫夜色当中。崔江带着卿狂沿着槐花街对面的那条金叶街疾驰而去,穿过同样是层层叠叠颜色各异的槐花花瓣,闻着夜空中那幽香的槐花树,两人身形一转,便在金叶街道的龙爪街,街尾一条不知名的巷弄里,定下身形。
“大隐隐于市。”崔江领着卿狂在漆黑的胡同里轻盈行走,明明是个魁梧汉子,此刻走路竟然像飘零的树叶,无声无息:“这里弄堂多,巷口岔路繁复,虽然平时这条老街没什么人,但是这里的东西是真的好。”
卿狂闻言点头,感觉这里的巷弄幽深暗长,周围都是紧挨着的店铺,高低不平,像是望不到尽头。而这些连在一起的巷弄又都被一棵棵槐花树包围着,夜风一吹,只听树叶沙沙作响,却不见树木参天。
一路闻着槐花香而去,两人不一会便在一家槐木做的店门前停下,崔江上了两个台阶正想伸手推门,想了想他又转过身,对上卿狂那双清灵眼眸,笑道:“我这有个面具,是参加天蛰城魔兽狂潮时斩杀一位君王境修为的三尾白狐所得,炼化之后并未使用,眼下我看,拿来送你最为合适。”说罢崔江又看了眼月色下立于巷弄口,一身盈盈青衣的卿狂,心底赞叹了声,但想到太好看反而成了种负担,转而又淡了几分,手掌摊开,一个通体雪白,眼睑四周扩散赤红花纹,作狐狸脸的面具便出现在崔江手中。
这个狐狸面具并没有卿狂想象中那么憨态可掬,也不丰满,拿在手中薄如蝉翼,仿佛为了贴切脸颊,周围花纹几乎淡到看不见,像是贴了张上半张狐狸脸的皮而已,轻盈雪白到不可思议。
“好东西。”卿狂赞叹一声,之前她在吞噬疆域侥幸斩杀了一位大君王境九尾白狐,也仅仅只是拿来做了件狐裘送给了花迎姐姐,至于狐狸面具倒真没想到,主要是当时不是它死就是自己死,求生心切的卿狂下手也就没有那么多心思,故而除了那件狐裘,杀那九尾狐,她还真没得什么宝贝。
“早听闻以狐做的面具可使主人千变万化,无论男女老幼皆惟妙惟肖让人看不出端倪,就连身形体态嗓音都能一并伪装,如此宝物,崔老会长就这么送给我了?”卿狂打趣,修长手指把玩这软软糯糯的面具,弹性十足的让她误以为手中的是现代的某种糖果。
崔江哈哈大笑:“就当是付今晚的酒钱!”
说罢他手掌一推,两扇木门应声而开,在这茫茫夜色,发出年迈沧桑的吱呀之音。
卿狂见状自然不再矫情,当即注入灵力激活面具,几乎是崔江推门瞬间,那白盈盈的狐狸面具便如冰冰凉的水痕贴敷在脸上一般,紧接着,面具光芒淡去,如一个普通狐狸面具一般,安安静静贴在卿狂脸上,并没有任何绳带缠绕。
崔江扭头一看,只看到身后站着一位青衣淡光,盈盈而立,面带狐狸面具的墨发少年,笑盈盈的望着自己。显然这小子并未将其认主,也没有想幻化成任何人,只是将这狐狸面具当做了普通的面具而已。
他爽朗一笑,推门而入,卿狂尾随其后,登上三个阶梯,一并进了这间一点也不起眼的酒肆。
酒肆有两层,二楼可凭栏而望,都是桌椅板凳,一楼依旧如木门一般,整个店铺大抵都是木制,而且一看还是上了年纪的木头,颜色有些沉,有些黑。店铺大厅随意放了几桌而已,正中央的里头则是一个老人趴在木案上呼呼大睡,而与老人最近的一张四四方方木桌上,同样趴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孩,约摸十来岁左右,稚气的很,只是这会睡着,还看不出模样。
周围坐着三个同样在喝酒的客人,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一女锦衣华服气质不俗,身上衣裳散发淡淡一层光晕,光看一眼就觉得贵气逼人,这两人共坐一桌,在进门左手边。另外一个则是身披暗红色风衣,带着宽大帽子的修炼者,那人背对门口而坐,看不见长相,不过背影看去,应该是个内敛精壮的男子。
那人坐在入门右手边的四四方方木桌旁独自饮酒,微微有些泛黄的白墙上倒映着整个店铺的余晖,一如这墙壁,微微泛黄。
崔江老早就把那没了酒的空酒壶收了,而卿狂则在与王权使徒对战前就收了酒葫芦,而今来到这崔江所说好滋味的酒铺,卿狂就更加不好意思拿出自己街摊上买来,整座蓝色港湾随处可见的槐花酒来。
崔江大步流星走上前,一个板栗敲在昏昏欲睡的孩童额头,笑盈盈地道:“狗蛋,来生意咯!”
