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GL》青青子衿景乐君

39、上兵伐谋（上）

　　“末寒，如果一会被赶出门……”握着末寒的手，丹阳还是有些担心。
　　电梯中的末寒看着不断变换的数字，勾起自信的笑容：“没问题的。”
　　末寒说一不二，决定了要拜访丹阳的父母，一大早就起来找了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商场，买了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水果，拉上丹阳直奔了目的地。
　　末寒的头发有些长了，还未来得及剪，斜斜的垂在眉毛下方。白色短袖外面是黑色收身马甲，整个人显得正式而不严肃。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末寒首先出了门，站在一侧等待着丹阳。丹阳走了几步跟上，被末寒拉着的手里隐隐有些汗水。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回家，面临的是未知。末寒理解丹阳的感受，捏了捏她的手，等到丹阳抬头时，给了她一个暖暖的笑容。丹阳勉强的笑了一下，往家门走去。
　　丹阳的父母都是教师，母亲是政治老师，父亲是地理老师，这个高层公寓是学校几年前分配的家属楼，一共23层，每层四户人家，丹阳家在12层的中间，离电梯只有几步路。
　　站在熟悉的门前，丹阳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又像是泄了气般的垂了下去。她无法不去担心，如果被父母拒之门外还好，若是父亲脾气上来，又打了末寒怎么办？一边是家人，一边是爱人。深知自己父母脾气的丹阳心里七上八下的打起了鼓，左右为难。末寒轻轻把丹阳拉到身边，唇畔是似有似无的微笑，上前按下了门铃。
　　“末寒，我……”
　　“相信我。”末寒轻声打断了丹阳的话，“不用担心。”
　　门内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因为丹阳的父母当教师已经近二十年了，经常有学生在周末来探望恩师，因此两人基本不会通过猫眼窥望来者就会开门，这次也不例外。
　　开门的是丹阳的父亲，见到门外站的是末寒和丹阳后，不由愣了一下。末寒趁着这个机会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递了上去：“叔叔，我们来看看您和阿姨。”
　　俗话说伸出不打笑脸人，末寒笑的跟朵花似的，加上手上还被末寒塞上了东西，再者因为末寒外婆的事情上他本身有愧意，更何况自己疼爱的女儿还在外面，李父只得冷着一张脸，“嗯”了一声让两个人进了门。
　　“爸。”丹阳小声叫道，愧疚再次涌上心头。
　　“嗯。”仍是冷着脸，态度有了些许缓和，对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李父那颗心怎么着也不能硬下去了。
　　毕竟是书香门第，末寒一进门就被室内充斥着的浓郁的人文气息所折服。客厅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山水图，虽然从画工和泼墨上能看出并非出自大家之手，但仍是别有一番特点和韵味。在居室和客厅的过道处，玻璃制的屏风半镶嵌在墙壁中，上面用草书写着五个字“室雅人和美”，草书的下面，刻着的是《陋室铭》。
　　见末寒的目光一直在山水画上，李父轻咳了几下，脸上多了一缕红晕，坐到了沙发上，假装看电视。
　　父亲害羞的样子让丹阳浅笑，她站在末寒身边，轻声道：“那幅画是我爸画的。”
　　末寒挑起英眉，眼中多了几分惊讶：哪有人把自己的画挂在家里的，而且装裱的那么精致。
　　丹阳明白末寒的想法，瞅了瞅父亲，解释道：“这幅画是有故事的。”
　　末寒点点头，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幅山水图是我父母爱情的媒人。”丹阳讲起了父母的故事，“我妈年轻时在学校可是一等一的漂亮，追她的老师排成了一个加强连，我爸就是其中之一。老师们可能都比较风雅吧，为了公平竞争，有人提出要比文，以文会友，其他老师们纷纷应和。没想到，不显山露水的地理老师挥毫画了一幅山水图，让所有人的作品黯然失色，同时也让我妈一下倾心。所以，对于这幅画，爸妈十分珍视。有时他们吵架，爸爸就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幅画，一看就是半个多小时，然后就会心平气和的跟我妈道歉。”
　　听完丹阳的讲述，末寒的眸子里更添了几分自信。
　　一直偷听两个年轻人交谈的李父脸色更加绯红，假意喝着茶水，哪知水已经见底了，只好把紫砂茶杯放到了一边。
　　“爸，我妈呢？”丹阳拿起了茶杯，问道。
　　指了指外面：“买菜去了。”说完随手拿起茶几上的两颗围棋子把玩。
　　末寒见到围棋眼前一亮：“叔叔的围棋造诣一定很高。”
　　“怎么？你会下围棋？”本来不打算理末寒的李父刚问出来就后悔了。
