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你不言，我不语》落水沉

41、第四十章

　　程然在医院住了五天，也折腾了五天。乔朗让秘书什么都给她安排最好的，而且不用向他汇报，他可以无条件的随程然的意，但前提是不要打扰到他和许言。
　　每天早上秘书来回报时，都是苦不堪言，他现在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一面和程然打着马虎眼，赌咒发誓的表示乔朗第二天一定来，一面又时不时地向乔朗透露程然的情况，也就是自己的境遇。原来他觉得只是在医院陪陪病人，是份美差，后来他才发现，他着实低估了一个女人撒起泼来的威力。
　　一日三餐都要长腾饭店的外卖不说，因为累着的不是他，但他实在受不了，程然隔三差五的摔碗砸杯。医生根本查不出来程然有什么病，每天大吼大叫，吃得下睡的香，她住的单间病房，隔壁房的一天到晚找他，让他注意点讲话音量，吵到病人休息。
　　但他也很无奈啊，每次医生来做检查时，程然就是一副弱不禁风，一推就倒、我见犹怜的病态。在他眼里，程然根本没病，只是讹上自家的董事长，想博得董事长的关注，偏偏自家董事长不在乎，就苦了他一人。
　　第六天早上，秘书来汇报时，许言恰巧也在办公室，听到秘书的诉苦，她只是皱了皱眉，听秘书描述的程然，像是一个市井大妈，但许言记忆中的程然是开朗却不失优雅，站在乔朗身边时，永远都是甜甜的笑着不说话，像恬淡自若的小仙女，周身有股说不出的气场，让人不敢随意攀谈，但偶尔冒出来的一两句，却不降水准反而让人觉得容易亲近。
　　如今变成这样，许言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待秘书出去后，许言看似随意但是有心的跟乔朗提起：“今天下午我去看看她吧！”口气像是在说“今天早上吃了包子”一样平常。
　　乔朗倒是微微吃了一惊，抬起头看着她，他并不指望许言能给程然好脸色，更别说去看她，当然他也不想许言去看她。现在的程然跟疯子没两样，许言去了非但落不得她感恩，反而会被程然伤到也说不准，她现在怀着孕，鬼知道程然会做出什么，万一程然再误会孩子是他的，那许言真的是好心没好报了。
　　许言见乔朗看着她又不说话，知道乔朗在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我只是去看看她，毕竟是校友，虽然以前没有过接触，但因为你的关系，我和她也算是相知的。”说到这里许言声音小了下去，老实说她现在最不愿意回忆的，就是初中喜欢乔朗的日子，那种付出了真心得不到回报的酸楚，曾让她夜不能寐，这也是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时不时的不相信乔朗如今是喜欢她的，“反正我就只是去看看她，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虽然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是她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所以……”
　　“没这个必要，你老实歇着就行。”乔朗不喜欢许言和程然有过多的接触，所以语气加重了一点。
　　许言搭下了眼，他就这么不愿意她和他前女友有接触吗，她都说了不会对她怎么样了，他还是不相信她，在他眼里她就这么小肚鸡肠，连他的前女友都容不得眼里吗？虽然程然的出现，她的确感觉到不舒服，而且这几天乔朗对程然冷冰冰的态度，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暗爽的，甚至她觉得程然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也是很好的，可是她也只是想想，她左右不了程然的出现，自由也左右不了程然的离开。
　　她承认她今天想去看程然是有私心的，她想看看程然过得好不好；她也想炫耀，曾经为她赴汤蹈火，不顾一切的乔朗现在是她许言的，但是这想法真的只有一点点，既然乔朗不同意，那就……好吧。
　　“好的吧，我不去就是了。”
　　乔朗不开口，无言的看着略微失落的许言，心中疑惑：她又怎么不高兴了，他不让她去是为了保护她，她怎得还难过上了呢？
　　许言见乔朗没说话，心中的失落更甚，果然他还是在乎他前女友的，虽然嘴上说不关心，但还是派了秘书看着她，怕她受自己的刺激，所以连面都不让她见。想到这里，许言低下头，心情复杂的小手指玩另一个手的小手指。
　　乔朗蹙眉，几个月的时间让他读懂了，许言这个肢体语言所表达的含义，她失落，烦躁，不开心时就会喜欢这样把玩自己的手指，他调整了自己的说话口气，尽可能平和的跟她说：“你想去就去吧，照顾好自己，去之前和我说一声我让秘书做好准备。”她去之前他能通知秘书，让他多留心程然的反应，以免程然对许言做一些过激动作。
