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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段 16 ...
段十六
憑心而論,他實在不想放那人獨自在家、更不願意在明知那人掛心於他的時候選擇分居近半月,偏偏他又有著不得不如此的考量與心情。
如果異度魔界之於他只是一段前塵,如果昔日恩義之於他只是功利交易,那麼,他內心的天平在衡量嚮望與應為的兩端中會毫不會猶豫地往前者靠攏。但那是他紅塵故土並肩的袍澤,是他今世立足一泯解仇的親屬。
代理魔君長假出國、女后滯留未歸、朱皇遲不現身、伏嬰語焉不詳、狼主刻意裝傻,魔君臨時返國亦不曾在公司現身。沒有一個人肯正式出面跟黥武勸談,因為,如果這世黥武生於朱聞嗣下,朱聞或有彌補的機會,偏黥武不是。如果黥武身生父母未盡職責,銀鍠一家或能彌補缺憾,黥武的父母不是。到最後,自疚於能力不足只得將黥武暫寄於朱聞蒼日家的一對好父母亡於往返的車途,這悲劇幾乎壓垮黥武和朱聞的關係。
有些事情從某些身份的人的口中說出來,會成為命令;而從另一些身份的人的口中說出來,會變成懇求。若有第三身份的人能說出口,則能成為一種『變數』。
那人的口,意外促成這些人期待的變數。
他不樂見事態如此發展,又不願多加干涉那人的選擇,說到底,多少有著好奇的因素。
那人的性格不喜逃避,偏會因他而逃避;那人的內心不願再逢異度,偏放任他隨口提及。
矛盾。
他偏偏愛極那人為他而獨有的矛盾。
因他自身,也是矛盾。
在魔界主君歸位士氣大盛時意圖揭密,在承受信任時殺同袍毀魔龍,在佛域幾滅的時期手刃師尊,在一殿閻魔勢如破竹時執意沉潛,以及在至友受傷時自顧將至友託付給醫者、自己回轉破廟孤意苦思與蟄伏。
每一項做為,無不矛盾。
潛藏在矛盾低下的,是他的好奇,是他的試探,是他想知道自身求生與尋死兩個本能的拉扯是否能掉落出答案的我執。
出國前,赦生跟他提過,說黥武私下問螣邪郎如何退出家系,螣邪郎跟黥武為此大吵一架。他沒有多問,問了也沒用。
以四人對彼此之間的了解,論執著,他們或許不相上下,但固執到強逼自己超出極限的程度,當屬赦生和黥武最為嚴重。
往死裡認、頭破血流也不回頭的個性,到底像到誰呢?
大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罷了。
如同這世,別的公司的氣氛與他的個性格格不入,工作價值觀也與他的理想相距太遠,不自覺地,他再度成為異度的中堅份子。開始之初,他盡可能告誡自己不要將此生有限的時間過份投入工作,饒是如此,異度工作狂的頭銜仍落在他肩上。
真是…蒼天不仁,同袍當他作救援!
升上高階主管那天,女后單獨召了他談話,表示他若不想工作隨時都可以走人,若想掏空目前工作單位的資產也行,獨獨不可以竊賣公司專利。
他自己則想著,將這種停損點看成對他能為的讚賞亦可,即使這世的他沒打算搞垮公司。
他對自己駭入國家金融體系以養活自己的能力頗有自信,自給自足不成問題;工作,是他想看看這世上風景的一個旅行方式。
沒有意識到即將小別的那個早晨,他看著那人枕在身旁眉宇舒展吐納平緩的睡容,他靠了近,想在那人的額上落下一吻,當近到能從空氣的縫細中貼觸那人的體溫之刻,身腹深處燒起一道火。
不知是他矛盾個性唆使還是對於執行翹班計畫的一股衝勁,總之他放任自己的慾望。
以結果而論,他頗感滿意。
可惜那人接著又昏睡了回去,他只好自己一人在廚房張羅早膳。
放在餐桌上的手機發出振動聲,他取來點開。
訊息跳出:『黥武求本座開本家會議,要除名。』
他一時間不知怎麼回覆,光是想著英武的魔君用粗曠的大手捏著手機一格一格敲字,畫面就十足違和。
『不要命了,叫四槍集合!本座一個一個好好教教規矩!』
他直覺發令的用詞不對方式不對,召集令怎麼會用簡訊…
『ps.以上由任沉浮代發。』
他連回覆都不想回,自顧懊惱著這幾天可能沒辦法完好無缺的回家。
『喔,魔君又說…』訊號那頭的任沉浮熟練地拿令箭,連禮數招呼語都省去,『視同徵召,四槍同宿同操。吞佛、螣邪與黥武在這段期間內的公務交由任沉浮和四長老代為處理,赦生照課程上課,不得有議。』
他輕輕「嘖」了一聲,任沉浮再傳集合的時間地點,他記下,關機。
他沒讓那人知道此事,不想那人為他太過擔心。
況且……
讓那人知道也不能改變什麼,徒然讓那人以為異度在他的心中比那人重要似的錯覺。
他參加的理由很簡單:連座法?哼!
