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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欲适谁家、物我两忘[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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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路是被Gabriel先生叫走的,酒店二楼的会议室。
老人正在等着,烟丝袅袅。
“父亲。”颜路站在桌前。
颜父“啪嗒啪嗒”抽了两口,摸了摸手里的烟杆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告诉我。”他在陈述,等待颜路开口。
颜路没有说话,不知是真的在思索事情,还是已经在盘算结果。
颜父深深吸了口烟:“能找到一个让自己愿意改变的人,是好事,”他顿了顿,“但是,我并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做出不计后果的决定。”Andy是,你也是,所有人都是,他意有所指。
爱情,是一种让人迷惑的东西,太过的深爱,只会让人迷失自我得不偿失——而颜路,他对自己这个儿子了解并且深信不疑。
留在中国那么多年,追逐旧金山,为了那个男人毁约不计,这些,他都可以包容,都可以装作看不到,因为——这些,都是你心甘情愿去做的,没有谁有资格来评判对错值得。
没有。
那就是颜路的脾性,看似温和柔美的东方底蕴下究竟藏了多大的执念和追求。
——真是,像极了自己年轻时候,对于名利权势的渴求。
颜路就是另一个自己,却也不同于自己。
父亲大人缓缓把烟圈吐出:“Liberty means responsibility。”这是萧伯纳的一句格言,自由意味着责任,也是颜父从前常常在说的话。
颜路的眼睛里有着不易察觉的深思却平静如水,显然,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表态以及父亲的语气意味着什么,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犯了过错,抿抿唇颔首:“我希望,所有人都能把他当成是家中一份子。”所有人——也包括父亲大人您。
颜父的眉间有些诧异:“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不敢。”颜路低眉顺首,温浅柔和。
颜父枯槁的手指“叩、叩”的敲打着桌面,房间里安静的滴水可闻,只有这击打的声音,一层层仿佛落在心上,他盯着颜路的表情,突然笑了几分:“你知道,为什么我最喜欢你?”他不等颜路回答:“不光因为你是我唯一东方血统的儿子,”他上下打量着颜路,“因为,你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会为之谋划,甚至不惜一切。”我喜欢你的执着,可是我不喜欢有人执迷不悟。“不要让他,成为你的负担,”颜父撇过头缓缓道,“你也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他说的很缓慢。
颜路微微偏过头有些迷惑:“您不了解他。”而自己,和那个男人相处过这么多年,是爱是恨是痛苦还是快乐,都变成了感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上前了一步,好像无法自制的有着急切的迫切的期望旁人去了解发生在他们之间的一切。
“可我了解你。”颜父看来有些不满,“我知道,你爱他,”他说的极轻巧,就好像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的感情——看啊,那么轻而易举就可以从你的神色上看到的感情,那个沉稳的对谁都可以带着言笑温婉面具的人,如今轻易的,就可以拆穿最深的感情,颜父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用着极为平常的语气问:“那么,他爱你吗?”这才是所有的根本。
你爱的人,究竟,爱不爱你。
好像一盆冰水可以浇熄所有的热情和急切,颜路僵直了身子欲言又止,张良爱他吗?他无法回答,甚至……无法张口,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记忆之外,张良真实的内心对自己有着多么强大的厌恶和恐惧——他逃离,以至……害怕去面对。
“把戒指,取回来。”颜父下了命令,不容质疑:“你比谁都清楚,它意味着什么。”这才是父亲大人发难的原因,他看到了张良颈项间的东西。
那对爱尔兰双指环。
是这个家族可以介入爱尔兰所有军火交易的唯一凭证,同时,也是驱动军火商无条件维护这个家族的唯一物件——如果,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得到了它,谁都清楚后果是什么,无军队保护下的无政府家族,弱肉强食的末路。
“父亲!”颜路低低喝了声,来抗拒这不公平的命令。
颜父瞪了他一眼,“啪”,烟斗狠狠敲打在桌面上,“别让我对你失望!”——这是唯一一次,颜路这么胆大妄为的将家族的命运交托在一个连自己也不确定对方爱不爱的人身上——在颜父看来,这是个致命的玩笑。
“你想为他做什么,都是你的选择,”颜父盯着他,很显然,他在说NEW NEG合同的事,“但是在选择之前,在爱他之前,你是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他直起身子,“从前是,将来也是——”所以,究竟什么才是应该摆在第一位的,是你那浪漫的爱情,还是家族生存之本,颜路,你从没有那样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时刻,而张良对你的影响,显然超过了你的想象——颜父并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颜路,你没有意识到——真正不愿将他接纳入家庭的人,是你自己——因为你连真相,也不敢告诉他!
坦诚,才是对爱情最好的回馈。
而不是拿家族的生存陪你玩一场所谓“爱护”的戏码!
颜路咬咬唇,不再说话,两个人竟就这样僵持对峙着。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等不到里面的人同意,“呯”,门就被推开了。
是Andy。
一脸焦急的Andy。
“Dady!”她抿唇,“他不见了!”她脸色窘迫的发红。
“谁不见了?”老人驻了下拐杖,虽然不满意她如此慌张的样子。
“Aronowitz。”Andy的眼圈都有些红了起来,“我找不到他。”订婚晚会即将开始,未婚夫的突然离场,另她不知所措。“客人都到齐了,我怎么向他们交代?”她跺了一下脚,任性大小姐第一点想到的是自己丢了脸,“啪”,手腕突然被人抓起,那人比自己还要急躁,甚至脸色都变了几分,是颜路。
“谁不见了?!”他盯着Andy,她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掌力道的强制和……细微的颤抖。
“放手,你弄疼我了!”Andy大呼小叫起来。“父亲!”她求救的看向颜父。
“别让我问第二次。”颜路微微眯了下眼,让他整个人都流露出那种极少见的隐匿的危险感,他威胁的光明正大。
Andy意识到了,颜路是家里脾气最好的人,可是当真没有人敢‘欺负’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算计起来的城府有多深,他言笑晏晏的时候其实是比他生气时更可怕的,但是一旦他生气了,那绝对是认真的,颜父看到了,所以,没有说话。“Aronowitz。”Andy使劲挣脱颜路的钳制,“我的未婚夫!”
颜路怔了下“啪”的甩开Andy就冲了出去。
Aronowitz,那个记忆中已快被自己遗忘的名字,双国籍的犹太血统大律师,Johnson foye。
可是哪里都没有张良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