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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肃国王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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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殿群中来回的穿梭了几遭,沈茹月和珠儿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顶西边的一条小路上。这条路并不宽,紧贴着高高的宫墙铺就,路的另一边则毗邻一些不要紧的偏殿。
“这条路是宫女和侍从们出宫采买的小道,平时主子们都不会到这里来。”珠儿不等沈茹月发问便介绍起来。说着她又抬手指了指前方:“这条路的那头直通白虎门,再出去就到了宫外边的集市了。”
沈茹月顺着珠儿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冗长的道路随着视线的放远而逐渐收缩,仿佛看不到尽头。又想起先前也听孟冬提到过,肃国的四大宫门分别以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命名,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和天象星辰,那日入宫所走的东向正门乃是青龙门,而这白虎门便是西边的偏门了。
白虎主杀伐,也难怪宫里有些身份的人都对西偏门多有忌讳,所以连带着这条路也显得偏僻冷清得很。不过凡事皆有两面,这些古代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白虎门,对她沈茹月则说不定正是扇逃生之门。
“姑娘可去过白虎门外面的西市?”提到这“西市”,珠儿眼睛都放起光来。奈何沈茹月那日入城一直待在马车里,再加之外边的百姓太过热情,她满眼看到的除了人还是人,更不要谈去什么“西市”了,于是也只得摇了摇头。
珠儿便露出了有些惋惜的神情,而后道:“西市可是太邺城最热闹的市集了,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挑都挑不过来,还有不少其他几国的商人来摆摊,卖些稀奇古怪的物件……”珠儿越说越激动,听得沈茹月都有几分心动。“对了。”她忽而想到什么似的拉起沈茹月的袖口道:“我记得西市德盛斋的桂花糕最好吃了,香香甜甜的,想起来都要流口水了。”
“是吗?”珠儿说得眉飞色舞,到把沈茹月的馋虫也给勾起来了,便一面往白虎门的方向行着,一面耐心的听珠儿继续讲道:“千真万确的,姑娘要是吃过一次,保准天天都念着”
“听你这么一说,到让我也有些好奇了。正好过两日便是中秋,不如我打发你出宫去买些回来……”得了沈茹月的令,珠儿直高兴的蹦了起来,却不知沈茹月看着那映入眼帘的白虎门,心里已细细的盘算了起来。
“都跟老子跟紧点!别磨磨蹭蹭的!”沈茹月和珠儿两人正聊得尽兴,却被几句甚是粗鲁的吆喝声给打断了。寻声望去,只见有一行人正自白虎门进入宫里。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铠甲的肃国士兵。此人生得甚是雄壮,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时不时的挥动手里的鱼鳞鞭催促后边跟着的人,而方才的吆喝声也是自他嘴里吼出的。
再看那人身后跟着的,除了两名和他着装相同的肃国士兵,其余十来个人都被禁锢了手脚。他们拖着沉重的锁链,步步都迈得艰辛,再加之一身的风尘仆仆,想必也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的,所以大都显出筋疲力尽的倦态来。
沈茹月见他们同样是人,却落得如此落魄的样子,不尽心生怜悯。但转念又想,自己而今也是身在异世、自身难保,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便将那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可那脚才收了一半,却有喧嚣声从那行人里传来。
只见执鞭的壮汉忽而推了那行人中一个蒙着面纱的男人一把,口中骂骂咧咧的吼着:“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看不得的!”他话说完,却见另一个人从人群中跑了出来,伸手挡在那个戴面纱的男人前面。此人的举动显然惹恼了壮汉,他扬起鞭子便往那人身上抽去。壮汉下手极重,那人的身上很开便绽出一条血痕,顿时皮开肉绽。那壮汉却又放下鞭子,挥手往那人面上狠扇了一掌,哪知这两下他都生生受了,不曾还手,亦不曾呼痛。
