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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涉江而过、芙蓉千朵[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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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把地上的水拖干,洗了个澡吹好头发,顺道把颜路留下的外衣也一并清洗了干净,最后抽了体温计量了量,似乎并没有什么会发烧的迹象。
不过,显然小王子还是太高估自己了,第二天照常上班的下午,咳嗽鼻涕就一并全发了,桌上满满堆了纸巾,连眼泪都咳的掉了下来,部长先生都于心不忍的代他去向BOSS请了病假,小王子终于又一次光荣的“牺牲”。
周部长把人送回家里,将水烧开连同药搁在床头柜,看到吃了退烧药的张良躺在床上睡着了,这才关上门回公司。
张良这一觉睡醒天色已近黄昏,迷迷糊糊的摸了一旁的手机,手机上一堆的短信,有一条很难得的来自卫庄。
替你叫了外卖。
张良闷闷的笑了声,结果嗓子里就痛痒的咳了起来,摸了摸额头,烧似乎是退了,身体也不那么难受了,只是就像跟人大打了一架似的酸疼无力,继续翻着短信,似乎因为没有收到自己的回信所以颜路一连发了好几条。
张良大大的喘息了口气,回了句。
我生病了。
他想了想,又加了句:不过现在好多了。
然后爬起身把床铺好,取过一旁的药混着温水就咽了下去,“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张良从猫眼里看了看,是送外卖的小伙子。
他开门签了字,接下外卖,说了声谢谢。
其实他的胃口并不好,当然不是说张良挑食,但确实对美食格外偏爱,将外卖搁在桌上,自己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引起食欲的东西。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张良打开门,“哎”了声,颜路提着一堆东西站在门外正朝自己笑。
“身体怎么样了?”他开口就是询问,不过看张良的脸色,虽然虚弱了些,但没有发烧症状那不自然的红晕。
张良忙把颜路请了进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很累。”他的声音还没有恢复,带着几丝沙哑,总是忍不住的想去咳嗽。
颜路看到桌上放着完整的外卖盒子,就把手里的东西提进了厨房:“我想你应该刚醒来,没有吃过东西吧。”他也不等张良回答,自己动手洗起菜来,顺道把张良打发在客厅,厨房里等会可是“乌烟瘴气”的。“看会电视休息,一会就好。”
张良愣了愣,这家伙……是来给自己做饭的?他打开电视,听着厨房里传来快速又有节奏的切菜声,突然想到了有趣的事:“你记得卫庄吧,”他隔着门说话,“不过不知道他也会做饭吧?”连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颜路切菜的速度缓了下来:“他……做给你吃过?”
张良点点头,调整着频道:“你也一定想不到,味道好极了。”几乎是占了什么便宜。
“呲”,这一刀没看准,险些就着自己的手指下了去,颜路把菜收进盘子,着实无法想象卫庄这样的男人下厨是个什么概念,可是却还给在客厅那个小王子认认真真的做了一桌的菜:“你……喜欢……”他不知道自己拿着什么心态在试探。“吃吗?”
“挺喜欢。”张良眯了眯眼,卫庄其实人不错,除了喜欢指使人,又不爱跟人妥协外,一切都好说,尤其是做饭的水准。
颜路就没有说话,一旁的水壶正冒着热气。
张良听不到声音,就站起身轻轻打开厨房门倚着,里面的人背对着自己,他闻到锅里有事先炖好的鸡汤,那人利落的拿着菜刀,将砧板上的香菇切碎,熟练的让自己傻眼。
然后取过笋,把一旁烧开水的火熄灭,继续手上的动作,切段、切丝,工整异常。
他很专注,所以动作迅速顺畅。
将切好的部分菜下进锅子,忙忙碌碌。
张良就这么看着,看颜路在厨房为自己做饭,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连自己都困惑起来。
“你……常常做饭?”否则怎么会这么熟练?
