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愔月誹血》韹悠月

16、《第六章上》柳涵柔的決心

　　柳文壓下內心翻滾的情緒，他還不至於因為少年的一句話就失了理智，可他微微鼓動的太陽穴洩漏了他的憤怒。
　　冰寒的目光掃了過來，那透過窗櫺照射進來的春日暖陽也被那一眼吸走了熱度，柔和的日光讓黑衣少年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他唇角微勾，身上冰寒之氣依舊，頎長的身影在光下形成了一道陰影，他的身前緊靠著另一位同樣出色的少年。
　　「柳莊主，我也不想壞柳小姐的清譽，只不過我與柳小姐之間並無任何情份，蒙柳莊主錯愛了。」
　　這話說得謙虛有禮，進退得宜，柳文也知道這婚姻大事要是有一方不願的話會衍生出許多的麻煩，更何況這一次柳涵柔所看上的明月公子還是丹鳳宮的少主，再看鳳夙夜身後的九霄殿主的態度，柳文很明白他所提的事不會成功了。
　　「這不怪公子，一切都是小女痴心。」
　　清冷溫和的眼仍舊一片清澈，他覷向剛才兩人走進來的門扇後道：「相信日後柳小姐必會找到如意郎君，就此別過。」
　　不等柳文反應，鳳夙夜轉身跨過門檻，同時也看到了柳涵柔那秀美的小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因為不想被裡面的人發現她躲在這裡偷聽便緊緊咬著紅唇，當她聽見鳳夙夜果斷地拒絕後，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很痛。
　　心，很痛…　…
　　她第一次見到明月公子其實並不是在前天，而是在兩年多前她與貼身侍女去城外上香的途中看見初入江湖的鳳夙夜。
　　那時候她正好被路上的人給調戲了，多虧路過的鳳夙夜解救了她，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第一次見到明月公子的情形。
　　通體雪白的駿馬拉著馬車自遠方駛了過來，而那些調戲她的大漢正好擋住了馬車的去路，伸為十全莊小姐的柳涵柔多少還是有學些拳腳功夫防身，當柳涵柔不耐要吩咐隨身侍女上前架開他們時，那滾滾的黃沙跌落了下來，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好聽、空靈的嗓音緩緩地說著。
　　「勞煩各位讓路。」
　　被風沙謎了眼的大漢不悅地把視線轉向白色的馬車，看著那隨風微揚的紗簾，光這紗簾一看料子便不錯，他們幾人轉身過來惡聲地道：「擋了我們的路，還敢叫我們讓路？！趕緊滾下來把錢財跟馬車留下來，也許爺爺們不計較就不取你性命！」
　　柳涵柔瞇著眼睛看著彷彿在另外一個世界的馬車，馬車內的人沉默了下來，柳涵柔心裡很過意不去，正想開口說話就聽那年輕的男音繼續說道：「這也得看你們有沒有能力取我性命。」
　　話說得平緩，就像是普通問好的話語一點也不見緊張或是其他情緒。
　　聽到馬車內人這麼說話，幾個長相猙獰的大漢怒急反笑道：「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看我們等會怎麼扒你的皮！」
　　他一說完這一句話，負責駕馭馬車的少年身影一動，人已來到了大漢的面前，幾個響亮的巴掌聲打得大漢眼前一黑，嘴角流下鮮紅的血，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脖子已經被人狠狠掐住，「對公子不敬者，死！」
　　「凌風。」垂簾後再次傳來馬車主人的聲音，那是一個年輕、清冷中帶著華貴與不可違抗的氣質。
　　「是。」被喚做凌風的青年鬆開了手，又退回馬車旁。
　　簾子略微一動，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掀起了垂簾，那隻手骨節分明又不突出，五指修長與半掩在他手掌上的白色衣袖融於一體，竟叫人生出一股遠山松柏的淡然之氣。
