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六日，你不言，我不语》落水沉

37、第三十六章

　　一天前的晚上。
　　夜色凉如水，乔朗一身名贵的真丝睡衣，洗漱完伏在书桌前，看着企划案。他今天没回家，而是待在了长腾饭店顶楼的总统套房。
　　已近半夜，他却丝毫睡意都没有，回想起白天打了几个电话给许言，许言一个没接也没回，他就很生气。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不停地刷新微信，希望能收到许言的消息，但下拉刷新了几次，全都是刷新成功，却没有新消息。
　　乔朗眉头皱成了“川”字，这妮子想干嘛，她老公回来也不用两个电话也不接吧？
　　第三者乔朗深深感觉，自己被林宇比了下去，内心极其不爽。
　　哼，不回就不回，老子才不稀罕呢！这样想着，他随意将手机扔在桌上，重新抓起书桌上的企划案，胡乱翻着，但翻了没两页，余光就不自觉得往手机屏幕上瞟，一眼、两眼……乔朗渐渐没了耐心，干脆将手机倒着放，屏幕朝下，没任何心思想。
　　五分钟过去，乔朗手上抓着企划案，眼里看着企划案，脑子里却想着许言，这小妮子怎么还不给他回电话！
　　“我只是看一下有没有人找我，才不是等许言的消息呢。”他在心理安慰自己，接着试探性的将手机翻开一点点，屏幕黑漆漆一片，根本没有任何动静，确认没有消息后，他又重重将手机摊在桌上。
　　如此反复好几遍，终于在第四遍的时候，屏幕有了一丝亮度，他激动地抓起手机，还没看清是什么推送，就迫不及待解锁，定睛一看：乔总，星期一开会资料我已整理好，发送到您邮箱中，请注意查收。
　　是严阳发过来的消息，自从许言开会后，准备例会资料的事情就交给了严阳。看到不是许言的消息，乔朗顿时脸耷拉下来，这个严阳星期一一定要和她好好说说，别有事没事发消息给他，害他空欢喜一场，他没找她算账就不错了。
　　悻悻放下手机，乔朗告诉自己，要专心看企划，别被情绪所影响。所幸他自控能力不错，有了严阳的空欢喜后，乔朗这次倒是很容易就进入了状态。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纸张，轻轻翻过一页，右手执笔，在需要改进的地方留下批注。这是他多年的习惯，虽然现在都是电子稿，但是他觉得纸质版更正式。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
　　手机突然响起，乔朗勾出一丝微笑，连忙抓起手机看都没看便滑动接听。
　　“你还知道打电话过来啊？”他打趣她，语气轻松愉悦。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沉默，隐约有抽泣声。
　　乔朗皱眉：“怎么了？是哭了吗？”
　　“……”依旧是一阵沉默，电话中的人似乎把电话拿离了脸，连抽泣声都听不大清了。
　　乔朗狐疑的看向屏幕，这才发现来电显示“+44 77541xxxxx”是英国的号码，根本不是许言。
　　英国号码……乔朗脑海里闪过很多张面孔，他虽然在英国留过学，但朋友大多都回了国，况且这是他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并不多，唯一一个可能性就是——程然！
　　可是可能吗？程然已经几年没有打过他的电话，连她的婚礼，她都没有邀请他，这样狠心的程然又有什么动机，什么理由，打电话给他？
　　乔朗比之前严阳的空欢喜更不悦，语气冷冷开口：“说话，不然我挂了。”
　　他下最后通牒，电话那头明显一阵抽气声：“乔朗，我是程然。”好听的女声隔着屏幕传来，如同夜半歌啼的夜莺，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哭腔。
　　乔朗如同触电般怔住，一时间周围都黯淡了，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那句“乔朗，我是程然。”
　　居然真的是她！
　　她是来炫耀自己过得有多好的吗？她是想来看自己笑话的吗？他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握紧，手上骨节越发分明，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死死咬着嘴唇不放出一丝声音。
　　心一横，他挪开手机想挂断电话，像知道乔朗要挂断一样，程然大声叫住他：“乔朗，你能不能别挂，听我说完。”
　　乔朗顿时手指停在半空中，像是被定住般，没有挂断，也没有继续放到耳边。
　　程然的声音悠悠传来：“乔朗，我想回家！”
　　“这就是你想说的？”他漠然开口。回家？回哪个家？回她外国老公的家？还是回她父母家？他记得她为了嫁给外国佬，不光是他连她父母都不要了，她还有脸回家？而且，她想回家，关他什么事，他难不成还要八抬大轿把她请回来不成？
　　“没有，我……乔朗，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打断她：“与我无关，挂了。”说完，他一点犹豫都没有的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在一旁。但转念一想，又伸手拿起，看了看，依旧没有许言的任何消息。
　　他烦躁的捂头，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股无名火从心底蹿起，沉重的吸气声伴随着胸膛巨大的起伏，他咬紧牙关，脑子里程然的声音挥之不去，他气愤这么多年一听到她的声音还是会有情绪，听到她过得不好，心里不自觉的为她担心，要不是忍着，他刚刚那句“那就回来吧”就蹦出来了。
　　乔朗气愤的一拳砸向桌子，拳头和桌面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他满脸阴鸷，身体顺着身后的书柜慢慢的滑下，瘫坐在地上，左腿蜷起，左手搁在上面，眼睛里是一片模糊，好像什么都看不清，她和他的回忆如潮水般袭来，想逃避都逃避不了，像胶片电影般一幕幕，一页页充斥着他的思想。
　　当年爱的有多深，被她伤得就有多刻骨铭心，如今就有多后悔。
　　成堆的回忆中，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许言的脸，他如同看到最后的一丝希望，立马拿起手机拨通许言的电话，长长的盲音后：“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number you have……”直到语音提示音结束，他才挂了电话，不信邪的他又拨了几次，依旧是阵阵盲音。
　　最后一次挂断盲音时，他手无力地垂下，连她也要一声不吭的消失吗？他轻蔑一笑，发出一声冷哼。
　　转而，又默默抬手，在手机上快速码下一句话“回应我。”哪怕一个字也好。
　　消息发出去，他死死盯着屏幕，只要许言的电话打进来，他下一秒就能接住。
　　可是他等了很久，依旧没有她的消息。
　　夜深如墨，夜凉如水，夜长如卷，这个烦躁寂寞的夜，注定无眠。

