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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千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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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
已经有花开了。
虽然细碎,却是引人。
千金年年都要来这座庙,供奉一些香火钱。
是庙里的住持把他带大,并带他去认祖归宗,了却他死去的娘亲的心愿的。
千金也想过皈依佛门,只可惜住持说他有佛缘,却无静心,便是耽搁下了。
现在他也说得上是功成名就。
他千金,一字值千金。
也许他会一直过下去,这样子一成不变,也算得上圆满了。
“住持,这幅字就是我赠于您的了。娘亲也应是极为乐意看见的。”千金笑着把一幅字放到住持手里,然后便打算离开了。
他走出屋子的时候,与另一个进入屋子的人擦肩而过。
千金闻到了那人身上的香味。是清竹的香。
他隐约听到那人送了一幅画给住持,为以谢恩。
千金回去后便是吩咐小厮去打听了一番。
“爷,都打听好了。那人啊,是宫里的御用画师,叫做颜浣。”小厮撇撇嘴“背地里不少人说他媚主惑上呢。”
“这话可不能乱说。”千金放下茶杯,去了书房。颜浣。
浣溪纱?
真是个好名字…
千金看着自己写下的浣溪纱三字,琢磨着干脆把这张纸上供吧。
他不在意会被当今皇帝看出来,就算看出来了又如何?自己是一个牵制他们的质子。皇帝,不敢动的。
眼里闪过一丝嘲讽。
“青苔,将他送入宫里,就说…是我献给皇上的。”
“是,爷。”
一字值千金么…那我就送三千金给你…你待如何?
千金抿唇轻笑。
外面的花,又开的好了些。已是五月。
花开得更艳了。
千金看着窗外的花,静静沉思。
世人只知道千金的字,千金的文采堪称天下第一。却不知,千金最好的,不是字,亦非文采,而是画。
画入人心直蚀骨。
他见过颜浣,在他还不是质子的时候。
他还记得,那只是一个小院落,连下人也是没有的。
只有自己。
还有自己的师父,教了自己一切的那个人。
师父的故友在那天来访,带着自己的徒弟,颜浣。
师父教了千金一切,唯独没有教画。千金看到那位师父的故友时才明白,故友擅画,因此师父从来不画,亦不教。
是怕他人亵渎了么…?
千金不知道,他也不会去问。
千金也看到了颜浣的画。
清雅韵味。
平白的有惹人怜爱的感觉。
千金的画艺,是自己学的,无人知晓。
“花开了…”千金看到的,是窗外乍开的花,白瓣黄蕊。
千金。
千金。
这个名字好生的重。
自己这一生,也是值不了千金的。
却有这般名字。
可笑么?
一个质子而已。谁会看重呢。六月十五,皇家夜宴。
千金见到了颜浣。
容颜如初见。
“阿千,好久不见。”还是这般口音。
“好久不见。”千金看着眼前的人,想来圣上待他,还是极好的。垂了眼帘,也只是叙叙旧。
六月十七,颜浣约千金于皓然寺内赏花。见到当今圣上亲手栽种的花不知凡许。
六月十八,千金约颜浣于长歌楼醉酒高歌,其感情之深令市井流言四起。
六月二十。
颜浣生辰。
千金赠一物,上书“花开得正好,惟少共与赏花人。”
当今圣上从颜浣手里拿过来一看,“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只是些花种。颜,你这几日都与那千金去游玩了,宫内不好么?”
颜浣笑了笑。
“你不是说淮南王七月可能起兵吗。他是淮南王质子,让他放低戒心总是好的。”
圣上悟了。
“你希望我杀他?”
“他是家师故友的唯一传人,你觉得呢?”轻挑的尾音,圣上又悟了。
七月。
淮南王起兵北上。
次年三月。
兵败。
一家流放关外。
其幺子千金不知所踪。 “花开得可好?”颜浣随圣上一同来上香。
“甚好。”答话的是一个僧人。
仔细一看,正是千金。
“共与赏花人我是做不到了,只是可以惜花。”颜浣轻叹,便是与圣上一同离去。
千金看着花。
发觉这不是当年开的那朵么,白瓣黄蕊,可值千金否?
千金将这些花种满院子。
名为千金。
千金花。
白瓣,黄蕊。
今朝看花人,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