　　末寒自然抓住了机会：“会一些，这会儿还望叔叔能指教一二。”
　　李父更加后悔了。但是交了一辈子书，教书育人，因材施教已经成了习性，而且晚生求教，这做长辈的怎么能回绝：“坐吧。”
　　丹阳给父亲接好了水，放到父亲的旁边，看着二人对弈。
　　李父执黑，末寒执白。按理说，现代的围棋是黑子先行，偏偏李父不肯下第一个子，歪歪头，示意末寒先落子。末寒倒也不推辞，执起白子落在了棋盘中央的天元位置。
　　这一步棋惊的李父皱起了眉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末寒：“你会下围棋？”李父一辈子为人正直，欺负小辈的事情他是做不到的。
　　末寒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嗯，置之死地而后生。”
　　惊讶化成了些许赞叹。李父也没有了犹豫，认真和末寒对弈，旁边的茶散发着芳香。
　　末寒从没说过她会下围棋，提出和父亲下棋，并且两人能心平气和的对弈，这是丹阳想都想不到的。她注视着末寒，对弈中的末寒全身心投入，整个人都散发着淡淡的自信的光辉，渐渐地，丹阳发现自己的视线已经移不开了，就沉醉在了这光辉中。
　　门上传来钥匙的响动时，二人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于是，提着菜的李母进门就听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略有低沉的女声说道：“还是叔叔厉害，我甘拜下风。”
　　“你也不错。”李父赢得并不容易，也是险胜，只赢了半目。同时对这个女孩子，多了赞许。只是要是个男孩就好了，李父的目光中又多了叹息。
　　“妈……”丹阳看着母亲，喊道。
　　李母关上门，目光从丹阳身上转移到末寒那里，狠狠剜了李父一眼，李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该和末寒下棋，变得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妈，我回来了。”丹阳伸手接过李母手中的菜。
　　李母没阻拦，嘴上却不饶人：“你还知道回来！”话语间完全无视了末寒的存在。
　　“阿姨，丹阳很想你们。”末寒站起身，不卑不亢的说道。
　　李母没有理末寒，敌意很是明显。对于女儿，千错万错也是自己身上的肉，难道还真的学电视上断绝关系？李母没有那么狠的心。但是对于要祸害女儿的人，没必要手下留情。
　　“丹阳，今天在家里吃饭。”李母不容分说的把丹阳攥住，挑衅的瞪着末寒，“不该留下的就该去哪里去哪里。”
　　“妈！”丹阳立刻反抗起来。
　　“闭嘴，翅膀硬了是不是？敢顶撞我了，嫌你妈老了是不是！”
　　末寒假装的笑意如同热锅上的那最后一点水渍，缓缓的消失不见，目光直视李母，欠身：“阿姨，打扰了。”说完，又对李父微微俯身，之后，走到门边要离开。
　　“林末寒，你站住！”丹阳不顾一切的大喊道，她不能让末寒这么走，要走，就一起走。
　　末寒转过身，脸上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眨眨眼：“丹阳，好好陪叔叔阿姨。下午我来接你。”
　　这就是你说的没问题？丹阳用眼神质问着末寒。
　　末寒耸耸肩：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丹阳不解。末寒比了个发短信的动作，再次向丹阳的父母告别。
　　就在丹阳要追上去时，李父按住了她：“我去送送她。”
　　丹阳来不及反应，李父已经和末寒出了门。李母怕女儿跑了，把她拉到了厨房，和自己一起做饭。至于老头子，爱干嘛干嘛去吧。
　　电梯中，李父和末寒没有交谈，出了电梯，李父才缓缓开口：“末寒，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不是个男孩子。”
　　末寒站直：“叔叔，男孩子就一定能给丹阳幸福？”
　　“世界上有阴阳，不能阴阳颠倒啊。”李父道，“我们都是凡人，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被别人的眼光鄙夷。”
　　“阴阳。”末寒有些嘲讽的笑了，“叔叔说阴阳，一定懂《道德经》，老子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可见符合天道的而不一定符合人道。”
　　李父完全没想到一个年轻人会和自己讲道理，但她讲的似乎也没什么错。
　　“我和丹阳也是这样，可能不符合这个社会的主流，但是不符合社会不一定不符合天道。”说到这里，末寒有些激动，“叔叔，这个社会对我们的歧视不是我们的错，就如同我们不能责怪社会对我们不够宽容。我和丹阳，只是想好好的在一起，像叔叔和阿姨那样，相濡以沫。这，不该是错。”
　　末寒的一番慷慨陈词把李父弄的找不着头脑，以至于他到楼上时，还是一副沉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