被称作狗蛋的小孩猛然竖起耳朵怒目圆睁:“谁,谁敢直呼爷爷名讳?!”
卿狂只是站在身后看得一愣一愣。
崔江一巴掌拍在孩童脑袋上:“还没睡醒?快去给我拿酒,麻溜的,老规矩,将今年……额,半年份的拿出来,今天我有至交要请!”
见是崔江,孩童狗蛋抱着脑袋顿时喜笑颜开,完全没了刚才气愤填膺的模样,连忙点头:“崔酒鬼来啦,你等着,我这就去。”
说罢转身一溜烟就径直越过还趴一旁呼呼大睡的老人,钻进其身后帘子后面,不见人影。
崔江转过身也不左顾右盼,只一屁股坐在眼前方才狗蛋坐着的板凳上,四四方方,正对大门。
卿狂也就顺势坐在了他对面,背对大门,一袭青衣悠悠,逶迤在地。
崔江与卿狂坐下后随意抬了抬手,周围顿时就如水波荡漾一般看不清四周,也听不清声音,如同将这桌声音隔绝,自成一方天地。
卿狂挑眉,隔绝外界,让旁人听不清他们交谈内容,显然接下来崔江要对自己说的话是一些旁人听不得的。
狗蛋小孩个子不高,但是一双小腿却修长纤细,像两根筷子似的,虽然穿的与店小二一样,但这叫狗蛋的孩子一头乌黑秀发齐齐剪在眉处,宛若一个摇来晃去的墨色黑碗盖在了头上,只露出一双小鹿一般的眸子,灵动的紧,皮肤也不知如何将养的,白皙得一如女子般嫩滑,缺了两三颗牙齿,咧着嘴捧着三罐瓷瓶老酒,叮叮当当摇摇晃晃的就奔来了。
崔江生怕狗蛋一个不留神就摔了,连忙伸手去拿他怀中的酒,狗蛋那如月牙一般的笑容始终没减,似乎这崔酒鬼来了,他很开心,非常开心:“崔酒鬼,我跟你说,你都好久没来这里了,爷爷整天就知道睡,要么就是陪呼噜玩,都不怎么理我,我一个人在这里可无聊可无聊了。”
“你无聊就也去陪小水蛇玩,说实在的那条小水蛇也就泥鳅大,都快被你玩没了吧,我看你实在不行就把你课业交了,上次让你练的画方圆,你都学会了么?”
狗蛋重重点头,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眸只有一片灵澈:“活着呢,我自己在水洼里逮着的,好不容易养活了,我喂了它好多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点心,可贵可贵了,花了不少钱都没敢告诉爷爷。上次你教我的我都会了呀,多简单的事,你不信我现在就画给你看,其实你上次一走,没两天我就会了,你还有没有更有趣的东西,我学,而且我学的可快了,保管不让你亏本!”
