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夜已深》梅花鹿没有鼻子

1、夜航西飞

　　晚上十点，沈辞关了书店门，独自在店里整理一批新到的书。昏黄的灯光懒懒地晃了一地，沈辞靠着一面墙就地坐着，影子斜斜地擦在墙上，略带着几分倦意。

　　《文学回忆录》、《我想遇见你的人生》、《这些人，那些事》、《读库》，然后是——《夜航西飞》。

　　把《夜航西飞》从箱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沈辞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少年明媚的笑脸一时间在脑海里又擦抹不去。

　　三年前的那个傍晚，烈烈的火烧云一直漫到梧桐巷的尽头，余辉斜照在低矮的青瓦片上，夏天烦人的燥热感竟都消失不见。偶有自行车的丁铃声跃入耳畔，意外的惬意拖着长长的尾巴步入每个人的心田。坐在书店里看书的几位客人先后都意犹未尽地离开了这里，不难猜，这时的他们肚子一定已经饿到不行，赶着去吃一顿香喷喷的晚饭。

　　沈辞的吃饭时间一向不规律，忙起来的时候当然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手头有一串长长的书目，是他前几天整理出来的，现在还在做最后的核对，结束后过几天就可以去进书了。所以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门口的笑闹声，甚至连踏进书店的脚步声也没有在意。

　　直到少年干净爽朗的声音响起——“老板，请问有《夜航西飞》这本书么？”

　　“喔……有。”沈辞挠了挠头，笑自己太入神一时竟没有反映过来。“恰好有一本。”说着便起身走到最里面的一个书架去取书。

　　沈辞的书店不大，却处处显着他的用心。店里的装潢挺特别，古朴的青瓦砌起来做成了墙，中间嵌着一块大大的玻璃，透过玻璃，一路的行人便可看到里面错落有致的木质书架和精致别样的球形吊灯。靠窗的地方摆着两幅桌椅，都是木头做的，四下里散发着轻轻浅浅的木香。桌上摆着几本装帧精美的外国书籍，还有插着花的玻璃瓶子。柜台是用设计过的彩砖砌成的，后面的一面墙上贴满了风格各异的邮票，而相对的一面墙上则是一张残缺的世界地图，一些地名上还被钉上了温馨的卡片。

　　书店的名字，叫做“与光”。店内不卖各类色彩鲜艳的教辅用书和言情、致富书籍，所有摆上书架的书都是由沈辞精心挑选的。他这个人很执，即使知道如今的书店业并不景气，但他还是不愿意去迎合市场或者敷衍了事。怎么说也是从小到大一直想做的事业，既然开始了，就要不遗余力地把它做好。沈辞这样想。

　　最里面的一个书架要比其他书架都来得小些，里面放着的书对沈辞来说都比较特别。

　　沈辞把书交给少年的时候笑说：“很少有人知道这本书，我还以为它会一直躺在那个书架上呢。”

　　“我恰好知道。”少年接过书，笑得一脸灿烂。说不出来的温暖霎时溢了满屋子，那种蓬勃跳跃着的朝气落到人的眼睛里去之后就很难叫人忘记。大概，是青春在作怪吧。“我跑过很多家书店都没找到这本书，后来我同学告诉我这里可能有。”他伸手指了指门外几个互相推搡笑闹着的少年，示意多亏有他们。

　　“叶深，好了没啊？”门外的人探出头来扯着嗓子喊道，不过声音里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味。

　　“马上好——”那个叫做“叶深”的少年把钱付给沈辞后就大步跨出了书店门。不知为什么，沈辞那时候就觉得叶深和这家书店的缘分深得很呢，故事，才刚刚开始吧。

　　那一年，沈辞21岁，叶深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