那壮汉终于停了手,却见后边跟着的一个干瘦身材的肃国士兵也凑了过去,他似乎是壮汉的手下,正满脸陪着笑。沈茹月看在眼里,只觉得他的笑容甚是淫/邪,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投向戴面纱的男子。
沈茹月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打量这整个事件的起因,也就是那个戴面纱的男子,才终于明白这两个下作的士兵如何会对一个男人露出这般目光。
那男子身形纤长,头上与脸上都为茶色轻纱所覆盖,又加之路途上的风尘,眉眼却也看不清,这装扮倒是令沈茹月想起了那些中东国家女人们的着装。只是那男子虽与旁人同样满身尘埃,铁索加身,一身幽雅如兰的气质却在这一行人中格外引人注目。虽然方才的肃国士兵对他凶恶之极,可他始终只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好似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沈茹月只觉此人周身优雅而又高贵的气度并不是他身上褴褛的衣袍或是面上灰黄的尘土可以掩盖的,反倒是环境的拙陋愈发衬托了他满身的光华。然而与沈茹月近些时间见过的肃国人相比,此人周身如兰吐香的气质倒显得有些过于阴柔。
沈茹月还在打量间,却见那个干瘦的士兵将他那张挂满淫/笑的脸探到了戴面纱男子的面前,搓着双手一寸一寸向他逼近,而后用更加yin/邪的声音说道:“都说沧国出美人儿……爷还听说沧国的男人个个生得娇媚,用起来和女人差不离。今日到让爷见识见识……”
“住手!”眼见着干瘦的肃国士兵就要将他那只干瘪而肮脏的手伸到戴面纱男子的脸上,沈茹月实在按耐不住,于是跳了出来大声喝道。
“他/娘的!哪个不要命的敢坏你爷爷的好事?”干瘦的肃国士兵被沈茹月这一声喊惊了个激灵,眼下正暴跳如雷。
“正是你姑奶奶我!”沈茹月未多想便下意识的接了话,倒是珠儿机灵,一面随着沈茹月向跟前走去,一面说道:“放肆,竟敢对丹霞宫主子无理,我必告诉大王砍了你的脑袋。”
那几个士兵一听丹霞宫便都化作了纸老虎,忙跪在地上磕起了头,连声哀求道:“娘娘饶命!奴才不知是娘娘大驾,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沈茹月也顾不得纠正那人的称呼,只行至跟前,故意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你们这是做什么啊?”
“这些是蒙荒战役留下的沧国俘虏,如今沧国世子还下落不明,这几个尤其可疑,所以送到宫中由大王亲自审问。”那壮汉忙唯唯诺诺的答了话来。
原来是沧国的俘虏啊,沈茹月又下意识的咬着食指,陷入沉思。不知那沧国世子何许人也,竟能劳烦高傲的肃国大王亲自审问,想必该是他看得起的人。而就流觞平日里鼻子都长到头顶上的行事风格,能被他看得起的,恐怕七国人民都加起来也不过屈指可数。可见沧国世子该是个怎样的濯然遗世之人。
隐约觉到珠儿悄悄的扯了扯她的衣袖,沈茹月这才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于是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装出趾高气昂的样子道:“你们虐待战俘的事情若是被大王知道,怕是少不了责罚的吧?”几个士兵听她这样一说便更是惶恐不安起来,又慌忙跪伏在地上磕着头连声求饶。
看来肃国对于虐待战俘的行为还是罚得很重的,沈茹月一面庆幸自己忖度的不错,一面继续说道:“这次也就饶了你们,可若被我抓着了下次,便没这么简单了。”话说完,几个肃国士兵们才好似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抹着额上渗出的汗。
“不过,话我可说清楚了,我既是入了宫便要时时为大王分忧,诸如这些小事也自会多生出几双耳朵几对眼睛来瞧着,你们做没做亏心事,可别想逃过本姑娘的眼睛,明白吗?”
“明白!”“小的明白……”得了她的话,跪在地上的士兵千恩万谢的应了才继续重新往宫内行去。
虽说方才训斥那些士兵的时候气势十足,可沈茹月心里其实始终在暗自打鼓,直到那一行人消失在视线里她才终于抚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方才的沧国人怎么打扮得如此奇怪?”沈茹月一面拉着珠儿往回走,一面又想到方才那个蒙着面纱的沧国俘虏。
“其实珠儿也是听说的,据说普通百姓倒也和我们无异,但若是有身份的家族,男子外出也常是带着面纱的。有人说是因为沧国人皮肤娇嫩见不得风沙,也有人说是为了遮挡容貌。”珠儿若有所思的回答着,似乎在脑中努力搜寻着相关的信息。“不过都说沧国以美人著称,便是男子也多半生得清秀,说来到不知刚才那位公子长得什么模样……”
“你呀……别胡思乱想了,咱们还是快些回丹霞宫。”沈茹月往一脸痴迷状的珠儿头上敲了个爆栗,便向着夕阳聚集的丹霞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