到底是小孩,说的话稚气可笑,但又到底是酒铺小二,说话都带着股生意味。
崔江闻言作咋舌状:“没两天就学会啦?那你真厉害啊,了不起,去,给我再拿些来。”
被夸后的狗蛋得意洋洋,然后就转身再去找酒去了。
“这酒有名。”崔江摇晃着手中的小酒坛伸手与卿狂的酒坛碰了碰,眼神熠熠:“名为落雪。”
不明就里的卿狂闻言掀了酒封,一股清幽冷香便袅袅袭来,像坐在冬季最后一个雪天,周身皑皑白雪,头顶却艳阳高照,如此暖冬,名为落雪,实在是奇怪。
卿狂抱着好奇的心态饮了一口,只觉那股幽冷清香像是从口腔进入她的内府,一路游走,通往四肢百骸,使得整个人都像是浸泡在冷泉之中,却又说不出的畅快,之前的些许疲惫也早已烟消雾散。
狗蛋又屁颠屁颠拿来三坛酒,依旧是那落雪,只是拿过后便不再动身,扭头一屁股坐在老人一旁,眨着眼盯着小水缸里奄奄一息的小水蛇,想着呼噜是不是饿了。
呼噜是他取的名字,因为他在回家的路上踩着水洼蹦蹦跳跳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泥巴水洼里好像有一截黑乎乎的东西,然后上面还不断冒着泡。于是他就把泥巴狗刨一样刨了出去,然后就看到缩在泥巴水里呼呼大睡还打呼噜的小水蛇,这可把他开心得不得了,一把扑了上去逮住小水蛇的尾巴就不撒手,然后一路倒吊着小水蛇,也不管它会不会张大嘴巴咬到自己,就这么拎着小跑回家。回家后还怕爷爷不同意养,自个偷偷藏了好久,而那个小水蛇就一直那么呼呼大睡,鼻子还不断冒着泡,于是狗蛋就给它取名字叫呼噜了,一直磕磕绊绊的养到现在。
“好酒!”卿狂抿了抿嘴,她虽然不懂酒,也不知道这落雪如何珍贵,只感觉这落雪入喉,无论是口感还是酒香,都甩了槐花酒十八条街,当下又是喝了一口,忍不住点头赞叹。
崔江喝到了落雪,然后整个人都满足不少,原本就喝了一天的崔江仰头一坛下肚后略黑的脸上开始泛起了红,听到卿狂由衷赞叹,他哈哈一笑:“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败……这酒啊,还是这个味。”
“其实这个酒还有个名字。”崔江笑盈盈盯着卿狂。
卿狂疑惑的看着崔江。
崔江笑了笑,伸出手指点了点酒坛:“它还有一个名字,叫换骨。”
卿狂惊讶:“换骨?”
崔江边说,边将喝光的小酒坛推到一边:“之前白天赌石,我见你与蓝啡那小子斗丹,以为你的实力在君王境,可今晚我看着不是这么回事,莫非你已经获得机缘,拥有一枚属性种子,开出了花,知晓了自己属性?”
怎么突然又跳到了这个话题?
卿狂虽然不解,却仍旧摇头:“属性种子哪有那么好找。”她虽然对魔神大陆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去的地方也不算少,就连疆域也是逛过一角,君王城池更是留有身影,只是大江大河一路走来,她在外晃荡一年,别说属性种子,就连听闻都不曾听闻。
崔江闻言皱眉不解:“那你是如何修炼?为何连一个半步大君王境的敌人都能击退?”总不能是一出生就被家族以天材地宝撑大,以世间纯粹之物淬炼吧?这怎么可能,哪个家族能有这么大手笔,而且世间哪能这么多纯粹之宝供一人修炼?
如果这个想法给卿狂知道,她定然会哈哈一笑,然后告诉崔江,没有!
因为她的的确确就是以世间最纯粹的东西修炼,那就是雷电,试问世上还有哪个比它更适合修炼的,不仅有剑士的灵敏,战士的力量与爆发,还能淬炼神魂,而且最主要的是……不要钱!当然,这个她可不会告诉崔江,因为属性不同,告诉别人也只是给人添加烦恼。
卿狂突然好奇,会不会有朝一日她的属性种子开花后,是一道闪电横空出世?毕竟她一路修炼走来,与雷电可脱不了干系。
收起那些思绪,卿狂仰头又灌了口酒,笑了声好喝,对崔江开口:“崔老会长,世间多的是奇人异事,我虽然没有得天独厚的资源,也没有显赫家世,但我修炼与常人不同,而且我不觉得与一个半步大君王境的人对战,就会有多让人惊讶,因为我亦是三星君王境,不觉得就会屈于人下。”
三星君王境,换句话说就是半步大君王境,自然有底气跟一个同样半步大君王境的人一较高下,这是人之常情。只不过吧,明显人家那个凉殷是个老牌的半步大君王了,而卿狂只能说勉强挤进了三星君王境,刚迈过了门槛而已,其中依旧有着不可逾越的差距。就拿蓝啡来说,他亦是位刚踏入二星君王境修炼者,与卿狂也就仅仅相差一星,但就是这一星的差距,让蓝啡在卿狂面前如稚嫩孩童,只要卿狂愿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抬手间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其中差距,可谓天堑。
崔江听后却瞠目结舌:“你个娃儿,才多大,竟然就是三星君王境了??”
