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愔月誹血》韹悠月

21、《第七章下》埋伏

　　鳳夙夜神情平淡一點也沒有方才為御蒼擔憂的神情，他舉箸用飯又回復過往清冷華貴的明月公子，從外表上來看一點也看不出他內心翻滾一回的心緒，直到那柔嫩如花瓣的紅唇一彎，退去了眼底那一點複雜。
　　「怎麼，這菜不合你的胃口？」
　　「沒有。」鳳夙夜神情自若地舉箸吃飯。
　　他想了想還是開了口說：「這一次他們下毒失敗，下一次便不會這麼好對付了，你有何看法？」
　　「依我看，十全莊的柳文父女倆向血煞盟買兇殺人的可能性非常地大。」想起他與柳文要求的第三個條件，他就等著兩個月後看會是何人的心臟送到他的面前。
　　「當日你所提出的條件也實在是為難了柳莊主，而柳莊主也就只有她這一愛女，也不知他日後是否能有子嗣，但向血煞盟買兇這點並不符合柳莊主的行事作風。」
　　御蒼冷哼了一聲，說道：「柳文私底下做得事可多了，要是全都公佈出來可是會讓許多人詫異不已。」誰也沒有想到江湖中的老好人堂堂十全莊莊主就連盜墓這事也做得出來。
　　「不管怎樣，你這幾日還是小心點。」
　　「你這是關心我？」看似無情的薄唇勾起一抹惑人的邪肆笑容。
　　「是。」鳳夙夜一雙清澈的眼坦然地回視著御蒼。
　　沒想到鳳夙夜會這般乾脆地承認，邪魅的笑容收了起來，那深邃的眼掠過一絲錯愕。
　　昏黃的燭光打在兩人精致的面孔上，自被打入冷宮後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不假思索地說出關心他的話語，御蒼恍然，這幾天的相處下他所認知的鳳夙夜不該會說出這樣的話才是。
　　「很訝異？」把御蒼的神情全收進眼裡，鳳夙夜半挑起眉說。
　　御蒼領首而笑，「沒想到夙夜會這麼坦率。」
　　鳳夙夜淡淡的眸色如水，一身的白衣襯得他飄逸出塵一如那從月光中走出來的精靈，就連舉箸吃飯的模樣也異常地優雅。
　　「怎麼，難道我就不能說出來？」清冷的口吻帶上些許調笑，目光狡詐，此時的他一點也不像名滿天下的明月公子。
　　「不，我很高興。」深沉的夜眸彷彿染上了點點星塵，只稍一眼便會沉溺其中。
　　聽御蒼這樣講，鳳夙夜勾起一抹很溫柔的笑容，更是把他精致的容顏添上湹墓馊A，然後接了一句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話。
　　「我也是…　…」
　　宛若嘆息，淡得幾乎聽不見，可御蒼卻分毫不差地一個字一個字地收進了耳裡。
　　一如死水的心湖因為鳳夙夜這一句話泛起了淡淡的漣漪，他望著鳳夙夜那絕美的小臉，神色依舊冰冷，彷彿不在這世上，人也超脫了世俗與生死，無人看得出這張俊美的臉龐下隱藏在冰寒下的想法，可那掠過黑瞳點點銀光讓鳳夙夜知道這人的心，動了。
