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沦》孟小云

9、婚约

　　陆青玄手心沾满汗水的拉着我手出现在米叔叔面前时，我想起了不久前林扬坐在米叔叔之前。
　　我像个负罪的孩子一样，为一直的叨扰而愧疚地看着米叔叔。
　　“也许这里真的让她太不快乐，那么，好吧……”米叔叔的眼神有些哀伤。
　　“谢谢你，叔叔……”陆青玄的语气如释重负却也并不欣喜若狂，他知道这样的氛围该用怎样的语气，也知道向米叔叔作什么保证是多此一举——米叔叔从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我的选择。
　　米叔叔突然消去了一脸凄迷，挤出一丝笑意地说：“米家要嫁女儿了呢，多大的喜事，一定要风光体面呢……还有，你这个孩子，不要一脸地歉疚和舍不得，反正你也逃不掉赡养我和你阿姨的义务了，法律上你可是我的女儿噢……”
　　“爸……”
　　我热泪盈眶地倒在他怀里。
　　米叔叔笑着把我带进书房，留陆青玄在楼下客厅。

　　米叔叔笑盈盈地将一叠东西交与我。
　　“孩子，当作你的订婚礼物吧……从得知你和陆家独子开始就准备了，虽然调查得很清楚也看得出来那个孩子真心对你，这些就变得多此一举，但终究会让你在陆家的地位更举足轻重。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至少可以让你顺利地过那边长辈那一关吧。知道你想拒绝，不过绝对不可以噢……”
　　我哭了，再一次扑到在他在怀里。
　　如此贵重的订婚礼物，如此用心良苦的礼物，要我如何接受。
　　用心良苦，的确如此，陆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是笔多庞大的数字，我自然清楚，即使有着巨额的财富，但如此不动声色地收拢了市场上的闲散股份，依然是困难重重。
　　“其实，还有批股份姓林，原先准备的……”米叔叔的话里竟带着些调侃，显然是为了冲淡离别的气氛。
　　我微微一怔，原来如此……始终未曾现身的林氏集团的另一大股东，竟是米叔叔……
　　“还有，你阿姨怀孕了，真是喜事不绝呢……”
　　我喜色不言自露——很好的表情。
　　看来，还真是选对时机了，我暗自发笑……那样的新生子出生，难保我会不会看不顺眼，也难保会重现燃气那个仿佛已经喜欢上我的女人的敌意……
　　“米叔叔，我有个请求。”
　　“什么？”
　　“我不要陆氏的股份，而要林氏的。”
　　“为什么？丫头，对金钱没有概念了吧？林氏股份的市值如今可不及陆氏噢……”
　　上次风波后，加上社会上一系列不利于林氏的传闻，的确使林氏大不如前，这是事实。
　　我的理由淡定从容。
　　“因为，我想带走所有不好的回忆。以后会有个人替我疗伤，但叔叔阿姨却会一直一直生活在皖皖的悲剧里……我希望可以带走关于林家的一切，包括那些伤害……”
　　米叔叔欣慰地看着我：“从来都是个那么善良的孩子啊……”
　　这是我向他提的第一个请求，从我入住米家开始的第一次请求，而且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我很清楚。

　　订婚典礼比预计得还要奢华，甚至胜于我所看到的任何一场豪华婚礼。
　　玫瑰花几乎铺满了整个酒店。
　　如我所料地见到了林杨，以及他阴沉着脸的父亲。只是有些意外地看到了林杨的几个哥哥们，知道他有三个哥哥，却不知道，原来都是些那么出类拔萃的人物，刚到典礼现场就开始仿佛若无其事一般地为林氏集团套牢更多的潜在合作伙伴——以至于我竟意外地发现似乎林扬在他父亲眼里竟也不是那么举足轻重。
　　因为，林扬一进大厅，便开始和名媛们谈笑风生……
　　一直以为，那样的他，该是家里毫无二选的接班人——想不到其实他的生存环境未必很好。对他恨之入骨，本该为此欣慰，却觉得有些怅然。更没理由地因为他对这场典礼漠不关心地态度而心烦意乱。
　　他怎么可以那样安静？即使有了新的乐趣，那个男生依然是我最钦佩的对手啊。不是说好要吸光对方的血液吗？难道他知难而退了吗？
　　……
　　阳台。
　　“喂，太过分了吧？今天的日子也询问林杨的事情……”
　　陆青玄，这个被称作是我未婚夫的男人，在无人的场所丝毫没有方才的文雅和贵族气质，他有些孩子气地训斥我，仿佛我在做着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好啦，别生气了，只是不知道他有那么多哥哥嘛……我爱你，青玄。”最后一句我靠在他耳边轻轻地低语出来。
　　他很快喜笑颜开。
　　就这样简单地套牢着他的悲喜，竟让我有些心生悲凉。
　　他有些释然地说：“其实，林扬之前有更多的哥哥呢……不过除了最大的那个当初几乎被奉为天才的不二继承人的大哥，都是些才干不突出的罢了……”
　　我有些惊讶，果然，不出我所料，林杨怎么可以容忍那么多竞争对手生活在他周围。
　　陆青玄并不觉察到我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其实，之前就想告诉你。当初林扬得知你是我的朋友而面露疑色时，我并不怪他。因为，他的生长环境所致。”
　　“什么意思？”我故作很茫然。
　　陆青玄叹惋地说：“前几年，林扬兄弟们几乎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死去，一个接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理由，但却最终被确定为非他人预谋。这些年才停消，外界有传言说是林扬那些哥哥们所为，目的也昭然若揭……也还好，林杨生性洒脱，并不看重那些生外之物，也没有太多的才能可以引起林伯伯的注意，更是每天沉溺于不停地更换女友，所以才可以活到今天吧……”
　　我暗笑，当然真相并不是这样，我突然明白了仿佛林扬何以要要把智慧埋藏得那么深，为何会沉溺于变更女友，原来如此。
　　“是吗？那么奇怪的事情……林扬好可怜，可是，那么些死亡，都没有一点可疑吗？”我不动声色地问。
　　“嗯，没有……呵呵，说出来你一定会觉得诡异，最后一宗死亡——他最大的哥哥是被谋杀的，凶手是他的最小的弟弟，至今仍然在牢里关着，那个孩子当时还没有满十八岁，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后来好像就疯了……法庭上只呆呆的一句“本来只是吓唬哥哥的呀，怎么就看错了呢”……其实，那个最出色的最被看好所以被很多人讨好的大哥哥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无邪的小弟弟，对其他兄弟反倒是很生疏……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怎么了，突然就一刀捅在他大哥心脏，哎，后来看起来好像也很喜欢大哥的一样，真是弄不懂，看错了也不知是说看错了什么，难道他想杀的不是他大哥……不过，他那样的神志不清的状态后来在法庭是该可以改刑的呢，只是想不到林伯伯绝情到几乎是买通法官让他最小的儿子在监牢里到如今只是为了不落人口实。”
　　我凝神思索，眉头紧蹙。
　　仿佛是想到什么一样，我说：“那天，天气是不是较热？他大哥是不是喝醉了……”
　　陆青玄有些惊异地看着我：“嗯，好像是……你怎么知道？”
　　“哦，因为听过这件事啊……”我笑道，回答地仿佛在说天经地义的事。
　　他若有所思：“可是，这些事情，林伯伯一直压制着外界并不知情啊……”
　　“呵呵，别忘了，米皖皖以前可是百事通呢，听她说的啦……好了好了，该招待贵宾了，我的夫君……”我边推搡着边后悔刚刚情不自禁的推断。