卿狂笑:“这与年龄无关,大概是……”
卿狂摩挲着酒坛,嗓音悠悠:“机遇而已。”
这幅身躯她生来就是凡人,所以就不说天赋异禀了。越来到魔神大陆,她就越察觉自己与那些真正的天纵奇才之间的差距,如果没有契约应离打破凡人之躯,没有因缘际会相识萨诺菲尔……没有那些看似荒诞实则生死一线的种种机遇,哪里会有她的今日,所以机遇二字,可以概括她的一切。
因为经过一路上的种种,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与傲天行之间的不同。抛却应离这个可谓是她修炼大道上的引路人,和萨诺菲尔这个指路人,她与傲天行本就是本质上的不同,他是神魔之子,光是一副身躯就傲视天地,所以成神成魔,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曾经他傲家老祖说过,这种天之骄子,并不是任何人可以媲美,这其实是机遇,也是他的天赋之处,而卿狂不同,她是一路修炼走到傲天行身边,还是有很大区别,这也就是为什么应离一旦离开她,卿狂便在珍珠号上察觉,自己已经不是傲天行对手,这是事实,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人啊,贵在认清自己,认清事实。
卿狂自从出了吞噬疆域,就越发明白这个道理。
崔江闻言不置可否:“既然你在这里,那就说明一切都是合理,哪个修士没有一些不为外人道的机遇,是你太执着于淬炼自我,以至于吹毛求疵了。”
卿狂听后笑笑:“有理。”
随即奖励自己,又灌了一口纯酿。
“既然你已踏入这个门槛,那我就能敞开了说。”崔江突然坐直身子正色望着卿狂:“半步大君王已经算是大君王境下鹤立鸡群的高手,一般来说该动身寻找自己的属性种子,培育好,使其开花结果。”
卿狂点点头,崔江所说半点不假。只是她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属性种子的消息。
崔江抱着酒坛拍了拍:“但是属性种子多难得啊,随便出来一个都会被人哄抢,尤其是那些尚未进阶成大君王境,和半只脚踏入那个境界的,就连在那个境界沉淀多年的老牌杂牌大君王境都可能会腆着一张老脸来抢。”
卿狂有些惊讶,这君王境抢种子她还能理解,这都已经是大君王境的人了也会来抢?不过这也正常,毕竟那种与天地法则有关联的宝贝,不抢那就是傻子。
“这酒名叫落雪,也叫换骨,喝多了有可能会让你找到自身属性,从而换骨。虽然不能与属性种子相比,但也给人一线希望。一旦从中获得一丝属性,那你便从此碾压一切同阶修炼者,魔神大陆,哪里不能去得。”
说到这里崔江突然幽幽叹息一声:“可惜我崔某人在这观雪楼里喝了这么多年,仍旧一如往昔,竟是半点感觉没有。”
卿狂听完低头瞪大眼盯着自己手中酒坛,一阵不可思议,感情这貌不惊人犄角旮旯老胡同里的小酒肆里,竟然藏着如此令人垂涎的至宝?难怪崔江一脸神神秘秘的领着自己来,想不到竟是这么回事。属性种子的难得整片大陆有目共睹,可眼下这有概率能获得属性的美酒,却是近在咫尺……
卿狂抬头略带惊讶的望着对面的崔江,后者只是继续仰头喝酒,像是如他进门所说,只当共邀至友,一起品世间美酒而已。
卿狂便也不再交情,举起酒坛仰头就咚咚咚的灌了自己一坛,最后打了个酒嗝,干瞪眼。
没感觉!
崔江哈哈大笑:“你小子,老子喝了多少,你才喝了多少……”
卿狂学着崔江将空酒坛推到一边,伸手去拿另外一坛:“这可说不定,搞不好我喝着喝着,今晚就摸到了属性大门呢!”
崔江又喝了半坛,抹了抹嘴道:“这你就放心吧,观雪楼里别的酒都是酿造的,唯独这种不是,只是具体是如何来的,我就不知道了,这观雪楼楼主,额……就是那老头,趴那睡的那个,嘴巴严实的很,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我也是因为与他打赌,他输了后答应每年卖给我十坛。”
说着他数了数,随后一拍脑门,像是才想起来落雪的换骨之能,瞪眼道:“完蛋,这就六坛没了。”
卿狂哈哈大笑,突然冲崔江抱拳:“想不到崔老会长如此盛情,在下无以为报,唯有多喝一些。”
崔江瞪了眼带着狐狸面具的卿狂,在火光灯光下只觉得格外妖孽:“不行不行,最多咱俩一人三坛,多了咱也喝不到,老头估计也不会给,我呢,还有个人情要还,这剩下的四坛酒,下回得带那人来喝。”
崔江补充:“观雪楼内只有两种酒,普通佳酿,和这另有玄机的美酒,普通佳酿我就不多说了,反正比外面的不要太好喝就是,这另藏玄机的美酒,整个观雪楼也就三种,一是这换骨,也就是落雪,你喝过了,二是停雪,三嘛……就是这观雪了。那两种我没喝过,不晓得有什么门道。”
卿狂震惊之余又有些惊讶,震惊是因为这么神奇的东西,堪比魔神大陆人人哄抢的至宝,听崔老会长的口气,在这楼里好像也就排到了第三名,那第二和第一,又会是怎样的千古绝唱。而惊讶则是因为,这么个难能可贵的宝贝,怎么崔老会长会没喝过呢?
