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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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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星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房间。
尹修缓缓的睁开眼,微微侧头,视线便落在趴在床边的柏彦身上,他枕着手臂,墨黑柔顺的发丝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眉头轻拧着,似乎有什么放不下的烦心事。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但就在手指离他的头发还有一厘米的时候,柏彦突然抬起头,原本应该落在他头发上的手就这样在半空中僵硬,握紧手指,尹修将手收回来,眼神移向另一边。
柏彦愣了愣,然后轻笑:“醒了吗,伤口还痛吗?”
静静的,尹修抿着唇没说话。
“那心脏,还好吗?”柏彦又关心的问。
闻言,尹修倏然转过头,眉头紧皱,“安亦涵跟你说什么了?!”但随即便因为牵动到腰部的伤口而倒抽一口气,冷汗渐渐溢出。
“你别乱动啊。”柏彦急忙拿过一个靠枕小心的垫在他的腰后,在触到尹修暗沉的眼神时解释道,“是我让安亦涵告诉我的,我必须要详细的了解你的情况才好照顾你啊。”
“我才不需要别人照顾。”
“嗯,我知道啊,但你需不需要是你的事,照顾不照顾是我的事。”柏彦顺畅的说着,他早就预想过尹修这种不配合的态度了。
“....你不怕我?”尹修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
“为什么要怕你,是我该谢谢你救了我,如果当时我没有出现的话,你肯定不会受伤的。”柏彦轻声说着,看到尹修沉默,他接着说,“而且我想,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也许你世界中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他们那些人是谁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好人,因为他们会将利刃对准无辜的人,而你不会,对吧?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对与错,这不正是你告诉我的吗?”
“柏彦...你....”尹修有些惊讶的望着眼前微笑着的人,他突然发现,也许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与之相反的,他很坚强,仿佛世界上再大的冲击与变革也无法撼动他的思想,他似乎总是能最大程度的撇开偏见接纳一切。
“先喝点水吧。”柏彦移开视线去茶几上到了杯温开水,然后再小心的端来放到那个人的手上。
尹修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温热的触感逐渐沁入他的手心,扯扯嘴角,忽然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柏彦,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同情心泛滥。”
“小时候?什么意思?”柏彦被他的话弄糊涂了。
“没什么意思。”尹修抿了口杯中的水,蓝瞳微闪,脑海中浮现出那曾经千万次在梦中回想起的情景。
黄昏的最后一抹夕晖逝去,幽暗的天幕暗淡无光。
一个男孩脸上,身上,衣服上,都沾满着腥臭的血迹,他不停的跑,不停的跑,即使血液在不断流失,即使肺部像炸开般的疼痛,他也不敢稍微慢下脚步,因为他的身后追赶的,是披着人皮的真正的野兽。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男生从他面前经过,他几乎是毫不迟疑的用手中的匕首抵住那人的腰,威胁他带他离开,然后那个男生就拼命的蹬着踏板,自行车跑的飞快。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骑出了多远,但身后跟随的脚步声都已经消失了。
他跳下车离开,却被那个小男生叫住。
“你身上不疼吗?我带你去医院吧。”
那个男孩惊讶的转过头,但强烈的戒备心却让他口气冰冷,“我不需要。”
“不行的。”那个小男生竟然从车上下来拽住他,“再流血的话,万一死掉怎么办?”
“无所谓。”他如是拒绝着。
但最终,那个小男生还是帮他从家里拿了新衣服和止血绷带,“这个衣服我没穿过哦,还有绷带,我帮你包扎吧。”
小男孩只记得,小男生那一双仿佛坠入星光的黑眸让他恍惚,温暖的话语更是令他疑惑。在小男生家中的车库里呆了三天,他还是走了,因为他怕那样的温暖会让他沦陷,会磨平他复仇的利爪,融化他用坚冰筑起的屏障。
*****
思绪渐渐回归现实。尹修看向柏彦,他还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但墨黑的瞳仁却异常明净,就如当年自己在那小男生眼中窥到的星光。
柏彦,你一定不知道你当初的举动对我来说意味这什么,那就像是在失明多年者的眼中注入一道光线,是永远无法忘却的感触。
“尹修?”柏彦疑惑的看着尹修似乎在发呆,“在想什么啊?”