　　但许言又理解成了，乔朗是为了不让她伤害到程然才让她提前通知，她点点头，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见许言还是不开心，乔朗没辙了，都答应她让她去了她怎么还是不开心，果真怀孕的女人阴晴不定，不能惹。
　　“有什么不开心的和我说，我看书上说，怀孕的时候尽量保持心情愉悦。”
　　许言还是点点头，突然感觉气氛有点沉闷，让她喘不过气来，又觉得再这么和他待下去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和他发火，他长呼一口气，对乔朗说：“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我去之前会告诉你的。”
　　乔朗也不知道许言莫名的心情不好是为了哪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哪句话惹到她了，但万一真的是自己说错话还不自知，那她再和他待下去只会更恼火，还不如出去透透气，他轻抚许言的发，依旧轻声细语地说：“好的，别太累着自己。”
　　许言点头，回他一个微笑，随即走出他的办公室。

　　许言下午三点时去了医院，去之前特地通知了乔朗，乔朗没说什么，只说让她保护好自己。
　　她觉得看望病人空着手总归不好看，便在街边的花店，买了一束花，粉粉嫩嫩的，很少女的花束，让人看了心情会变好。
　　许言走在路上，已近十二月，天气是越来越冷，林宇的假期也快结束，她真要好好考虑请产假了，这么冷的天，她的腿冻得快成了抖筛，这个月林宇还能帮忙接送文文，下个月林宇不在家，接送文文的重担又要落到自己头上，想想就好痛苦。
　　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到医院，刚进医院大厅，许言就跟活过来一样，搓了搓冻到弯不起来的双手，往住院部走去。
　　程然的病房号是乔朗让秘书发给她的，顺着标识许言很快找到程然的病房方向，还没走进便已听到了摔碗的声音，接着是程然的破口大骂：“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们长腾饭店主厨是摆设吗？乔朗呢，我要见他！”
　　程然骂完时，许言已经到了门口，她礼貌性的敲敲门，程然却使上性子，即使不知道来得是谁，也迟迟不说出那个“进”字。
　　许言在门口等了半分钟，又敲了敲了门，又是半天没人应，她知道程然一定是听到敲门声了，不然她也不会在她敲完门之后，一直不说话，思虑再三，许言又敲了两下，并告诉自己，再不应声就离开。
　　秘书应了声：“请进。”
　　许言旋门而入，程然看清来的人是许言后，还未消下去的怒火又一次被激起，她先是对着秘书大喊：“这是我的房间，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
　　秘书理亏不说话，许言为他解围：“不怪他，就算他不应，我也准备闯进来。”她顿了顿，意识到好像还没和程然打招呼，又走进了程然，将花递给她：“程然，好久不见，祝你早日康复。”
　　程然一把打掉许言的手，“啪”一声，粉嫩的花束应声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花瓣，秘书欲上前，又止步。
　　许言错愕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弯腰捡起花束，稍微理了理，虽然花瓣掉了不少，但好在外形还在，反正不是摆自己家的，她程然随便怎么破坏都不关她的事。许言将花插在床头的花瓶中，随即离病床远了些站着。
　　“谁让你来这里的，是不是乔朗？他让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吗？还是你自己来的？你一个人来的？乔朗没有跟着你吗？”程然连珠炮般的向许言发问。
　　许言轻笑，转身让秘书回避，毕竟提到了乔朗，她不希望他们三个人的事太多的人知道，秘书离开后，许言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好。”
　　“你别打岔，乔朗呢？他怎么没来，是不是你不让他来？”程然看了看门口，再次确定乔朗没来，心情变得更差。
　　“现在知道问他的情况了，你三年前怎么不问？”许言一想到程然没了依靠，才想到乔朗就生气，她心心念念了十一年的人，却被她这么糟蹋。
　　“三年前，他怎么了？”
　　“不关你事，三年前跟你没关系，现在与你更没关系，我来只是看看你好了没，看见你活蹦乱跳，我也没什么事了。”
