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忆翛尘

6、第一章 春日凉（3）

　　“Franice小姐在这次研究中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经过院长同意，不仅要给她评定副教授的职称，更要特别批准Franice小姐在家里做实验的资格，样本冷冻柜等一切设施都由研究院出资置办，希望Franice小姐在工作上可以做出更突出的贡献。”Marlon微笑着宣布这一所谓的“惊喜”，我面上微笑着，但心里只是感到隐隐的不安——今天我有这样的资格，明天，后天，我又会摔到哪一层呢？
　　看着同事们的表情——Monica自然是开心得很，其他的人眼神里充斥着一种叫羡慕的神色，但我不得不小心，这羡慕一旦成了嫉妒，我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脑子里Monica的话响起：“文凯凌那么优秀，一定也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很优秀吧？”
　　会心一笑，今天她一定会感到很骄傲吧？
　　我顺着她的方向找寻，想给她一个温柔的笑，但是当我的目光对上她的后，心顿时凉了半截。
　　她的目光是清冷的，没有任何温度，虽然笑容还挂在脸上，可她的做作表情不是在赞赏她的女友，而是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
　　第二天还有之后的几天，我们的家热闹得很，各种实验设备陆陆续续的安装在了家里的地下室，而我真正有些兴趣的，是那台超大的冷冻柜。
　　冷冻柜有2米长，宽度刚刚好能装进一个体型适中的人。而为了样本的易寻找性，冷冻柜的表面是透明的玻璃材质，很容易就让人想到这就是一具殡仪馆的停尸柜。我慢慢从冷冻柜的底部一路抚摸到顶部，手指与玻璃面摩擦发出闷闷的声响，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下腹部感到一阵寒意。
　　每到有什么不想的预感时，我的下腹部就会染上一阵寒意，而我的预感十有八九都是很准确的，只是难以预知会发生什么事。
　　我转过头去看她，她还是皱着眉默然站在那里，以旁观者的表情看着我，一刹那我有些错觉，仿佛我们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她与我的一切，一直都是无关的。她是我的全息图，我也是她的。
　　“你不开心吗？”我试着走近她，证实她是真实存在的。
　　她摇摇头：“地下室从此就是你的实验室了对吗？”
　　我听到后一愣：“是啊。”
　　她吐出一口气，耸了耸肩说：“好吧，你喜欢就行了，别把尸体放这儿就行。”
　　我不禁笑了出来：“我只是负责样本的实验，解剖在研究所完成就行了。如果非说尸体嘛……那很可能是你惹到我，我把你杀了。”
　　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左嘴角微微上扬：“好啊，我死了也要跟你在一起。”
　　我动容的紧地抱着她：“我怎么舍得呢？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不自己活着！”
　　她的笑容稍稍放开了一些，抱着我久久无言。
　　也许，她的不开心只是我的错觉，其实她很高兴的，不然她不会说她死了也要跟我在一起。
　　“亲爱的，你会为我而骄傲吗？”我低低的问她。
　　我的温柔换来了她冷淡的深情话语：“当然，我始终为你骄傲的。”
　　心里的小别扭烟消云散了，还好，她的心始终在我身上。
　　自从有了实验室，我的工作似乎忙碌了许多，虽然在研究院上班的时间减少了两小时，但是晚上工作在家的时间却大大的延长了。
　　最让凯凌受不了的莫过于晚上我会拿一箱子病理切片或器官之类的回来，她是有洁癖的，有些变质的味道都受不了。何况现在这种味道每天都会在地下室弥漫，用多少除臭剂都没有太大用处，加上福尔马林的味道就更是要了她的命了。
　　为了不让她痛苦，我找人在地下室的样本陈列柜后建了一个比较小的尸体池，PVFE材质。放入福尔马林，上面盖上一层电动开合的玻璃面，把准备带回研究院统一处理的器官丢在里面，免得它们坏掉。也是为了不吓到她，我把样本柜下面安了一个滑道和滑轮，这样就可以挡住后面的福尔马林池了。
　　如果它不会挥发该多好，这样我就不用费劲按那个电动挡上玻璃的开关。
　　别的我倒是不怕，就是怕她吸入福尔马林中毒，不然我这大媳妇上哪找去？
　　“Monica，我好累啊……”工作的时候我挂着两个熊猫眼，边喝橙汁边诉苦，“昨天的病理研究做错了，害得我大半夜的还要重新来一遍……”
　　“小马虎。”她瞥了我一眼，“你们家那个奇葩还不得疯了啊？”
　　“嗯？”一时间我没反应过来。
　　“文凯凌，那个大奇葩。”她澄清性地说。
　　“哪里有！”我鼓起腮帮维护着爱人的尊严，“你别这么说她好不好！”
　　Monica的脸色有些沉了下来：“其实望歆，你们两个应该就你工作的事沟通一下，因为我看她好像不是很想让你做这个副教授。”
　　心口“突”的一跳，仿佛是被说中了最不想验证的那点，但嘴上还在坚持：“怎么会？她很开心的。”
　　“哦，是吗？”Monica咬住吸管狠狠地灌了一大口可乐在嘴里，“那天庆功宴，她的表现可并没有一点为你骄傲的意思啊！”
　　她越说我的心越别扭，但似乎我还非要问出旁人眼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事实。
　　“你看出什么了？”我问她。
　　她坐直了身子细细说：“首先，她站在了最后面，说明她是不想面对你的荣誉的，其次，她并没有笑，眼神很冷，只在大家看到她的时候挤出一个笑容，但这太做作了，谁看了都会别扭的！”
　　每一条都正对着我的怀疑，我哑口无言。
　　“望歆……”她有些为难的开口，“她是不是……嫉妒你啊……？”
　　“别胡说！”我一下子站起来，大脑一阵眩晕，“她是我爱人，不会嫉妒我，你不要想得这么狭隘！”
　　“其实你也是这样想的，你骗不了我。”她绕着手指，“你在说这些话反驳我的时候一点底气都没有。”
　　“不要小瞧了女人的嫉妒心……”她绕到我身后意味深长的拍拍我，“如果你也有疑惑，就去跟她谈谈，总比什么都瞎猜好。”
　　我点点头，面色凝重起来，
　　四月初本是暖暖的春日，可我，只有一阵一阵的凉意伴着。
　　是啊，该问问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