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鬼夜行》艾尔士

4、【零零三】

　　池野躺在榻上，看着头顶白色的罗纱，脑海里不由得冒出那张脸。
　　他清晰地记得五十夜岚说那句话时，眼中的杀意。
　　就在刚刚，五十夜岚将他带到玄雨殿，将他安排在一开始住的那间侧殿，并且告诉他，今后每天由他来教导他。
　　那不就见不到奈奈了？池野失落地想。虽然奈奈很喜欢嗤笑，用鼻子哼表示不屑，贪玩，一副我是高手我怕谁的嚣张样子，但是为妖还蛮好的，而且，长得很好看。
　　池野是个颜控。
　　可是五十夜岚大人好像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虽然长得很好看。池野叹了口气，一翻身，抱着被子，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叫舍乐的女妖怪就把池野叫起来了。
　　池野穿戴梳洗好后，就被带到五十夜岚面前。五十夜岚仍然是那身雪白的装扮，衬着精致的脸庞，如同高岭之花般只可仰望。
　　“奈奈只教了你缩地而行。”五十夜岚淡淡道。池野默默地点了点头。然而下一秒五十夜岚就皱起了眉头。
　　“真糟糕。”五十夜岚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更糟糕的是，你居然只移动了几米的距离。这简直是吾族的耻辱。”说着，冷哼了一声。
　　池野不禁抖了下。他看看自己白嫩小巧的手掌，觉得自己真的很弱小。
　　五十夜岚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不加以安慰，然而继续道：“但凡夜行鬼一族，即使是一降生的夜行鬼，一开始都能一步千里。既然你天资如此不足，便在修炼上要更加勤勉。”说着，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池野郁闷地低着头，碧色的眼睛盯着光洁的地面，突然，一股力量生生将他的头抬起来。他看到五十夜岚不悦地看着他，清冷的声音道：“夜行鬼一族从不曾有过如此懦弱的样子，因为我们有骄傲的资本。而你，你也有。”
　　池野呆呆地看着那双同是碧色的瞳孔。五十夜岚忽然勾起嘴角，“因为你也是夜行鬼。”
　　池野觉得，他被治愈了。