　　而他，也在這幾天的相處下不似以往的平靜。
　　兩人彼此對視著，他們想對方都是自己自出生以來頭一次遇到讓心漾起不一樣感覺的人，對於想掌握一切的他們來說這樣的感覺很奇怪，也有些許的排斥，可內心也有一股喜悅，最後便演變成目前的情況。
　　一路上兩人互相相伴，閒來無事時欣賞沿路的風景，心血來潮時撥弄一下樂器，從沒跟其他人這樣相處的兩人體會到不一樣的溫情。
　　這兩人一個是自小被打入冷宮的皇子，另一個是自小被哥哥呵護在掌心的丹鳳宮少主，因個性使然這兩人性子冷淡、冷心冷情不同於一般人，像江湖中人那般的並肩作戰、同榻而眠、同桌飲酒都是沒有過的新奇體驗，漸漸地為那冰冷的心湖注入了不一樣的水流。
　　對御蒼而言一個自出生以來就有記憶的他，身在人吃人的皇宮裡別想要有什麼純良的性子，像這樣被人關心、牽掛讓御蒼感到一股溫暖。
　　御蒼端起酒杯緩緩飲了一口，他沒有繼續再看著鳳夙夜，充滿妖色冰寒的夜眸，除了冷酷和漠然外還有一些別人看不懂的東西，那沾染著酒水的薄唇性感地散發著光澤，有時候什麼都不說比起點破來得更好，就像是毒酒往往比起醇酒更加地吸引人，一手抬起又斟了一杯酒，被繡滿華貴銀線的袖口在燭火下閃爍著光芒，印照著那雙眼似有詭譎的流光掠過。
　　鬼使神差地，像是被魅惑了…鳳夙夜緩緩伸出一手把御蒼臉頰旁滑如絲綢的黑髮挽在耳後，手心還能感受到御蒼那略帶冰涼的皮膚，彷彿就像是被灼傷了一般，瞳孔猛然一縮，隨後神情自若地端起了酒杯也跟著喝了一口。
　　他這是做什麼？！
　　他還能感受到那再胸腔裡心正不規則地跳動著，手心裡那抹冰涼的溫度似乎穿透了四肢百骸，就連手中的筷子都快要握不穩。
　　因為關切，所以他忘了御蒼的強大，動容地抓住了他的手，看著那張魅惑的邪俊容顏他竟然伸了手主動碰觸了他人，這些以前都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他的心，亂了。
　　因為御蒼這一人，他的心已經不平靜了。
　　凌風見這兩人之間那淡淡流轉的溫馨不禁皺起了雙眉，這樣的情況不是他所樂見的，再加上鳳夙夜竟主動去握著一個人的手，這點讓在鳳夙夜身邊服侍多年的他心中彷彿被投遞了一顆巨大的火藥！
　　而另一邊同樣服侍御蒼的盡崖與凌風對看了一眼，彼此心中所想相差無幾。
　　放下碗筷，鳳夙夜在凌風的服侍下淨手、漱口做畢後，看了一眼御蒼，他道：「明日還要趕路，我先去歇息了。」說完話，人便往裡面走。
　　御蒼沒有叫住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掩在門扇後，目光落到擦了藥的指尖，已經癒合的傷口似乎還遺留著上藥人的溫度。
　　在這一晚，有很多細微的東西在御蒼兩人心中緩慢地改變了。

