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青元花灯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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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之地，素繁华重墨，平日里吸引了各地文人骚客佳人才子驻足吟游。而一年一度的青元佳节，仿佛更是将这种风尚推到极致。有外省才子目睹了此间喧嚣盛景，赋诗一首赞当天盛况：
天外漓漓月，溶溶地上人。
一夜灯如昼，十里尽都城。
金樽向青帝，儿女问秦河。
不敢高声语，琉扇掩娇娥。
在这一天，京师街市花灯长挂，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有情而不得诉的男女多选在这一天，于秦河河畔互诉衷肠。所以，青元花灯会在某些意义上，是个极为喜庆、而又奔放的盛会。
出门前，婶子特地为我梳了一个与往常不同的发式。两条丝绦绿带随云髻温顺地垂在我耳边，与一身绿纱裙很是匹配。我看着镜子里的女子有些恍神。
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额际至耳后用胭脂描出一枝白梅，完全掩盖住了那道难看的疤。我笑了一笑，许久，不曾做这般打扮。
我沿着街市的花灯一路前行，不远处便看到张琪。他站在花灯下，一身流彩华服，墨发高束，腰际佩戴着一只玉佩，愈发显得英气逼人。张琪平日里总做素衣打扮，今日难得穿了这么一回公子装，果然更添风流俊逸。我见来来往往的小姐直盯着他看，便也并不急着上前。
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女上前与他搭话，张琪不知与那少女说了什么，躬身施礼，少女也回了一礼，便走了，走时还回头看了他好几眼。
我大叫可惜，张琪这木头脑袋，大概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我摇摇头，上前叫了他一声。张琪转过身来，愣愣地看了我半晌，半天忽然一惊：“阿长？”
我也吓了一跳，呐呐道：“是，是我，张琪，你怎么了？”
张琪闭了嘴，又张了张，说不出话。
我下意识摸了摸那道疤，有点紧张地问：“怎么？很怪吗？早知道我就不画了……”
张琪这才回过神来，愣道：“一点都不怪，你这样……很美。”说完，白皙的脸上染上一抹微红。
我看了看他，摸了摸鼻子，道：“谢谢。”
我拉着张琪满花市走，又是看花灯，又是看杂耍、烟火，周围人声鼎沸，小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头巷陌流光溢彩，鳞次栉比，令人目不暇接。我忙得不亦乐乎，路过一处小摊时，见到一只白兔的面具，很是俏皮可爱，便买下了送给张琪，而自己则选了一只青面老虎的面具。张琪看着那小白兔的面具，无奈地笑笑，问：“何解？”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只一字形容：像！”
路过一处泥人的摊位时，我玩心大起，抓着张琪让那老艺人为他捏一个人像，张琪笑着让他也给我捏了一个泥人。我举着那个泥人，怒问老艺人：“我长得有这么丑吗？”
张琪忍着笑，在身旁道：“只一字形容：像！”
“……”
路过一处面摊时，我扯住张琪，很真诚地问：“张琪，你饿了吗？”
张琪看了看面摊，又看了看我，了然笑道：“我饿了。”
……
我一边吃馄饨，一边感慨，张幼林真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好小伙。
……
我拉着张琪到了一处卖花灯的摊位，向摊主道：“店家，给我来两只金鱼，一只兔子，那个花船的也要，”我顿了一顿，加了一句：“再给我一个莲花灯。”
张琪不解地问：“你要这么多？”
我回头一笑：“祈愿啊。”
我和张琪来到秦河边，河中已经有数不清的花灯，照得河面影影绰绰，瑰丽多彩。
我在花灯上依次写了师父，明师兄，黄香婶子，张琪的名字，在最后一盏莲花灯上小小地写了个“玉”字。五盏灯缓缓入水，水波荡漾，越飘越远。烟花在夜空中四漫，河光潋滟。
我看着那些灯火，笑出声：“张琪，今日是我的生辰。”