崔江望着卿狂,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头一次面露拮据之色,他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光是让这李老头每年卖给我十坛落雪,我这口袋就基本上空空如也了,哪里还有其他买酒钱。”想喝其他两坛美酒,没有浑厚家产想都别想。
而且这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喝,这种事得讲缘分。比如崔江崔酒鬼,即便观雪楼没有那些暗藏玄机的美酒,光是一路沿着这酒糟子飘出来的香,都能将他魂给勾走了。之后更是跟这老头不打不相识,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只是两人境界像是差不多,而且各自都有手段,一时间竟然持平,而蓝色港湾毕竟是座君王城,又是故乡,念着诸多情分不好大打出手,各自比拼一番后竟然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这可把崔江气惊得不得了。想他堂堂佣兵团协会会长,地位与其他职位不同,都是自己一拳一脚打下来的,而这破败弄堂里随便一个老骨头竟然都能和叱咤佣兵界的一把手打平,这看着不要太吓人。
打不赢,奈何不得别人,于是两人就谁也不让着谁,就这么站在这巷弄里互骂起来。
一个说你不懂酒,来我这就是脏了那些美酒。一个听了肯定勃然大怒啊,他这么一个半辈子泡在酒缸里的人,居然被人一个照面就断言说不懂酒,这哪能啊,于是就你来我往的破口大骂,街边那些小孩妇人便远远站着看戏。最后以打赌为由,两人又是上天入地的赌了一番,最后以楼主败北为结局,就这么认识了。
之后崔酒鬼就恬不知耻的每天准时来蹭酒喝,将酒楼里的酒喝了个遍,只剩下那两坛美酒不曾见过。
这么一桩故事说下来,竟然也是另外一种缘分。
观雪楼里的老头哑口无言,像是默认了这句话,打赌输给崔酒鬼的赌约,也就生了效。而那些没有缘分的,就比如听到钱就两眼放光的钱生钱。
他可是掌控了各大钱庄商会的源石交易,换句话说那些钱都姓钱,随了他钱生钱了。这么个活生生的土财主,走路累的滴一滴汗都散发着源石味的大胖子,一段时间不见崔酒鬼,再见时身上的气息竟然要比之前还要浓郁纯粹不少,这种对修为有益的事情他钱生钱当然有兴趣知道了。毕竟修为越高,寿命越长,寿命越长,赚钱的日子自然也就多了嘛。
在钱大胖子每天不懈努力送崔酒鬼美酒,又各方面打听下,这才在那白软软的耳朵里听到了观雪楼三个字。第二天就穿戴整齐,珠光宝气的出门了。迎着旭日东升的太阳,站在窄小的巷弄里简直像个万丈光芒的如来佛祖。
钱生钱去的时候很自负,因为只要是开门做生意那就是喜欢钱,既然喜欢钱,那就一切都好说。他姓啥,钱呐,他做的啥生意?跟钱打交道的钱生钱生意啊。他都有啥?当然就是钱啦!
钱生钱大摇大摆走上台阶,来到门口因为木门太窄,硬是让两个君王境高手把他给推进门的。最后出来的时候是直接被人一巴掌拍飞出来的,白嫩嫩的脸上五根修长手指印格外醒目,钱生钱疼的眼泪直打转,但好歹也是蓝色港湾有头有脸的人物,只得呜呜咽咽含糊不清的说了些话,最后带着人灰溜溜回去了。
崔酒鬼听到后第一时间抱着美酒去钱生钱的山庄里探病,然后抱着酒壶笑的老泪纵横在床沿直打滚。
原因无他,钱生钱进门的时候丢了脸,语气也就不太好,趾高气昂的说要来做买卖,什么垄断啊,批发生产啊,四六分啊,独家一份的天大买卖。听的老头是唾沫星子满脸,他抹了抹脸让他滚,两人又拌了几回嘴,后生意谈不成的钱生钱就干脆说自己来买酒喝,就买观雪!