　　再次回到大厅的时候，我看林扬的表情已经带着点敬意——让最优秀的亲哥哥，被自己最喜欢的单纯小男孩杀死，这样的报复果然只有林扬才能想出来。那个很是冤枉的小男孩大概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看起来是双腿之间的夹缝，也只是想插把刀子捉弄捉弄听说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哥，结果一刀下去就是直中心脏了呢……
　　天气自然要有些热，才可以盖一层薄薄却必须的，而且还不能挡住刀子的锋芒的薄单……
　　那位可怜的大哥自然要喝醉，不然怎么可能在人的搬弄而睡成合适的姿势下都没有醒来……
　　好冒险，不过，即使那个小男孩插下刀子前翻开本不该出现在大哥身上遮盖得很巧妙的被单，也只会觉得很后怕而别无他想吧，自然也会很快忘记这个不知被谁提点出来的坏点子想要捉弄一下大哥，而且是这样的方法，也会忘记不只怎么的大哥突然做了那么一件让自己很不爽的事情导致让想捉弄的愿望更加强烈……
　　而那位不知怎么就刚好遭遇一件心烦事情的大哥在第二天酒醒后看到身上的被单，以及头脚倒置睡着的自己也只会欣然一笑——真的喝多了呢，自然不会追问谁给我盖的被单，为什么让我睡在床尾……

　　那样无害的计划，该作多少精心的准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不知为什么”都该是一次策划呢……
　　那样小的胜算，想来他也该经历了不少失败的计划吧……即使这次不成功，下次只会有一样同样低胜算却绝对无害的计划吧……
　　真想知道你要怎么对付这些剩下的哥哥呢……我的林扬，可爱的吸血鬼……他们目前仍是你的护身符，但如果一一死去，不恰恰是你的自掘坟墓吗？智慧如你，看来也很为难了呢……又或者，你一直都在为最后的计划酝酿，而且已经有了思路？
　　真的很诱人，空气里弥漫的鲜血的气息……

　　“想什么呢，丫头？”我丝毫没有注意到米叔叔来到我身边，一旁的米阿姨看起来也满面春风。她的小腹还尚未有隆起的迹象，但却让我感觉到了生命的气息。
　　我不得不中断我的遐想……
　　“哦……爸爸妈妈，只是在想以后都没法一直陪在你们身边呢……”
　　“这孩子，嘴巴越来越甜了呢……老公，你没有托付错人呢，我们家米兰越来越开心了哦……”米阿姨一直用爱怜的目光看着我，如同看着就要嫁人的女儿，让我挺意外。
　　这个女人认定了一件事情竟然真的不会变？如同她真的把我当作女儿，如同她即使知道自己丈夫爱别的女人也义无反顾
　　有意思，不过，能让米叔叔牵挂那么多年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一直聊天到筵席开始后。
　　满座的贵宾，非富即贵，一个都怠慢不得，但陆青玄的父亲却未作任何交待，看得出，他很疼我这个未来儿媳，他希望我和玄青可以有一个终生难忘却无需顾及人情世俗的订婚典礼。
　　所以，后来筵席上，米叔叔有些暗示性的公开发言实在是有些多余，除了让林扬父亲的脸色更加阴森……
　　米叔叔说：“米兰，我米家如今唯一的女儿就要嫁入陆家，作为贺礼，我宣布将永久地为我的女儿保留陆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将永久性地支持陆氏集团……”
　　全场鼓掌，青玄的母亲——陆伯母，不，或者该改口称妈妈，那个女人脸上露出微微的喜色，的确，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董事会里有个如此举足轻重的自家人当然是好事。
　　林扬的父亲也很清楚，所以，他才脸色阴郁，尽管掩饰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