颜路被张良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惹得张良抱歉极了,这才轻轻笑了声:“并不是经常。”只是,从前都是为你做,他在心里加了一句。
“咦?”张良不可思议的声调都拔高了几分……颜路其实是很像一个居家男人的,当然除去他的工作和长相外,张良偷笑了声,真是得天独厚。
只一会儿,厨房里就水汽蒸腾,香菇鸡肉粥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
“嘿!”颜路将粥出锅,新炒的小菜一碟碟的上了桌,“小心烫。”他风风火火的在厨房和客厅来回,直到满满一桌。
张良在这边直感叹,这到底是喝粥呢还是吃大餐?他抬起头,看到颜路坐在对面,安然又静谧,心头有些痒痒的,心念就一动。
几乎生活里的大事小事,隐隐约约的都和这个人扯上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他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却一点也不想叫停。
一点也不想。
“我总觉得,遇到你,”张良微微笑,真诚的让人难以承受,“是很幸运的事,”他喝了一口粥,鲜味中有一点咸味夹杂着青绿的葱花,他说:“谢谢。”从拉斯维加斯到旧金山,每一次相遇,每一件事,迄今为止谢谢了,从最初到最后,没有比这更温暖的言辞。
颜路心头一窒,连眼眶都缓缓发烫,他几乎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眼角氤氲,唇角的笑僵硬着——遇到你,是很幸运的事——他从没有那么一刻清楚的认知到,张良,你忘记了那些伤害,对我来说,这是多么仁慈的事——永远,都不要再记起。永远。
“无繇?”张良眨眨眼,发觉他的古怪,一桌的菜热气腾腾的将脸庞遮掩,颜路轻轻咳了声掩饰掉干涩的嗓音和尴尬。
“没事,”他喘了口气定神,把菜夹到张良的碗里,又替他盛了一碗鸡汤,“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良忙点头,小菜就着粥,吃了两碗,两个人收拾了所有的碗筷,张良倒是虚累了,最后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肯动的摊着,新闻频道上播着国际新闻,恐怖袭击到资源掠夺,末了还提到了中东巴以冲突和国际儿童拐卖案。
中东是当今世界政治、经济和军事最敏感的地区之一,张良回头看了眼,世界格局的混乱和变动永远都不是这样悠闲呆在一所小房子里可以感受到的,他把频道切换成轻喜剧,看着颜路把客厅也清扫一遍后坐在自己身边。
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静的看着,偶尔落下几声轻笑,颜路知道,自己的心思根本不在那引人发笑的电视上,他可以听到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就好像水滴一样清晰的落在心上。
突然,他肩头一沉,张良睡着了,无意的靠在自己肩膀上,呼吸均匀,唇角仿佛有着微弱的浅笑,那么安心又信任。
心口就像被厚重的物什掐住了嗓子无法呼吸。
颜路,你说过你不会伤害他,可是你食言了,我不会相信一个人两次的。
卫庄的话就像冷水一般劈头盖脑的泼下。
他取过一旁折叠好的外衣披在张良身上,垂眼的时候就看到了那漂亮细致的手腕上曾经割腕的痕迹,在时光下悄然重生却永不能磨灭,好……难受——他撇过头,无法多看一眼,很多的时候,他不停的问自己——颜路,你还会不会伤害张良——他问自己,还会不会再一次——甚至……连自己也不敢去想答案,每一次的回答都充满着自我怀疑,你看,我那么明显的察觉到自己的嫉妒心,那么轻易感觉到难以容忍,自己明明……是很差劲的男人吧。
他伸手,轻柔的握着那些伤口,指腹上细小螺旋的纹理在那些伤疤上仿佛抚平的触摸,身体微微侧过,让张良顺势的滑到了自己的颈间,微弱的呼吸打出的热气就萦绕在锁骨处,眉眼低垂就可以看到卷翘的睫毛在睡梦里无意识的颤动着,皮肤温软白皙,颈下的衬衫扣子没有扣上,若隐若现的看到细小的金色链子——
Ta gra agam ort,安静的躺在张良的颈项间。
这究竟是多少次在梦中所看到的,你带着我送你的戒指在我怀里睡着了——这么多年都不敢不忍不能去想。
怀里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的听到电视机里的声音还有眼前越来越清晰的脸。
“啊!”张良跳脚了起来,睡意全无:“不好意思,我睡着了。”看到颜路侧身僵直的样子就知道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张良看了眼时钟,23:20.
要命,自己睡了3个小时。
“……你可以叫醒我的。”张良抱歉的整张脸都红了,“很难受吧?”
“没关系,”颜路微笑,揉揉僵硬的肩膀和发酸的手臂,“你一定很累了,我不想打扰你。”他说的时候,眼神端正温和的落在张良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和逃避,就好像在说一件一直在做的很平常的事,几乎有着百般宠溺的味道。
“你……”张良叹气,笑的无奈极了,“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他在开玩笑。
颜路知道,也撇起唇角:“好……”他轻轻道,“我把你宠坏了,别人就没有机会了,对不对?”他的话也像在开玩笑,表情和口气却认真的可怕。
张良怔了怔,“噗嗤”笑出声了,听起来还真是个不错的建议呢,他转过头,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滂沱大雨:“下雨了?”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清晰又难耐。
“我该回去了。”颜路忙起身,抓起散落在沙发上的外衣。
“等一下,”张良叫住他,“这么大的雨,不如留在这里吧,”他跑进房间里抱了一床被子出来,把沙发折叠的一层翻出,“啪”,拼成了一张床,“不过,只能睡沙发。”他笑的可爱又可恨。
颜路“啊?”了声,看着张良打点好的一切不忍心拂了他的意。
熄了灯,颜路抱着被子躺在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偶尔晚归汽车的灯光幻影一般掠过房顶,他探过头看了看张良的房间,房间里安静无恙,他突然安心了下来,就好像这么多年下来,第一次,睡的没有负担、毫无顾虑,他记得天气预报说。
明天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