一问价格,钱生钱掰着手指仔细算了算,得,全部家当只够买一坛。
钱生钱当然不乐意也不相信了,他的财产整个蓝色港湾谁不知道,那……那就是这蓝色港湾的水,那是茫茫多,这么多的钱也只够买一坛子酒,剁了他钱生钱他都不信,只嚷嚷着观雪楼讹人,非要老头先拿酒来瞅一瞅闻一闻,看看这酒到底是光明神殿圣女大人的洗澡水,还是光明主神的漱口水,怎地这么个金贵!
然后老头就冷冷的瞅着,冷不丁火上浇油骂出一句穷鬼。
钱生钱当即自信心受创,撸起袖子就要打架。
结果自然不用说,那个巴掌印足足在那白嫩嫩像是能掐出水来的胖脸上红肿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钱生钱都是戴着面具出门谈生意的,弄的陈沉每次见面都盯着他不放,金若鹤金老哥更是打趣不已,钱生钱哀嚎一声,发誓就算是他破产了,钱就堆在观雪楼,他都不去捡!
自然的,这就是无缘。
卿狂听后同样抱着酒坛哈哈大笑,然后冲崔江直言,她若想买观雪,恐怕得奋斗十年!
崔江顿时就乐了,直点头:“与其如此,不如先喝落雪,万一喝出个啥,修为提升了,钱自然也就来了。”到时候再一个一个喝过去,就是不知道老头肯不肯咯。
卿狂当下汗颜,然后立马喝口落雪压压惊。
按照崔江所说,这三坛子酒已经不是钱不钱的事了,而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至宝,有钱都买不到的那种。而且这买酒还有条件,一就是钱,至于多少钱,卿狂表示目前不敢想。二就是对上了老头眼,也就是说,就算你有钱,但我老头子看你不爽,照样不卖。至于这第三……先过了前两关再说。
崔江长叹一声:“如果不是这酒离不了这观雪楼,我还真想一口气带走一年份的……”
卿狂默然。
有些东西罕见就罕见在一些稀奇古怪的地方上,比如不能将酒带走,这点就挺神奇,难怪崔老会长会带自己亲自前来。
想到这卿狂就又仰头喝下一口落雪,滋味甚好。难怪崔老会长说,即便没有这观雪玄机,他也会常来这酒肆小楼。
只是卿狂喝着人间美味,心里头便又疑惑起来:“崔老会长,这么珍贵的美酒佳酿,就这么给我喝了三坛,我这心中有愧,实在无功不受禄……不知崔老会长接下来会让在下做什么事呢?”
“自然是能与落雪媲美的事。”
一道苍老缓徐之音响起,卿狂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一身灰衣,面上褶皱纵横的老者缓缓来到他们跟前,枯槁手掌轻轻一抬,周围的禁制就这么破了个洞,老头自洞外走进,刹那禁制又恢复如初。
周围一男一女依旧在饮酒谈笑,细细聊着什么。另外一边的暗红色大衣男子则依旧在一杯接着一杯的独饮,并没有什么改变。
枯槁的灰衣老者有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着深不见底,又像没了光泽,他面无表情径直坐在崔江与卿狂的身旁,斜望崔江:“接下来今年的份,只给你两坛。”
崔江顿时不干:“凭啥,我又不是不给你钱,老李,愿赌服输你懂不?就连蓝啡那样的小痞子都是如此,你不能这么干,不能!”
“聒噪。”
姓李的枯槁老人淡淡吐出这两个字后,又道:“我赊了旁人两坛,只能先从你那里挪出来垫上。”
崔江撇嘴:“欠我就不是欠?凭什么你欠别人就要扣下我的!”
李姓老头缓缓开口:“有本事你别回回都拖着记账!”
崔江顿时不说话了,瞪着手中死活没起感觉的落雪,仰头就又是闷了一口。
枯槁老人见崔江没再开口,这才转过头缓缓望向卿狂。
被这老人一瞧,卿狂不由得坐正了些,这眼神令她有些束缚感,像是被人看透一般不自在。
枯槁老人扫了眼卿狂手中的第二坛酒,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瞪了眼崔江,似乎再说,下不例外。
“小娃儿吃不少苦,底子不俗。”
枯槁老人望着卿狂说了这么一句,卿狂也不知道这个老人如何看出,当下并未开口。
枯槁老人只对卿狂说了一句话后又转过头望崔江:“你邀这娃娃来我这观雪楼,可是想赌第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