　　“不用你假好心，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程然恶狠狠地说。
　　许言挑眉，毫不犹豫点头：“对，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十一年前可以漠然的看着我被别人冷嘲热讽，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十一年前，程然和乔朗在一起后，不知是谁传出了，她曾经和乔朗在一起过的闲话，更有传言，她是那个让乔朗和程然分手的小三，这就是为什么许言和乔朗在一起时，一直不愿意乔朗公开的原因，她就是怕以后不在一起了，会被人唏嘘和评头论足。
　　她记得她陪秦忆去开水房接水，开水房就两个接水口，前面有四五个人在排队，许言和秦忆就排到了后面，没多久程然和她的朋友也悠然地晃过来，她的朋友见到她，原本聊得话题戛然而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用着很大的声音说：“程然，有些人还真是不要脸呢，勾搭别人男朋友，居然还敢出来，真是脸皮厚。”说是对程然说的，但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她，明眼人顺着她的眼神看，都能知道她在指桑骂槐，程然装作一副讶然的样子，极力配合的和她朋友演着戏，好似这件事她也是第一次听说，从此许言对程然好感全没。
　　许言承认当初乔朗和程然分手后，她钻了空子，让乔朗将感情寄托到了自己身上，原来许言只是觉得程然在她和乔朗的纠葛中只是一个不知情的小白兔，可是后来才发现程然不过是装作纯情的白莲花。
　　往事涌上心头，随之带来的是一如当初的羞愧感和愤怒，有增无减。
　　“程然，十一年前我能钻了你和他的空子，如今我依旧可以。对，你魅力大，他为你魂不守舍了十几年，甚至追你到英国去，可是那又怎么样？看看你现在，婚也离了，想回来找安慰，乔朗也不买你的账，你的如意算盘打失败了。”
　　程然气愤不已，所有的五官拧在一起，狰狞的样子如果乔朗在场都会认不出来：“十一年前我能把他从你身边抢回来，你凭什么觉得现在我没这个本事？许言，你也说了他为我魂不守舍了十几年，十几年深入骨髓的喜欢，你以为是你一两天就可以改变的吗？”
　　许言又是一阵嗤笑，笑意达不到眼底，但内心却是慌了，程然一语中的地说出自己内心最害怕的地方，十一年前，乔朗两次为了她抛弃自己，不代表现在不会，但内心虽然害怕，在情敌面前，面子还是要有，底气还是要足的，她嘴角一勾：“那你先想想怎么见到他，再好好想想怎么再把他抢回来吧。”
　　“你……啊！”程然气到说不出话，愤怒大叫，惊动了门外不敢挪动半步的秘书，破门而入。
　　秘书将许言保护在身后面：“许言，你现在怀着孕，小心点，别被他伤着。”
　　听到秘书的话，程然先是一愣，她居然有了乔朗的孩子！怎么可以！
　　接着程然如同发了疯的猛兽，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朝许言扑去，嘴里大喊着：“许言，我要掐死你！”
　　许言闪躲不及，秘书擒住程然的手，示意许言先走，许言点点头，夺门而出，叫了保安。

　　后来怎么解决程然的事情，许言不知情。
　　许言晚上回想起，白天在医院里的事，暗自骂自己幼稚、不懂事，一想到自己和程然的纠葛，内心就怒气冲天，嘴上更是留不得口德，以后一定得改。
　　林宇哄完林念文，进了房间，看到的就是，许言懊恼的锤着脑袋。他上前，温柔的抓住许言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好好的，打自己干什么，力气没处花了？”
　　许言顿时软了力气，任凭林宇抓着自己：“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旧事，有点自惭形秽。”
　　“知道害羞了，也算是长大了。”他打趣她。
　　许言挣脱开，傲娇的生气说道：“说什么呢，谁没长大了，不跟你讲话了。”
　　林宇揽过她，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好好好，我没长大，我没长大，行了吧，别生气，别起到身子。”
　　许言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林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温柔的看着怀中的女子，她和文文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是他这辈子的宝，她长不大像个孩子怎么了？反正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