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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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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早晚会变成他。”奕大喜幽幽地说:“就像我是断掌肖的儿子,我也早晚会变得似他,一样。”
“不——”他补充:“我和他相像,但又不会完全相同……我会比他更强,我会超越他。”
奕大喜痴人说梦,顷刻间便陶醉不能自已。
“贱骨头。”我骂出声。
他又惊又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贱骨头!”我重复:“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把□□当成理想?”
他听了仍是一脸心驰神往的样子,像是邪教练功后产生了什么美好幻觉:“爬上□□顶端,就可以拥有一切……”
“不混黑,只社会,也可以往上走。”我坚持己见:“这不是捷径,是歪门邪道。”
“你懂什么!”就像被我击碎了他正在歌颂的太阳一样,他大声斥责:“你忘了我们的出身吗?”
我皱眉,刚想要说我和他并不同,却被他捉住双手。
“不要否认。”他态度强硬道,又眼含恳求,似是希冀被证明:“你和我都有个不完整的童年……你知道物质贫乏的痛苦,你理解被人肆意欺辱的滋味。”
我垂下眼睫。
但这并不是你自甘堕落的理由。
“难道不是吗?”他松开我的手,咄咄逼人道:“不要告诉我你是被逼无奈才跟着郝序章,也别自欺欺人说你和他尚有父子之情。
我们之所以承认他们为父亲,又不惜被同化……除了钱和权利,再没其他可以解释!”
不……不!我摇头。
钱和权利固然重要,但那些从来不是我最在乎的。
最终使我留下来的,真正重要的是……是……是什么呢?
一片茫然,我下意识地张开手掌,那上面什么也没有。
到底是什么呢?救命啊……
突然心口处像破了个大洞,我全身的温度伴随着血液从那里急速流淌。
耳朵肿胀起来一样,鼓膜那么敏感。
空气中极细微的颤动都如同鼓风机在呼啸,忽然间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切变得尖锐刺耳。
“你别告诉我金钱和权利是虚妄的。”奕大喜兀自哂笑。
我试图叫他闭嘴,但□□不受控制地一时冷又一时热,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忙着和燃烧与冰冻做抗衡。
所有的血管和筋脉也在奋力翻转,每一片骨骼都在互相冲撞敲击。
内脏缩成核桃,大脑成了石膏。
舌头像块泡胀的魔芋,不时被坠下的牙齿打中。
而双眼如同化了的蜡烛,从眼眶掉落,堵塞在嗓间。
我被那些痛苦所构成,它们却散落的到处都是,我不能使自己捡起或抓住它们,更不要提拼凑起自己来……
在这四分五裂的幻觉中,我只能一动不动。
奕大喜犹在牢骚:“不是因为物质……谁混□□?侠肝义胆还是儿女情长?”
他讥讽:“你戏本儿看多了吧?感情?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
“只有我说的那两样值得追求,其余都是瞎扯淡。”
他掰过我的脸:“史无双,这世界上就没有真情实意,只有我们自己……”
昏天暗地一片混沌,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我碎得更加彻底,就要消失了。
“谁说的?”
米歇尔走过来拍掉他的手:“你自己没经历过,有什么资格去质疑?”
奕大喜撇嘴:“感情无凭无据,你又拿什么证明给我看?”
他复又冷笑:“□□是爱吗?那我可会了。”
我听见了什么?
爱?
有什么东西在原本该是心脏的地方颤了一下,像株小火苗。
我突然打了个抖,那些分裂开的无数碎片像是有意识地游走起来,最终溶化在一起。
我的身体恢复了原状,又能动了。
我舒了一口气,只是……它们附着着火焰。
我的眼睛被燃烧成红色,血液如沸腾的岩浆。
亢奋、澎湃、破坏欲……
这些充盈着我的身体,使我想要伤人,或者胡言乱语。
米歇尔和奕大喜还在争辩。
我扯扯头发,告诉自己得在理智消失之前尽快离开这里,于是打断了正在拌嘴的两人。
“奕老板、米哥,今天承蒙款待了……”我走上前,他俩一同转向我。
我朝米歇尔歉意解释:“刚想起有事出了纰漏,必须回去补救。没玩得尽兴,但下回吧。”
闻言,米歇尔向我投来质疑的目光。
我咧嘴,有苦说不出。
刚差不多都是实话,我是得赶快走,否则等会儿一定会丑态百出。
但米歇尔只是凝视着我,并没确切给我一句“好”、“再见”什么可以使我真得不失礼告辞的回复。
我晃了晃头部,感到里面咕嘟咕嘟作响,神经线也跟着高热一根根爆裂开来。
一瞬间,有成千上万个粗口词汇涌到我嘴边,争先恐后要砸向他。
我用最后的自制力压制住,把它们全部咽回去。
当那些粗话砰砰直踢我的牙齿时,米歇尔的回应已经显得不再重要了。
让我走吧,在一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我内心尖叫着,直接朝门边走了过去,我现在甚至不能思考它是该往里拉还是向外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