　　“五十夜岚大人，这里是哪里？”池野跟着身前的五十夜岚，身边是一片石林，一座又一座破败的石像伫立着，遍地都是碎石子。
　　“虚妄山。”前面的身影脚步轻盈，雪色的衣袖飞翻，如同仙人一般。
　　“咦，这里是虚妄山？怎么和早上看到的不一样啊？”池野好奇地问，一边踢开脚边的石子。
　　“虚妄山在不同时刻呈现出不同的样子，早上奈奈带你来的时候，呈现的是一片森林，森林里有许多妖精。而下午，则是一片石林，残破不堪。晚上，则只有一片看不见边际的土地。”清冷的男声回答着。突然，五十夜岚停了下来，“到了。”
　　池野抬头一看，五十夜岚的身前不远处是一个巨大的洞！
　　这个洞无比深且广，从地面有楼梯盘旋着洞壁而下，到最底下，是一块广阔的空间。
　　五十夜岚看了他一眼，身形一晃，人就出现在洞的最底部了。池野呆呆地看着他突然不见，又突然出现在洞的底部。
　　耳边响起清冷的声音：“把魂力集中在足部，脑中想着你要到下面来，然后念口诀。”
　　池野惊吓地看向四周，可五十夜岚在洞底啊，那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五十夜岚的声音又响起，“我在你的额头滴了一滴精血，你可以听到我的声音。”
　　滴血？什么时候滴的？我怎么不知道！
　　“把魂力集中在足部，脑海中想着要去的地方，念口诀。快点。”
　　池野闭上双眼，脑中想着，我要到下面去，我要到下面去。然后努力回想着口诀，念了一遍之后，他悄悄地睁开眼，五十夜岚抱着手臂看着他，面无表情。
　　池野环视一周后，发现自己还是在地面上，只不过五十夜岚从洞底上来了。
　　五十夜岚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想来是你的意念不够强烈。啧。”说完竟手一挥，池野顿时身体向前一偏，不由得向前跨了一步，走出了地面！
　　池野感觉脚下一空，随即脸色惨白地尖叫了一声，快速地掉落。
　　五十夜岚看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脚尖点地，轻飘飘地下去了。
　　池野在空中下落着，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突然，五十夜岚的声音又想起了，“感受自己体内的魂力，放轻松。”
　　怎，怎么放轻松啊！！！！池野浑身肌肉都绷紧着，黑色的长发飘在空中，精致的小脸惨白惨白。突然，他看到五十夜岚以一种绝美的姿态轻轻下落着，犹如一片秋叶般轻盈。
　　池野看见五十夜岚的嘴动了动，接着他脑海中又响起五十夜岚的声音，“你的身体很轻，你是一片羽毛，你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你感觉自己在缓缓下落。”
　　那清冷的男声似乎有一种催眠的作用，池野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突然没了重量，轻飘飘地，慢慢地下落着。他惊喜地看向五十夜岚，后者微微勾了嘴角。
　　等到脚下踩到踏实的地面后，池野才松了口气。五十夜岚如同仙人一般，缓缓落在地面上，雪色的衣衫由飞扬归为平静。
　　池野困惑地问：“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念动咒语时意念要集中，而你显然并不是很认真，所以我想，可能要让你感受一下意念的重要性。只有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时，才会强烈地想要求生。妖怪只要合理调试自己体内的魂力，就可以做到身轻如羽，或重如石头。”五十夜岚用那双碧绿色的眼睛看着他，手抬起，手指在空气中划了几下，池野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触上自己的额头，将几缕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我不喜欢我身边的人太邋遢。”五十夜岚说，把手收回雪色的衣袖中。
　　“邋遢？”池野看看自己雪白雪白的衣衫，再看看自己柔顺的黑发，再看看自己白皙干净的手掌。再看看一身整齐干净似乎会发光的五十夜岚，没话了。
　　“奈奈教了你口诀，你再念一遍我看看。”五十夜岚说。
　　池野只好把那串拗口的口诀又念了一遍，念着念着，他惊恐地看着五十夜岚皱起了眉头，不悦地抿着嘴看着他。
　　“你在搞笑吗？”五十夜岚微微抬起下颚，不满地看着他。
　　“怎么了，没念错啊。”池野不解的咋了眨眼。
　　“口诀，只是一种帮助集中魂力的工具，你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口诀念完，并达到最好的效果。”五十夜岚缓缓说着，“大妖怪甚至都不用念口诀，意动身动。”
　　池野一眨眼，五十夜岚居然不见了！然而当他奇怪地转头看看周围是，五十夜岚居然出现在他身后！池野吓得大叫一声。
　　“你有看到我刚刚念口诀吗？”五十夜岚问。
　　池野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地摇摇头。五十夜岚居高临下地说：“起来，再试一遍。”
　　于是池野只好尽量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念完了口诀，可这次他居然连动都没动！他惊恐地看着五十夜岚又皱起了眉头。
　　“重点是你要专注于你要做的事情，而不是念口诀。现在，集中注意力，感受自己体内的魂力，再试一遍。”五十夜岚说完，退到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池野只好硬着头皮再试一遍。这回他闭上双眼，试着感受自己体内的魂力，感受了半天，什么感觉都没有。他偷偷睁开一条小缝，五十夜岚脸上还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一双碧色的眼睛看着他。
　　好吧，集中注意力。
　　池野闭上双眼，脑中回想了一遍口诀，还没开始念，他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一轻，似乎有一阵风吹过，他感觉自己的衣角动了一下。他奇怪地睁开眼，眼前却是一片白色。
　　头顶忽然传来熟悉的男声：“有进步。”
　　池野后退一步，发现刚刚那片白色是五十夜大人的胸前，便惊愕地抬起头看向五十夜岚。而后者仍然用一张冰山脸对着他，只不过微微点了下头，说：“试着到那边去。”
　　池野顺着那形状漂亮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嘴角扯了扯，那边，是指洞底的洞壁？这之间好像隔了差不多，差不多有一千米远好吗！池野想问声：“真的吗？”不过看着五十夜岚那张美丽的面无表情的脸，他摸了摸头发，闭上了双眼。
　　这次他想着洞底的另一边，嘴巴不自觉念出了口诀，不过感觉有点奇怪。又是身体一轻，池野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石壁，离鼻尖只有半米。
　　回头看向五十夜岚，后者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道：“有进步，过来。”
　　池野刚要抬腿向他走去，五十夜岚的嘴角又不悦地抿了下，脑海中响起他的声音：“你忘了你刚刚学的什么？”
　　池野才羞愧地摸了摸头，才刚一想，身边的环境变了，身前的五十夜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学了，要懂得用。”
　　池野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