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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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转局面，反败为胜——这件命案原本无论是对谢家老宅还是对刚在官场上混出点成色的谢仪来说，都是一个尴尬的局面。
尤其是主审本案的谢仪，他若是审理的过松，不仅不能达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目的，同时也会给家乡父老留下一个包庇家人的昏官形象，而另一方面，若他对这所谓的侄女处置的过于严厉，又会显得他这父母官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现在，证人证词证据，要什么有什么，无论哪个不曾给婖瑜留下任何反驳的余地，最后的几句声情并茂的陈述之词，更是打去了在堂外听审的百姓们的最后一丝顾虑。
若不是谢家四房的女儿真犯下了滔天大罪，县老爷又怎么会放弃一辈子的仕途而只为了救下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家族耻辱’。
人群中原本还对婖瑜怀有同情之心的人们，彻底被谢仪的‘真凭实据’以及‘深情告白’所折服。
“果真是个老狐狸。”龙恒想起不久之前兄长曾对此人的评价，心里不由得暗笑，一向慧眼如炬的二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能以这样一种方式解决这样一桩随时能将他置于危险的命案，二哥，你若是见到了今日的场景，还会说出‘此人无能无用’这等话语吗？”龙恒嗤笑的声，端详着正声情并茂唱着独角戏的谢仪，暗叹了句，果然人不可貌相。
“少爷，要出手吗？”龙恒的随侍之一，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他身后的青云，依旧面无表情，似是丝毫未曾受到大堂上‘热烈’气氛的影响。
“不用。”龙恒果断的回绝着，不过话音未落，他又立马推翻了已经出口的：“倒也不是，应该说是还不到时候。”他直觉的相信，这丫头可不是个简单的人。
“再等等吧”龙恒自言自语着，双眸冷冷地盯着跪在堂中央无助又显得疯狂的女子，心底终究存着一丝不舍。
就在与龙恒相隔的不远处一直冷眼相看这位名义上‘父亲’审案的谢婖福，心里也起了几缕波澜，一方面她庆幸幸好没穿越在这悲催的四房任人宰割，同时，也对这陌生的父亲多了几分惧意，她怎么也没想到谢仪的手段竟然如此厉害。
也对，能先后娶三个女人为妻的男人，绝对不是所谓的‘一般人’。
至于她是否有对谢婖瑜的相助之意，婖福还真没想那么多。就算骨子里是现代人的她对于一个八岁女孩被判成杀人犯这事多少有些怜悯同情之意，这并不代表她会像那些所谓的‘正义感十足的’穿越小说女主那样去阻止这件事，毕竟一来，她的利益与谢仪相关，这就决定了她不能也不会去傻乎乎的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二来，这也不是她想救就能救的。
毫无疑问，谢仪的这番举动，一来一举洗去了回乡时刘氏给他带来的丢脸之事，二来，‘身体力行’的撇开了他与罪犯谢家四房的关系，想来今日之后，再也不会有人把这位青天大老爷与谢家四房扯上关系；三来，审理亲属之案本就不被容许，而他则成功的以这样一种手段化去了世人的微词。
‘果然夫人说的没错，与其这桩案子落在别人手里，倒还不如让他借来一用——扭转乾坤，一跃升天’。一切的事情都朝着他所想象与预演的那样进行着，成功且顺利，谢仪觉得浑身都舒坦顺畅极了。
要说这几人中，最紧张的怕就是化身为小乞丐躲藏于人群中的墨傕了。因他当时的欠考虑而使得那个无辜的女孩被卷入了这件案子，一时间，墨傕进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既怕那个女孩为了自保而供出了他，又希望女孩能将他告发出来，从而免去刑狱之苦。
墨傕焦急的看向西面，那里依旧没有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声，家人还没有到，他现在连这边的底都没有摸清楚，若是贸然出面，或许不至于惨遭毒手，但必会再次成为他们的人质。
听着女孩嘶哑的叫喊声，墨傕心绪难平，罢了，这本就是他引起的事情，也自当改由他来解决。
与谢仪的悠然自得相对的自然是——被命案缠上身的婖瑜，此刻的她如同一只困兽，半点招数也使不出来。
破绽，破绽——焦急的婖瑜急于从谢仪的一番论证中寻找出能使她得以脱身的破绽，只不过越是情急，思绪就越是混乱，脑海里也就越发的空白。
也许，她也明白，即使找不到破绽，能找到丝毫回击的方法拖延一下时间，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开棺验尸？死者本不会说话，但却是案情最忠实的倾诉者，不过另一方面，这位倾诉者同时也是最容易被作假的，尤其是在自己这方不堪一击，而对手早有准备的前提下。
——此路不通！
同样在证人证词中找漏洞进行反驳，眼下的情形，显然也不怎么可行，谢仪肯定早就‘妥善安排’好了所谓的一切。
有什么办法，到底有什么办法？
“谢大人真是个地道的好官啊，能为了这么一个不值得的侄女放弃了苦心经营的仕途，我们河南府的百姓可算是迎来了一任好官呐。”一须发发白的老者，颤抖着双手，言语中难以抑制着的激动之情。
谢仪面上不显，故作威严，实则内心则狂喜不已。谢家在本地只能算是一末流家族，他这个地方官实在无法从家族出身上来压制住河南府中林立的世家大族们，这场官司——谢仪不得不承认，他这回是摸了一手好牌！
对了，就是这个！
叔伯，侄女！像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发现了一丝光亮，婖瑜急切地抓住这根一直被谢仪试图忽略的救命稻草。
就在墨傕下定决心出来准备抗下一切的时候，婖瑜重新振作了起来，浅笑盈盈，镇定到先前的慌张错乱似乎都不复存在。
缓缓抬起一直低垂着的脑袋，捋平略显杂乱的发髻，婖瑜自信而又沉稳的声音传遍了大堂的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因诧异而不自觉的合上了在喋喋不休讨论着的嘴。
“《洗冤集录》中曾有数条规则云，审案者不得私自同疑犯血亲进行接触，以别嫌疑。民女胆敢问大人一句：‘大人与民女乃是未出五服，有着实实在在的血亲关系的亲属。大人身为疑犯家属，又有何依仗而在这明镜高悬的匾额下对民女进行审问呢？’”你不是想博一个好名声吗，侄女我成全你！
丝毫不顾众人的惊诧声，婖瑜继续把话引到她想的方向上：“大人与民女既是亲属关系，那必然说明大人在断案中或多或少都存了一番自己的心思，既是这样，那此案又有何公允二字可言？”
“哪怕大人您真的是问心无愧，哪怕今日听审的家乡父老们也完全相信了大人那可昭日月的心怀与坦坦荡荡的胸怀，民女也绝不能饶恕自己，不管怎么说，民女一人做事一人当，犯不着去牵累旁人。是我做的，我自会认。”声音清脆，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字字句句敲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此时的婖瑜完全成了一个满心为大伯着想的好侄女。
眼见着事情就这么发生了逆转，谢仪顿时怒不可歇，拿起案板就想拍下定案，涨红着脖子怒吼道：“很好，既然你认罪了.......”
