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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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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翠楼顶楼一间连老鸨也不能轻易进入的精室内,一个风华无限的男子正倚在榻上,懒懒地用手指绕着流瀑一样的发尾,正是此前在楼下大厅露出真容弹了一曲琵琶的莫云渡,或许那鲜花着锦的热闹场面让他想欣赏众人见到其真容之后的丑态,或许平日里掩藏得太深的寂寞突然冲决了理智,又或许不过是看到那男装少女兴致缺缺的反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心血来潮。一时又想到刚才所见的那三个大魏国少年人,一个假正经,一个装清高,一个太轻狂,“三个小东西”,莫云渡突然想到那男装少女对他那一笑,面上又露出极其厌恶的表情来。
“叩叩”两声轻响,莫云渡说了一声:“进来。”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推门走了进来,她身着鹅黄衫子,左右双鬟各缀着一颗龙眼般大小的明珠,更显得明眸善睐,俏丽可人,正是莫云渡的弟子紫苏。“师父”,她脆生生地唤了一声,“刚才那三个少年和另一个少年已经往恒州方向去了,可还要继续派人盯着?”“既已离了此地,那便罢了。”紫苏又呈上两封密信,莫云渡却没接,挥手让她直接拆了禀报。
“这一封是楼中对前些日子为顾西池追索账簿折损人手的回禀。经查,为刑部潜行按察使者卫却所为,但检视尸身后发现另有一人以短匕、毒镖之类的兵器相助,伤口显示其兵器锋利无比,前所未见,其毒似乃大魏国武林所常见的‘锁魂’,虽然厉害,但很多门派都会用,不易查出来源。”
莫云渡打断她:“账簿可追回来了?卫却此人现下何在?”“未曾追回,卫却如今下落不明。”紫苏原以为他要发怒,却见他脸上仍是淡淡的,便大着胆子问道:“那顾西池那边……”“起先一直想让他入我楼中,我们也做做毒药生意,他偏偏端着架子,银子生意一笔笔两讫分得清楚,现在就让那些人逼逼他,看他会不会求上门来。况且七皇子那边也未必舍得弃了他这个人才。先继续追索卫却的下落,再瞧着吧。”
“是,”紫苏应道,又说道:“这一封正是七皇子所发急信,他说想请我们楼中帮查一下三个大魏国之人的下落,一男两女,其中一人可能精于易容,一人武功可能极高,一人可能善于摆脱追踪,都约在二十岁左右,出价五百两黄金,三日之内必要确切消息。”不等莫云渡出声,她又说道:“您不是说楼中生意所涉,不得伤害大魏国之人性命吗?这生意我们便不接了吧?”莫云渡想了想:“七皇子这般出价,所图必大,不会只为直接要了这三人性命。”
紫苏又问:“这期限太紧,楼里恐怕也一时查不到。”莫云渡笑了笑:“刚才大厅里那三个大魏国少年,你可瞧见了?”少女瞪大了眼睛:“难道正是他们?但都是三个少年,不是一男两女啊?”莫云渡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也难怪你瞧不出来,三人易容手法高妙,连我初始都看不出来是女扮男装。不过其中一个身姿端凝,行动之间没有丝毫放肆的样子,另外两个却是毫无拘束,言笑肆意,三人本是同来的朋友,何以如此?只有大魏国男子在女子面前才会这样表现,也只有大魏国女子才会在风尘之地如此不拘形迹。”
紫苏“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师父真是神机妙算,提前便派人盯着那三人的踪迹了。那我便立刻回信给七皇子?”“我不过刚才瞧着这三人不顺眼,想看看他们来此地要做些甚么罢了。你去吧,跟他说,黄金三千两。”少女反倒又有点踌躇:“可他们都是大魏国人啊?”“我便是定要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紫苏,你还要管起师父来了?”莫云渡沉下了脸。紫苏吐了吐舌头:“哪敢呢?那师父我先出去了。”莫云渡“嗯”了一声,挥手让她出去了。
紫苏不知道莫云渡何以要破例找大魏国之人的麻烦,莫云渡心中却清楚得很,刚才那少年必是良家男子,他眼中看着其中一个男装少女的眼神让自己心中突然升起无限忿恨——同是大魏国男子,自己却永世无法再有如此资格看向一个女子。那种绝望和不甘,原来就像一条毒蛇,在放浪形骸中潜藏了20年,却瞬息之间猛的跃起,狠狠咬在他心口,他却又突然破罐破摔起来,既然自己再无资格,那么便也让他们都破灭了吧。
陆长安等人尚不知莫云渡已将他们的行踪卖给了谢星垣,也不知道更大的危险将至。原来大魏国三拨人马千里疾驰,前后脚抵达谢星垣的皇子府,谢星垣为了谁也不得罪,便与他们约定,三拨人马一起出发,由他派人带队,到时合力捉住了人再由他们各自的主子商量后续事宜。此前谢星垣派出的人马在云光大湖前失去陆长安等人的踪迹,这次十八本已带队到了上次最后知道消息的地方,正打算分三路再继续追踪,谢星垣得了薏儿的提醒,跟银羽楼买消息,果然有了回音,立刻指示他们朝恒州方向追赶。
这一日晚上中天圆月,清光如昼,陆长安等人停了马车稍作休息,四顾茫茫皆是一片野地。江云生开玩笑道:“要是碰到劫道的,这场地,这月光,嘿,那可就杀得痛快了。”詹邯笑道:“这里离东阳城不到五十里,哪有什么贼人敢在这里不给金水门的面子?”他用马鞭指了指前方连绵的山头:“你看,那几座山便是金水门的药植山场,周遭遍设蔺氏的阵法,山中很多药植都是我齐国独一份的,算是金水门的金饭碗了。”江云生问道:“你和金水门很熟?”“嗯,赵门主是我师父至交,师父每次来他们门中做客都带了我一起的。”
在月色下摆了一些吃食,陆长安等人各自拿了来吃,江云生和詹邯说一些齐国武林的轶事倒说得投机。突然陆长安跳了起来:“不好!”江云生也立刻拔了短匕,面上肃然。詹邯惊讶问道:“怎么了?”陆长安说道:“有大概三十人的马队朝着我们这里来了,如果不出意料,恐怕与我们不利。此事与你无关,等下动手恐不能善了,还请先行避开吧。”
詹邯却有些生气:“你这般说便是不当我是朋友了。我岂是那等不顾义气的人?”江云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这等说,我们是怕等下打起来你受了波及。”詹邯却也拔出了剑:“不要小看我,虽然我武功不及你,但肯定能自保,说不定还能帮上点忙呢!”江云生见他这样说,也怕自己有顾不到之处让陆长安受到损伤,便笑道:“好兄弟!我们承了你这份情便是!”
陆长安也朝他笑着拱了拱手,又吩咐檀香:“待会你坐在马车里千万别出来,你那软筋散什么的都先拿出来给我,先把解药给我们吃了吧。”檀香立刻拿出了十几包药散出来,又拿了四枚丹丸,各人赶紧服下。
江云生埋怨道:“早就说让你配点毒药出来了,偏你心慈手软,软筋散这些不能一中即死的东西能顶什么用?”檀香低下了头:“我明天便配。”陆长安说道:“好了,檀香你先上马车去,我们先做好准备吧。”檀香依言上了马车。为怕马匹跑散,他们又将马车卸下,把马匹牵到一边,把缰绳系到了大石上,三人便在马车旁整装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