张琪一顿。
我偏头看他，笑道：“谢谢你今晚陪我。”
张琪也笑：“阿长，生辰快乐。”
===============我代表“接下去有动作场面”的分割线========================
放完花灯后，我和张琪走回闹市。张琪让我待在原地候他，自己则去万悦楼给我买蟹黄包子。我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糖人，十分殷切地看着他。张琪忍不住笑了笑，转身淹没在人群里。
我吃完了左手的糖人，张琪还没见踪影。等右手的糖葫芦只剩下半截时，张琪还是没来。
正等得无趣，忽听见身旁一处街巷里传出一声尖叫。此时人群多是被吸引到前方去了，这一处显得格外冷落。
我仔细辨听，有些踌躇地迈向那街巷。巷陌深处人影晃动，只见几个身材中等的男子正围住一个少女动手动脚。那少女看样子也才十七八岁，一张脸已经吓得花容失色，脸上全是泪水，只抽抽搭搭地尖声叫着：“不，不要过来！”
我皱紧了眉头，回头看了一眼，张琪还没有回来。不由叹了口气，扔掉了手上的半截糖葫芦，将那青面老虎的面具罩在了脸上，又向那巷子又走深了一些，待距他们有两三丈远时，才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对准其中一个男子砸去。
石子应声落地，男子惨叫了一声：“娘的，谁！”
我浑身一颤，声音却响亮的很：“呆！我是你爷爷！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我双手叉腰，冲着他们恶狠狠地叫道，转念却又觉得这台词似乎有些不对。
他们看着陡然出现的人，都吓了一跳，一时竟都被唬住，怔在原地不敢动。
我不觉暗暗庆幸自己买的面具是青面獠牙的老虎，此时背光，他们大概还没看出来者何人。师父说，出门在外，三分胆，七分计，这虚晃一招，也不知能拖多久。
一名青衣男子小心翼翼地问：“请问阁下是？”
我提了一口气，沉声道：“尔等狂徒，还不配知道爷爷的名字！”果然，从前看的野书还是有些用处的……
那男子一怔，神情有些畏缩。其他人则面面相窥，显然被我的气势震到。
我继续恶声道：“识相的快把人交出来，爷爷饶你不死！”
那少女此时大呼一声：“壮士！救我！”
那群狂徒互相看了几眼，让开一条道，神情有些郁郁。
少女这才站起来，一步一步向我的方向挪来，一边哭一边骂。我心里一颤一颤地看她骂那些狂徒，不由得七上八下。
在离我还有半丈时，那少女脚下突然一崴，我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这时，那原先问话的青衣男子忽然叫出声来：“是个女的！”我一听，大叫不妙，拉着那少女飞快地跑向巷口，一边回头，佯作吃惊：“看，宋将军！”
那群贼人果然分神停了下来，我暗骂宋玉的名字竟这么好用，一边和那少女快速跑出巷口。那群人骂骂咧咧地紧追其后，看来已反应过来他们身后的只有一堵结结实实的墙。
我向那少女急道：“我们分两头跑，不要回头，快！”
那少女显然也明白时事况危机，没等我说完，撒腿便跑。我看她身影消失在另一处街角，听到身后一声怒吼，不由暗骂了一声，扯掉面具向人多的地方跑去。
可此时人群又不知被什么表演吸引着走了，街道上空空落落，分外冷清寂静。
我听着身后响声愈亮，不由心惊胆战，浑身冰冷。正跑到一处黑巷子口，突然生出一双手将我拦腰抱住，粗野的男声在我耳旁响起：“抓住啦！这里！看你这小贱人哪里跑！”
我惊恐地大叫，疯狂地踢打着，可那男子的力气太大，我挣不开他，头猛地向后一撞，那抓着我的男子顿时惨叫起来。
我一边挣开他，一边没了命地逃。不敢想象我刚才用了多大的力，后脑嗡嗡地响，好在我先失了痛觉，现在看来，这真是一件幸事。
我一刻也不敢喘息，简直慌不择路。
此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我，向巷子里飞速跑去。我惊呼一声，正想甩脱，那抓着我的人忽然回头，就着惨淡月光，燕太子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冷静地看着我道：“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青元花灯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