　　緊憑這一眼，柳涵柔就迷上了這一隻手，她從沒有想過有人的手能有這般氣質的，就不知道這手的主人會是什麼模樣？
　　然而那毫無瑕疵的手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有的淡紅色的流光掠過，光潔的指甲面上泛著淡淡的珠光。
　　隨後那一雙手揭開了垂簾，轎子裡的座椅都鋪上了柔軟的白絨布，一身華貴白袍的少年冷凝著一張絕美的小臉端坐在那，白玉琉璃髮簪固定那如潑墨的青絲，長長的緞帶繞過耳際隨意垂到了胸前，右手上纏繞著一圈金絲，氣度雍容華貴，姿態瀟灑飄逸，驚為天人！
　　柳涵柔身為十全莊小姐有什麼樣的人她沒看過，可她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清冷如天上的皎月、流雲，明明身在眼前卻有種不敢去觸碰、去褻瀆這人的想法。
　　大漢猛然一見這般天人之姿全都懵了一下，另外幾人當場放棄調戲柳涵柔的想法改面向白衣少年調笑道：「還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肯定是女扮男裝的吧？快過來，讓哥哥們好好疼疼你。」
　　淫穢不堪的話語就連柳涵柔聽了就想要把前面幾個大漢好好教訓一頓，何況是忠心護主的凌風那握緊劍柄的手青筋都快爆裂開來！
　　這時後白衣少年的手微微一動就赫然聽見那還在大笑的大漢們全都住了嘴，臉上的驚恐搭配著脖頸上一道纖細的紅紋，他們只感到喉頭一涼，伸手一摸，手上感到一陣滑膩溫熱感…隨後大量的鮮血噴濺形成一道道優美的弧度。
　　金黃色的陽光與鮮紅色的鮮血相互輝映，而那坐在馬車內的白衣少年絲毫不為這大量的血液動容，雲淡風輕，似乎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動搖他。
　　鳳夙夜冷眼看著鮮活的生命就這般無聲的消逝，彷彿在他面前死去的不是人，只是單純的物品，當那雙流光異彩的鳳眸移至站在路中央的柳涵柔時，柳涵柔深深認為自己的心會跳了出來，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滿地的鮮紅沾染不了少年所散發出來的氣質，白衣少年恬靜地回望著她，眼前的少年美得容易幻滅，孤寂的模樣讓她心都揪了起來，在那一刻柳涵柔非常清楚自己已經淪陷了…　…
　　「多謝公子解救。」柳涵柔姿態萬千地盈盈一福，內心卻早已忐忑不安，還處在對男女之情懵懵懂懂的年紀的柳涵柔只想在這人面前展露出最美好的自己。
　　她生怕自己的服飾不夠整潔，摸了摸衣襬後，又想起自己的妝容是否因為剛才的事而花了，自己的姿態優美不…總之，她希望這少年的眼裡能有她的存在。
　　鳳夙夜的眼神無比凝定清澈，無悲無喜。
　　放下垂簾，少年的冷冷地只說了一個字，「走。」
　　「是！」凌風跳回馬車上駕馭著馬車繞過滿地的鮮血，迅速地消失在黃沙中。
　　柳涵柔呆望著早就沒了蹤影的馬車，喃喃自語的說：「我竟然忘記問他姓名…　…」
　　在這樣短暫的接觸下，柳涵柔便把鳳夙夜的身影深深地刻印在心湖裡，暗地裡打聽著鳳夙夜的身份，直至鳳夙夜被江湖中人雅稱為明月公子時，柳涵柔還高興了好一陣子。
　　當柳涵柔知道鳳夙夜的身份時，她不是沒有想過要去結交明月公子，可她一個女兒家，又身為十全莊小姐也不好上前與明月公子攀談，每一次也只能躲在大家的背後默默地看著鳳夙夜。
　　如今兩年多過去了，她也滿了十七歲，父親又只有她這一個女兒，以後也是由她繼承家業，父親也開始為她的婚姻大事著急，便有了這文武招親這件事。
　　當她絕望地沒在招親名單裡看到鳳夙夜，她還打算死了心，就此把這份愛戀深埋在心中，可她卻在喜堂上看見了鳳夙夜，在私心下她還是決定要爭取自己的幸福，可卻沒有想到最後竟落得這般下場…　…

　　待續。。。

　　Ｂｙ韹　　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