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笔（新版）》Pearl.0

2、第 2 章

　　史姝好这一走，走了三年。

　　走的头半年我天天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间差？双向收费？可她不管，不在她找出另一件事之前，你忙着投胎也是不能挂的。

　　我有回模拟考，连着一星期没睡好觉，不小心给她关机了，结果生活费好久没有打过来。

　　当初不知道史姝好拿什么抵押证明，竟然匆匆办了旅游签证出了国。

　　她用了一周就住进了老情人的家里，一个月就结了婚。

　　只是语言不通，她顿感人生寂寞，我又重拾旧业，成了她的垃圾桶她的发泄瓶。

　　高考前夕，精子提供者回来了，凭良心话，我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要是他，我得做个亲子鉴定。

　　那天我正和同桌讨论是我们的人肉答案错误，还是盗版的参考资料太坑爹，班主任在窗户外敲敲玻璃：“史无双，你出来一下，你爸爸来了。”

　　我头皮发麻身冒冷汗，五年前也是这样，有个陌生男人寻到我的学校冒充我爸爸，我认得他，史姝好的某个情人，机关小干部，不上不下，常年开着一辆破桑塔纳。

　　我纳闷着史姝好让他接我来干什么，车开到我家楼下，他从皮衣里掏出一把菜刀……后来，我不想再说了，史姝好的感情纠纷总是随手一掷，由我莫名断后。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脚，寻思等会儿是后退还是上踢。

　　不过这次是我多想，意外也并非天天能有，那的确是我爸爸。

　　他拿出了他的身份证，我记不得他的长相，但我知道他姓什么。

　　我原名郝双，判给史姝好后改了史无双这个中二的名字。

　　“好事无双、烂人成对。”史姝好说：“现在总算分开了，史无双……你就叫这个吧。”

　　但大概史姝好自己都叫习惯了，所以小名仍是好好。

　　“郝序章……”我念道，主要确认第一个字。

　　然后我没贫嘴，点点头把身份证还回去，书包也没拿就同他走了。

　　没事看看八点档，人间悲剧一茬接一茬，不是为钱就是为情。

　　我从不追那些电视剧，有时候我自己的事情我还漠不关心着。

　　例如，我的父母是怎么结合的，例如他俩又是怎么掰开的，鬼才知道，他们自己都未必说得清。

　　“我回来了。”

　　对面的那个人如是说，他开得车我不认得什么牌子，但好歹不是破车，估计不会让我还债什么的，我就安心地钻了进去。

　　“你给我坐前边儿来。”郝序章勾勾手指，我又顺从地撤出身子，坐到副驾上，他俯身给我系上安全带。

　　不喜欢这般亲密，我腆紧肚子向后仰，他发觉，抬眼从我脸上扫过，松了手来。

　　“算了，你自己来。”

　　我如蒙大赦，但气氛尴尬，忍不住没话找话：“你要找我妈吗？她不在。”

　　“我知道。”他截住，不再说话，发动汽车朝着我家的方向驶去，我摸不准他要干什么。

　　在我眼里人连性别都没有，区别的话，只有成年人和未成年人，他看起来和所有成年人一样不讨我喜欢。

　　不过不喜欢他不听他安排是一回事，我上课上得想呕吐，有现成轿车坐，为什么要拒绝？

　　我们住的地方管得松，看大门的连问都没问任郝序章把车开入，他轻车熟路，没我提醒就停到我家楼下。

　　我在随他走出学校的时候就攒着钥匙，现下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就往楼上奔。

　　他愣了愣，也快步追了上来，但到底被我锁在第一道保险门外。

　　“你快点开门，郝双。”他有些不愉快，皱着眉看我。

　　“我为什么要开门？有话这样说也行。”我无赖道，仍嫌不够刺激他，又说：“而且，我早就不姓郝了。”

　　他沉默了下来，我准备推上第二道门，他手突然伸了过来：“好好，我这样叫你应该没关系吧？”

　　我挑眉，名字对我来说，其实真的不重要，史姝好养我，我就随她叫，别人怎么称呼我，看心情。

　　“好好，放爸爸进来，爸爸有重要的事情给你讲。”郝序章继续装温柔，打弱势牌。

　　可我看多了，史姝好有情人拥簇的时候弃我如垃圾，感情不顺就记起我的好。

　　成年人翻脸不认人可都是一把好手，所以我露出甜美的笑容，用力将门合上了。

　　我等着听他的砸门声，但外面什么动静也没有，失去兴趣，我踢掉鞋去洗澡。

　　打上泡沫的时候，史姝好打来电话，猜得没错，他们串通一气的。

　　“好好，你给他开门吧，他负责你以后的生活，亏不了你。”史姝好有些没精打采，不知道这个时间她是刚醒还是刚睡，她太久没联系我，我忘了她的作息。

　　“他可以走，我不需要。”我回身拧住水管，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就当你放过我。”史姝好不耐烦道，话锋一转，她说：“我怀孕了。”

　　是吗？这可真好笑。

　　“哦，我知道了。”舔舔嘴巴，我干脆利落地扣掉电话，顶着一头泡沫去给那个人开门。

　　他走进来，看了看房间格局，自发找了一个沙发坐下，我只围了一条浴巾，他审视一番用下巴指我：“你先去洗澡吧，我不急。”

　　“不，几句话就解决的了的问题，没必要弯来绕去。”我也坐下，震动中有泡沫打在肩膀上。

　　“好，你先说。”他并不拿我当回事，伸手捞过茶几上一储物罐，摇红酒一样把里面的指甲锉和指甲剪晃得哗啦作响。

　　我咬唇，逼自己不去在意：“她以后彻底不管我了……”

　　他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但这并不说明我如一只宠物狗，随由人接管来接管去。我自己会对我的生活负责，不需要外人插手。”说完心中的想法，他仍不出声，我去拉开门，请他出去，或者更像在驱赶他：“你走吧，我说得很明白了。”

　　“你置气也没有用。”

　　我直白表示，他却并不动身，反而翘着腿靠在沙发上，嘲笑着看我：“你命该如此。我们多混蛋，都能限制住你，因为她是你妈，我是你老子。”

　　“你没得选择，今儿起你跟着我郝序章，我要你往东，你不能往西，你想反抗？你大可以试试。”

　　我看他交握着双手，一枚扳指，劈过来一定见血，还有那双皮鞋，能踩断我的肋骨。

　　踢上门，折回浴室洗澡，等会儿再说。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