“没什么。”尹修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算想不起来也无所谓了,因为,只要这个人现在在他身边就好了。
“什么啊...”明明就是有事吧,但看到尹修闭上的眼睛和微勾的唇角时,柏彦也觉得他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好像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起伏漂泊,终于找到了休憩的彼岸。
帮尹修整理了一下被角,看了眼手机才惊觉居然已经快凌晨3点了,因为之前一连串的事件冲击,他完全忘记了答应陪小霖吃晚饭的事情。
“尹修,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柏彦见尹修微微平稳的呼吸,以为他睡着了,于是就小声的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开。
“柏彦。”尹修突然出声。
“嗯?”柏彦顿住脚。
“这个世界上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最重要?”柏彦犹豫了一下,他倒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小时候他觉得最重要的是爸爸妈妈,后来,他一直觉得最重要的是小霖,现在....现在应该也是吧?下意识的看了眼尹修,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心里一慌,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吗?”尹修将眼神移开,淡淡的口气似乎不带一丝*情绪,“最重要的是你的弟弟小霖,我没说错吧。”
“....也不能说错....”听了他的话,柏彦想了想还是只能这么应道。其实脑海中尹修的名字有过一瞬间的闪现,但那也让他自己吓一跳,隐隐的,他总觉得自己对尹修的感情有些奇怪,似乎除了朋友间的友谊外又多了些什么,他不敢深想。
“嗯。”好像对他的答案早有预料,尹修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就在柏彦打招呼离开的时候,尹修却突然开口,“如果我说,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你会怎么看?”
一时之间凝住了呼吸。柏彦被他的话说蒙了,那种异样的情愫似乎更为明显的在他们两人只见流淌着,纵然他对情感有些迟钝,但还是能感到他们现在的状况有多么不正常....有些抗拒,有些犹豫,“你别开玩笑了,我不明白...”
“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这都不懂?”尹修勉强坐起身,盯着柏彦低声道。
“你..不不..不..”连声说了几个不,柏彦不可思议的睁大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你当真了?”尹修突然笑出声,脸庞半隐在黑暗中,嘴角戏虐的勾着,“只不过逗逗你,你给的反应还真是无趣,不是连我杀人都不怕吗,怎么就被短短几句话吓成这样?”
“啊....”柏彦瞠目结舌,对自己刚才慌乱的样子感到不好意思,“我...我还以为你认真的。”
“认真不认真又怎么样?你干嘛这么排斥,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尹修的声音染上一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像是嘲讽又像自嘲。
“不是的...因为我们都是男人嘛...”越说到后面越小声,柏彦有些局促的看着他,一时也无法解释清楚,因为他现在自己都还糊涂着。
“.....你走吧,我困了。”尹修躺下来,将背对着柏彦,声音有些沉闷。
“...噢..那我明天再来。”说完,柏彦便匆匆打开门准备出去,谁想到却在门口碰到安亦涵,安亦涵靠在门框上,看到柏彦惊讶的表情,他面带微笑,“我在偷听你们说话。”
柏彦把门轻轻带上,缓缓呼出一口气,将刚才有些紧绷的情绪舒缓了一下,听了安亦涵毫无自觉的话语,柏彦尴尬的笑笑,“我先走了,再见。”
安亦涵笑着点点头,然后想到什么似的问,“你有没有看过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
柏彦不解的摇摇头。
“里面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安亦涵镜片后的眼瞳微闪,嘴边勾着好看的弧度,“--‘有人认为爱是性,是婚姻,是清晨六点的吻,是一堆孩子,也许真的是这样的,莱斯特小姐。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我觉得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柏彦小朋友,你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柏彦望着安亦涵,眉头皱起又松开,他的眼神闪了闪,没有回答他的话,“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