　　转眼又是几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许言已经换上了厚重的棉裤，寻思着再这么冷下去她真的要考虑请假待产。
　　办公室暖气足，许言刚进办公室，便脱下了厚重的外套，搓了搓冻红的手，她今天又是最后一个到的，当然这是乔朗给她的特权，不用白不用。
　　和其他人闲聊了几句，缓了一会之后，许言开始认真工作，对于工作，她是能做就做，绝不把自己累着，但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
　　办公室一时无人说话，在一片敲击键盘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中，大半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临近中午时，一阵不紧不慢的高跟鞋声，打破了严肃的气氛，也惊醒了沉迷于工作的许言，许言听声音就能分辨出来并不是她们办公室的某一人，肯定是外来人，外来人不关她的事，所以她连头都懒得抬，硬生生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自己的旁边，乔朗办公室的门前。
　　“咚咚咚。”三声叩门声。许言一边抬头一边好心提醒：“不好意思，我们董事长现在不在办公……室。”许言对上来人的脸时，惊得最后一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飘出来的。
　　精致的眼妆下藏不住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鼻若悬胆，唇如红樱，这不是程然还能是谁，虽然和程然多年未见，但许言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程然微微低头，对上许言的眼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许言。”没有丝毫的疑问，程然一眼就认出了她，许言的脸几乎和初中时一模一样，要说有点不同，可能是褪去了一点点稚嫩，成熟了许多。
　　“好久不见。”许言打招呼，礼貌的伸出手，想和她握手，程然装作没看见，一个转身走向一旁的会客厅。
　　许言的手，尴尬的停在空中，缩也不是，进也不是。
　　“一杯卡布奇诺，送到会客室，谢谢。”她吩咐许言，却丝毫没有转头。说罢，她四周打量了一下，“这布局还是和几年前我设计的一样，一点没变呢。”
　　许言心猛地一颤，却没表现在脸上，转而去茶水间泡了一杯速溶的卡布奇诺。
　　陈靖等程然关上会客室的门，挺直的腰板突然垮了下来，她长舒一口气：“多久没看到这个难缠的祖宗了。”
　　刘潇轻声开口：“她这回更拽了，明明认得我们连个招呼都不打。”
　　张琪扶额：“感觉又是一阵血雨腥风。”
　　许言把杯子放在托盘里，步伐缓慢的一点一点挪近会议室，敲门。
　　“进！”
　　她随即旋门而入，将杯子连同托盘一起放在程然面前的矮几上。
　　一声谢都没有，程然直接拿起杯子，吹了两口轻抿，许言看着程然行云流水的动作，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虽然程然对她无理，但人家这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速溶的？”程然挑眉。
　　被看出来了，许言一阵脸红，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因为最近咖啡豆没了，所以……”她声音越说越小，最后渐渐没了声，许言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程然这么畏惧，明明她没有对她做什么，而且程然偏生还有这一张人畜无害的脸。
　　“我只喝现磨。”程然抬抬眼皮看了看手足无措的许言，“算了，乔朗什么时候回来？”
　　“他在开会，已经有一个半小时了，应该快好了。”许言抬手看了看表。
　　程然听完，没有点头没有应声，许言咖啡已经送完，转身准备离开，背后传来程然的冷嘲热讽：“许言，你这回又是怎么死缠烂打的说服乔朗留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