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之道》least

15、八·骑士之道·上

　　夺取生存之外的，是贪婪。因为杀戮而杀戮，是罪恶。
　　跟在saber身边的时间越长，迪卢木多就越是感到寒心。一路走来哀嚎遍野，日日夜夜，居民们的眼中总是盛满紧张。就连小孩子们，也知道随身戴着十字架项链，也会背诵《圣经》上的内容。如果不是卫宫切嗣和爱丽斯菲尔的跟随，迪卢木多和saber身上的气息就足以令牲畜惊叫。
　　“欢迎回来，殿下！”
　　黑色的门扉打开，如同巨兽张开了尖利的牙口。门内出现的是一位穿着全黑服装，胸前戴着金质十字架的神父——代行者言峰绮礼。
　　看到他的第一眼，迪卢木多就觉得好像进到了什么东西的黑暗深处。令人紧张的危机感像是浓稠的蜂蜜一样缠绕在身边，几乎令他抑制不住本能暴露尖牙。
　　低下头去的迪卢木多没有看到，在他低下头的一刻，那位神父勾起了嘴角。

　　回到爱因兹贝伦城堡的saber受到了热烈欢迎，可是当她因为本能而显露尖牙及血眸时，臣民对她的态度立刻逆转。原本洋溢着希望的笑容变成小心谨慎的恐惧，原本发自内心的信任话语也变成官场上的冰冷客套。即使小心措词，那内里隐含的恐惧和敌视也毫无顾忌的流露出来。
　　那些仿佛毒针一样尖锐的视线，即使是站在saber旁边位置的迪卢木多也感到不快，更别说是视线中心的saber了。
　　她又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和压力？为什么神明总爱用异于常人的方式偏爱一些人？
　　迪卢木多对神明的安排不由得有些不平了，但他所能做的也只是尽量靠近一些，为她尽可能多的挡去一些视线。虽然爱丽斯菲尔在saber暴露尖牙的第一时间，就给她披上了自己的斗篷遮挡，但还是有人看到了那一幕。这种时候，哪怕只有一句话、只一个眼神，都足以对这位善良的王女受到伤害。

　　将领们分成了好几派——有的支持让王女继续领军，直到消灭吸血鬼再考虑王女的血统问题。毕竟，是王室的重要成员，况且作为战士来说她的力量也是不容忽视的。有的支持先将王女关押起来，军队仍旧由远坂指挥，战争结束后再处置已经变成吸血鬼的王女。有的支持现在就杀掉王女，以免她伤人。有的……
　　大家各持己见，自成一派。谁也没能说服谁，严肃的会议室再次沦为吵闹的菜市场。可怜的远坂时臣再次叹出一口长气。
　　“呐，你怎么看，迪卢木多？”
　　“什么？”
　　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时，负责外围警戒的言峰神父和迪卢木多小声的交谈起来。尽管穿着一身神父装，神父脸上的笑容却僵硬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迪卢木多本能的感觉到不适。
　　“你希望结果如何？是杀死她还是圈禁她，抑或是……放了她？”
　　“当然是希望王女能平安无事。”
　　“呵……”
　　对于神父的提问，迪卢木多不悦的皱了皱眉。但是良好的教养抑制了他的不快情绪。只是最后神父的那个异样的笑容，再次让迪卢木多感到战慄。迪卢木多对自己的感觉感到诧异，自己作为一名血族，竟对弱小于自己数倍的一个人类，产生了类似恐惧的战慄感，这真是让人愤怒的事情。正当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感觉出错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消失了，迪卢木多只好作罢。

　　最后的结果，决定由爱因兹贝伦家的圣女——爱丽斯菲尔·爱因兹贝伦监视和照顾王女的日常起居，当有需要的时候，王女仍可像以前一样出战，只不过在她身后始终跟随着两名代行者。一旦发现她有什么可疑的举动，代行者将直接将她就地格杀！而擅长枪械负责狙击的卫宫切嗣，除了份内任务外，也被交待了时刻注意王女，必要时可以击杀的命令。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saber没有任何意见。事实上，现在只要能让她上战场杀敌，其它的一切她都根本不在乎了。而她的配合，显然也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隔不了几天就有一次小交锋，人类和血族互有得失。上次的伪装非常成功，这么长时间以来也还没有一个人发现迪卢木多不是人类。他在战场上的出色表现，也让高层对他渐渐敞开胸怀。像是御三家代表、教廷代表、骑士代表一同举办的联合会议这种严密的场所，迪卢木多也得到了与会的资格。
　　“这个就交给你了……”
　　“好，王女就交给你……”
　　大概迪卢木多的运气真的是不怎么好。他生平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等会议，却连会议室的门都没打开就已经得知会议结束了。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仅是一个身材矮小穿着大斗篷的牧师，向言峰绮礼神父告别的样子。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他和言峰神父两人。
　　“言峰神父，刚才那是……？”
　　“那不过是个信使罢了。说起来，迪卢木多觉得卫宫切嗣这个人怎么样？”
　　“呃……”被突然这么一问，迪卢木多有点不明白神父的意图，“他是一个强大而正直的人。”
　　“正直？……是了，人类总喜欢标榜这些。在我看来，无论是正义的杀戳也好，为了生存的杀戮也好，这些，都是夺取了他人性命的罪恶，”神父靠在墙上，阳光从他身旁的窗子照向迪卢木多，明亮和黑暗的过分对比令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神父嘴角的笑容，“如果必须选择且只能选择一方，你会选择拯救多数人的一方还是少数人的一方呢？无论选择哪一方，在舍弃另一方的时候，难道不正是在亲手杀死他们吗？”
　　神父过于内涵的表情闪瞎了迪卢木多太灵光的脑袋，一瞬的时间迪卢木多想了很多，但都用理性把它们一一掐灭了。深深的直觉不应该在这继续待下去的迪卢木多立刻起身告辞，没有看到神父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全都是关于卫宫切嗣。如果迪尔看到了，他至少可以制止这一场因为神父而起的战争。
　　然而，他没看到。

