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锦安》冷盐

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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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小姐？”耳畔朦朦胧胧分辨出小梅的声音，我眨了眨眼睛，不太适应周遭的光线，揉了揉眉心，“唔，小梅，你回来了？”
　　“小姐，您睡在这儿干什么呀，连一炷香的功夫都没到，奴婢回来就寻不着人了，却看小姐趴在棵桃花树下，好在那路蜿蜒，鲜少人迹，可吓煞奴婢了。来，奴婢扶您起来。”小梅皱着眉，一脸焦急，“不是奴婢多嘴，您一点儿不让人省心，瞧瞧，奴婢才离开好一会儿啊，你就跌跌撞撞晃着个空瓶到处跑，就不该被您那眼泪给诓骗了去。”一边说还一边嘀嘀咕咕。
　　我被扰得一阵心烦，这小蹄子，一开口跟连珠炮似的。但却知道小梅是担心急了，也嬉笑着赔不是。扭头望了望四下，曲折的青石盘小路，一旁倒着个白玉的瓷瓶，撒出的桃花酿已经干涸，留下些浅浅的水迹，吹落的桃瓣此刻似点点脂痕沾上衣袍，。摇了摇发昏的脑袋，不应该啊，我酒品没这么差吧？这也只走了半条路，…是梦？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又理了理心神，站起身来拍干净了衣袍，笑道，“走罢。”几不可闻的轻叹遗落在风里。
　　半路间，小梅却拉住我，“奴婢方才还想着，这白面小生怎的看起来俊朗了许多，原来是这胡子不见了。”说着就咯咯咯笑起来，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我讪讪的摸摸了唇上的肌肤，心下既是惊疑又是兴奋，表面却装作不在意，“哦，不定是在哪儿蹭掉了吧。”又恼怒似的叉起腰，“好哇，你这奴才，倒取笑起本少爷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伸着手就向她咯吱窝袭去，小梅又是咯咯咯的笑着，眼泪都出来了，两人疯作一团，好不热闹。
　　没了心思看桃花，便早早就回了宅院。靠在椅背，闭目养神，唤来小梅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关于锦安，那么熟悉，为什么自己一点记忆也没有？月下妖娆，蓝蝶翩跹，绝不只是梦…思忖着那声几乎脱口而出的名字，我迷惘了，同时被那方丈一段话搅得心神不宁。气恼的敲着脑袋，怎么没有印象啊！
　　璟之才进门，就见着这一幕，这丫头，怎么跟自己脑袋过不去，上前就捂住我的手，疼惜地揉揉我的脑袋，好笑问道，“这万安寺一趟，桃花你也看了，桃花酿你也尝了，怎的还一脸不高兴？我可是每次都纵容你先于我啊，出个门也不忘给你这丫头也捎点东西。”说着还越来越委屈了，“初儿，这踏青都没想到我呀，真心寒了。”
　　“你还说！等你消停下来，桃花都得谢了，你看你以前许我的，有几次你记着了的？”我不屑的撅着嘴，却还是扭扭捏捏起不情愿的从身后拿出一瓶白玉瓷瓶，打开瓶塞，就是一股清甜的桃香。“喏，拿去。”
　　璟之展颜，浅笑伸手，指尖点在我额间，宝贝似的捂住瓷瓶，“还是初儿深得吾心，好了，今天你也疯够了，快去歇歇吧。晚膳我再叫张婶唤你。”
　　我点头，看着璟之去吩咐了，我才松口气。胡乱脱下衣服，就爬进了浴桶，暖暖的温水包裹着身体，我的神经放松下来，眯着眼意识模糊，就睡着了。
　　这是…水声？身体不受控制轻飘飘的站起来，我睁大了双眼，看自己着一身素色轻纱，半浮在空中，轻轻摇晃，足踝系着拇指大的一串银铃随之晃荡出清脆的音质。身下那一大片碧蓝的湖泊看不到尽头，连接着远方深蓝的天幕，我心下惊悚，这里是之前那个梦境！瞧着越来越多冰蓝的蝴蝶聚集在我眼前，缭绕的全是一片荧蓝，隐约显现出两个人形，一人半坐，一人侧身。是谁？我努力想要看清，剥开那一层迷眼的蓝，那片巨大光源却越来越亮，又像是受到不可抗力，“嘭——”的炸开，细碎的蓝砂翩翩散落，被那强烈蓝光刺激的双眼这才慢慢睁开来。
　　“鲛人潜织水底居，侧身上下随游鱼。轻绡文彩不可识，夜夜澄波连月色。有时寄宿来城市，海岛青冥无极已。泣珠报恩君莫辞，今年相见明年期。始知万族无不有，百尺深泉架户牖。鸟没空山谁复望，一望云涛堪白首。”我努力看清了身下的字迹，却是唐人李欣的《鲛人歌》，稚嫩的童声抱着本文集背对我，高声朗诵着，磕磕巴巴的却念不通顺，我有些好笑，看她似是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文献，对着坐在湖边的股价略显清瘦的人儿叉腰笑道，“我找了好多关于鲛人的文献，我再念给你听！”那女童看上去也就十岁左右，性格相当固执。
　　不管那人是否同意，又开始喃喃念着，“啊！你看，这里！”我轻飘飘凑近又看见文献上的字迹，“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那女童不大识字念也念不完整，她倒不在意，扭头疑惑问道，“你住在南海么？可是我听人说不是在南海捞到你的啊？唉唉，你别生气啊，我不说他就是了。”又有些垂头丧气的说，“我对那边的文字并不了解，也只能大概知晓意思，不过没关系，以后我学会那边的文字了一定天天念给你听，什么鲛人歌啊，鲛人潜织啊，好多呢~”
　　瞧见他背对自己不理人，兴许是那人还有些生气，女童不住摆手，“之前就当我没说嘛，别这么小气啊。”又蹦跳着凑身过去，脚踝那串银铃碰撞发出清脆的铃响。女童一直绕着那人打转，絮絮叨叨的不停口，可湖边的人却一直沉默着，女童也不曾介意，拐着弯讨人欢心。我心急的想要看清那女童的样子，梦境却总是隔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真切，这时，女童却忽然仰起头来，绽开一个灿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