还没等谢仪把戏唱完，就被婖瑜以更加强硬的态度夺过了话语权：“但同样，不是我做的，死也不认。大人您本就无罪，怎么能因为身为民女的大伯的身份，最后落得个丢官岂职的下场呢？若是这样，民女又岂能饶恕自己的‘罪孽’！”
“所以，民女恳请，能得到一个公允的审判，哪怕最终难逃一死，民女也不能连累了一心为民女着想的大人不是？更不能让这河南府上上下下百姓眼中的好官被民女这待罪之人给毁了不是？”婖瑜硬是把谢仪掰扯成了一个悉心为侄女打算的好形象，也就是这样，通过这短短几句话，给这场谢仪早已准备充分妥帖的案子盖上了‘有失公允’的大帽子。
像是怕这场戏的分量还不够，婖瑜跪着爬到了谢仪前方的案几旁，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瑜儿知道大伯一心为瑜儿着想，我就是万死也不能报答大伯的恩情。既然如此，瑜儿又怎能连累大伯。”这场原本属于谢仪的独角戏，很显然，在婖瑜有声有色的表演下，成了另一番局面。
我不是不认罪，只是因为不忍心连累大伯你，这才死不认罪的！婖瑜很满意的看着谢仪涨红如猪肝色的面色，却依旧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婖瑜明白，现下这案子对于她来说就是一道无解的题目，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替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而不是绝望的等待着，下一刻被关进大牢，明天或者后天的午时三刻被拉到菜市场处以极刑。
“你.......”谢仪被气的连半句话都说不出口，说他确实是怀有私心，还是说这案子在他的处理下有失公允！
一旁百姓在看着，他更是要表现出一副和善的模样，绝对不能落入了这小丫头片子的奸计之中。
几下深呼吸，谢仪压下了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本官自是不惧任何人的复审，既是侄女的愿望，本官自当满足，不日本官就上书京中，由刑部特派官员下来复审此案，不知侄女你可满意否？”
婖瑜镇定的对上了咬牙切齿的谢仪，心里不由得一慎，此时的谢仪早已褪去了和善的面具，犹如一条释放着毒液的大蟒蛇，随时都准备着给婖瑜最猛烈的一击。
很是勉强地微笑着，婖瑜自是不愿意在这时落了下乘：“那既然大人都觉得有必要重新审理此案，那尚不能断定民女到底是有罪亦或是无罪。换句话说，在犯罪没有确定的前提下，就不应该让我这无辜的人获得罪犯应有的待遇，大人你觉得，民女说的在不在理？”总的来说，婖瑜也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寸进尺了，毕竟，哪怕是嫌疑犯大多也都是关押在牢等候审讯的。
只是这个朝代的牢狱环境太过糟糕，甚至有的地方，男囚女囚皆被关押在一个地方，且狱卒也大都绝非良善之徒，‘取保候审’是现代刑事中的一个概念。婖瑜曾听谢侃说过一些刑狱上的小故事，里面就有涉及‘悯囚’这一思想，这主要只的是朝堂会采取很多措施来确保囚犯的利益，‘放归’‘纵囚归家约期还’等等，与现代保释制度略有相似的刑法律例。
她并不确定有没有这种制度，却不得不尝试一下。
谢仪隐晦的看了眼在一旁做笔录的汪师爷，见其微微颔首，这才开口表达了一番他的仁慈与宽容：“本官问心无愧，只求以理服人，但是你终究与案子有所牵连，看在你是女子的份上，本官网开一面，允你归家待审。”谢仪自信这小丫头片子是翻不了天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做那个坏人呢！“
谢仪本就是科举出身，对刑狱断案方面一窍不通，即使在任十年，他也不曾在这方面下过功夫。毕竟，这个朝代，哪怕是刑部的人，也都是酒囊饭袋，从而造成了几乎没有官员愿意静下心好好研读一番刑法。
他倒是要全河南府的百姓们都看着，这老四家的丫头有多闹腾，不，这应该称之为垂死挣扎，挣扎地越厉害，最后死的也就越惨。
在听到‘退堂’二字响起之时，宛若天籁之音传入婖瑜的耳中，或许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她居然在谢仪严密的安排部署下，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不顾早已湿透的后背，甚至不曾就地平复经历了一番跌宕起伏的心绪，婖瑜惊叫道“糟糕，爹爹不见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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