　　神父对卫宫切嗣的了解，是一次偶然看到的伤亡报告。
　　自家派出的代行者，竟然在一个灭村的中等规模任务中，死伤惨重。仔细看过报告后发现是一个叫卫宫切嗣的人造成的。于是开始调查这个人。然而越是了解就越是心惊，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怦然悸动。

　　这个人的行动太冒风险了。
　　在爱因茨贝伦收容他之前的赏金猎人时代，切嗣完成了无数任务。这些任务之间的间隔明显太过短暂，考虑到准备阶段以及策划的时间，只能推测他常常同时进行多个计划。从执行任务的另一方面看来，他经常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战乱之地，而且从他出现的时间点上看，他每每出现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奔赴死地一样，被某种强迫观念而驱使……完全是自杀性的行动原理。可以断言，这个名叫切嗣的男子完全没有利己思维。他的行动完全不符合利益与风险的平衡，不可能是一个赚钱谋生的赏金猎人的所为。那么——他到底在追求什么？
　　“……”
　　绮礼把报告书放到身边，托住下巴陷入了思考。
　　卫宫切嗣这个人，他身上那些他人无法理解的惨烈经历，绮礼感觉到了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痕迹。
　　没有丝毫职业崇高感的魔术师、找不到自己信念的男子，时臣是这样评价他。如果确实如此，切嗣那样狂热的、简直如追求灭亡一般的经历……换句话说，难道不就是为了追求迷失的人生方向而寻寻觅觅的历程吗？而切嗣无止境的战斗，却在九年前唐突地落下了帷幕。与寻求能征惯战的战士、北方的爱因茨贝伦相遇。也就是说，在那时，他得到了“答案”。

　　自从那时起，绮礼就确确实实地开始期待与卫宫切嗣的相遇了，尤其当他遇到某个金发任性的吸血鬼王后，在敏锐而残酷的王的指引下，他也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爱因兹贝伦家的覆灭以及，卫宫切嗣。

　　只有得到卫宫切嗣，与自己相同又相反的卫宫切嗣，如同亚当缺失的肋骨一样的男人。绮礼的心才能平静，那隐藏在坚定信仰下的残忍欲望，才能够平息。

　　踩在血与火构筑的焦土上，卫宫切嗣的心里一片沉重。
　　虽然外表上看他是一个手狠心硬的人，杀起人来也是毫不犹豫出手干净俐落。但是实际上他却是一个拥有一颗比谁都更柔软的心的人。出手狠辣也正是为了严守心中那绝不可放弃的东西。

　　若是想更多地、更确切地减少这个世上的哀叹，那便别无他法。为了救起哪怕只多一个人的这一边，就必须抛弃哪怕只少一个人的另一边。为了多数人可以活下去，而将少数人灭绝。因此，他越是救人，杀人的技术也越加精进。多少次，多少次，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但他从来没有过畏怯。不择手段，不问是非，只苛求着自己成为最精准的天平。让自己绝不算错生命的数量。
　　性命无分贵贱、无分老幼，“一条”就是它的唯一单位。无论什么人，卫宫切嗣都选择公平对待。
　　正因为抱着这样的情感，所以即使接到的命令是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射杀王女，他也毫不迟疑。即使这王女是自己女儿的好友。

　　“无差别的救人，也等于是无差别的杀人。当一个人公平公正地去对待每个人的时候，就已经等同于这个人无法爱上任何人。你还不明白吗卫宫切嗣！你根本无法爱上任何人！你只能从杀戮、鲜血中获得快乐！你只存在于我的眼中！你是我的，在你下手杀第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已经是我的俘虏了！”
　　黑暗中的言峰绮礼脸色狰狞，如同出笼猛兽。他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从门外归来路过院子的卫宫切嗣，用那种迪卢木多看到绝对会直觉危险的眼神。

　　这场战争就是神赐予我的最好礼物，卫宫切嗣，你就是我最好的玩偶。我会在将来的日子里不断的破坏你、玩弄你，让你在生与死的界限中沉浮。我不允许你的生命就这样被夺走，与我缔结黑暗契约，你将永远是我的所有物！

作者有话说

　　为毛更来更去更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