　　他們所在的院子很安靜，但不是很大，除了飯廳外其餘的臥房恰好分配給四人，夜涼如水，高掛天際的月暈散發著昏黃的光輝，沐浴過後的鳳夙夜一頭青絲還在滴水，他透過窗櫺凝望著外邊的夜色，一雙美麗白皙的手貼上自己的胸口。
　　過沒多久門口傳來一陣規律的敲打聲，他起身拿起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走到門邊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御蒼那張邪肆俊美的臉。
　　門前的御蒼正對著半邊身子眼在門後的人，鳳夙夜不知道御蒼這麼晚來找他是為了什麼事，他在御蒼的注視下退了一步讓御蒼進了房裡。
　　「晚了，是有什麼事？」
　　御蒼自門外走了進來，帶來一股清淡冷香，他轉身看著鳳夙夜，剛沐浴完的他髮梢還帶著水氣，仿若流轉著水色，清澈的鳳眼印著月光有著說不出來的風情，但在其他人的眼裡來看他就是那捉摸不定的流雲風月，靜靜地、飄渺著，也隔著淡淡的疏離，可當他面對御蒼那種不似人間的氣息漸漸地淡了。
　　「看你。」
　　這番直白的言語讓鳳夙夜蹙起了眉頭，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恰當。
　　御蒼抬手摸上帶著水氣的長髮，輕輕一抹烏黑亮麗的青絲瞬間變乾，那天生偏冷的性感嗓音在安靜的夜晚下格外地動聽，「怎麼不擦乾就在收拾東西？」
　　看了一眼擺放在桌上的東西正是平日鳳夙夜配戴在身上的飾品，見鳳夙夜把絞蠶絲技巧性地繫在手腕裡，因為紅琉璃手鐲的關係根本就不會注意到那精美的手鐲下暗藏著致命的武器。
　　「別綁太緊，對血液循環不好。」話一說完，一雙手來到鳳夙夜的髮間為他攏好散亂的髮絲，順便幫他把單衣向上拉了一下把露出來的肌膚給緊緊地蓋了起來。
　　他有有訝異，他竟沒察覺到御蒼何時來到了他的身後，那湹暮粑蛟趮赡鄄鳖i上，有點癢也有點怪異，他歪著腦袋任由御蒼為他弄頭髮，「我知道，這幾日都有殺手埋伏，你也該好好去休息，那些人不會這麼容易放棄的。」
　　「別擔心我，那些人是傷不了我的。」
　　想了想以御蒼的身手在這世上的確很難有人能夠與他匹敵，再加上他那些神奇的魔法，換做是他也不願與御蒼成為敵手。
　　「嗯，來我這就是要說這些話？」把剛才隨手披在身上的外衣放置到衣架上，只餘一身單薄的單衣，修長柔韌的少年身軀在被水氣浸染下的單衣下若隱若現，如墨的髮絲則披散在後，與那一身的白形成強烈的對比。
　　性感的唇扯出一個邪氣的笑容，「不，順便來喝個茶。」
　　聞言，鳳夙夜愣了一下，隨後綻放一抹清麗絕倫的笑容，鳳眼中染上笑意，頓時覺得這眼前的少年一點也不似那冷宮裡的皇子、江湖中似正似邪的九霄殿之主。
　　「真沒想到我泡得茶能讓御蒼這麼喜歡，不惜半夜來訪討杯茶來喝。」
　　御蒼微微挑起一眉，這一個動作要是換作他人來做會有些猥瑣，可在御蒼身上卻有種道不出性感魅力，好似冰山融化的那一瞬間，讓人不禁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碰觸到了。
　　「夙夜所煮的茶，可說是天下第一。」
　　兩人站得極近，近到能聞到彼此身上的氣味，沐浴過後清新的味道混合著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體香，還有對方些微傳遞過來體溫，明明對方是與他同樣的男孩半點也沒有女子的嬌柔甜膩的香味，卻不知為何在這此刻竟顯得旖旎。
　　「多虧三皇子不嫌棄，天色不早了，要飲茶我明日再與你共飲，你該回去睡了。」
　　半垂眼簾，斂去眼瞳中的想法，他回過神望著與他幾乎只有半臂之隔的御蒼，神色不再像是那清冷如月的明月公子，他後退了一步，請人的動作非常明顯，可等了一會卻沒見御蒼有離開的打算。
　　「你的心亂了。」深不見底的夜色瞳眸鎖視著鳳夙夜。
　　「我知道。」微蹙的眉頭，他嘆息一聲任由御蒼把手貼上他的心口。
　　御蒼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這般冰冷無情的人，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不同於面對他人的冰寒，竟能從這雙深邃的眼看見關切與溫柔，他迷茫了…　…
　　明月公子就如那天際邊的流雲，黑夜中的月光，清冷得不似凡人，自小沒什麼多餘的心情起伏的他，因為御蒼這一人頻頻打破了他對自我的認知。
　　他似乎對御蒼有著不同於他人的感覺…　…
　　御蒼的手自胸前移到他的頸邊，然後撫上他的眉眼，那比常人還略低一點的手溫，彷彿就要灼傷了他，讓他的心跳微微地加快了。
　　「怎麼了？」修長的指劃過鳳夙夜微蹙的眉間。
　　「不清楚。」轉過頭躲開御蒼的手指，他又再一次向後退了一步，拉開了他與御蒼那之間曖昧的距離。
　　收回了手，如黑夜降臨的少年直直望著明月一般的鳳夙夜，最後那略帶低啞的好聽嗓音化在了黑暗一般，「看你的模樣還真是累了，你好好睡一覺吧！」
　　看著御蒼離開了他的房間，鳳夙夜抿緊了紅唇，眸色閃著不知明的情緒，然後吐出很淡很淡的嘆息。

　　待續...

　　Ｂｙ韹　　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