內心想揍人的名單除了螣邪郎又加上一位:銀鍠黥武。
想歸想,能否從魔君訓練營操完還有力氣揍人,倒說不準。
趕至武館的他正巧看到遭魔君毫不留情打趴黥武的畫面,不由覺得這傢伙能保住一條命也不容易。
魔君挑眉看向他,伸手勾了勾食指,指名要他代黥武繼續。
不遠處螣邪郎跟赦生還有明顯跑來湊熱鬧的鬼知冥見一副沒注意到他似的繼續練體能,他暗暗盤算怎麼省力詐輸、回頭跟待揍名單上的頭號人選好好切磋切磋。
好不容易騙過魔君的眼力,以一種雖敗猶榮的姿態認輸下場,魔君將他眼中欠揍第一號人選叫了上場。
「魔君老大,在下怕誤傷您的右手,閻魔大律師傷到右手,不好寫狀紙。」
「本座左右開弓,少廢話!」
「打傷老人家,在下會遭家法。」
「婆婆媽媽,太久沒挨拳頭了?叫你來就來!」
於是乎,在場除了赦生這個未達法定成年人,他、黥武、螣邪郎和兩長老都上場和魔君比劃兩陣,待到能休息已經過正午。
魔君下午有場要面對鐵面無私檢查官藺無雙的官司,沖完澡換上西裝精神煥發坐上黑頭車直直開往首都法院。
他們幾人坐在武館廊下,吃著任沉浮代訂的飯店外送。鬼知冥見湊到他眼前問他決定好去哪國登記結婚了沒?他冷冷瞥看,兩長老在他的眼神威逼下默默摸摸鼻子往螣邪郎身邊坐去,嘴裡吱喳抱怨個沒完。
長老們向螣邪郎刺探八卦同時不住央求螣邪郎開口勸勸黥武。
螣邪郎頗酷的甩頭拒絕:「老頭子疼赦生還沒疼黥武的多,又怎樣?」
黥武聞言抬頭瞪了螣邪郎一眼,眼神變化不已。
原在一旁餵雷狼吃藥的赦生起身,踱去拍拍黥武的肩,坐下來,不發一語。在場都知道一個事實:比起朱武,赦生從小黏魔君多一點。
黥武朝赦生擠出一個笑容,「我沒事。」
「嗯。」
他保持沉默。
入夜,四人就著武館二樓的通舖舖被同寢。
他用手機跟那人互道晚安,抬頭便看到螣邪郎閉眼背對著黥武,以一種極明顯的方式表達『本大爺即使能理解也沒辦法諒解』。
赦生很無言地自發睡在螣邪郎和黥武的中間位置。
他看了看黥武,再看了看螣邪郎,抱著被枕在面對螣邪郎但相隔較三人遠的地方舖好床,睡下。
並非顧慮黥武對他的觀感,而是他對於黥武目前遇到的掙扎近乎無感。
他不像黥武,沒有選擇出身的餘地,也沒有執著於身份的使命感。
記憶的兆始與接連,於他是一次又一次的尷尬。
赤螭魔族的庶子之一,不為正宗所認,尤其他的生母乃族父一時心性強佔的一介雜血,談不上身份高貴。出生之時,嫡母通盤考量下沒取他的性命,卻也僅留下他的性命。寄之籬下的幼時,本該步步受制、養廢的他從冷淡的關係中學會靜觀世事。
父母與嫡子嫡女恩愛親厚,嫡長封將為族血戰、嫡女求安送嫁旁族。他發現,親之一字,遠遠不能與千秋大業放在同一天平。氣數將盡的局勢,上位爭鬥以利害以迫誘驅使下位者叛離與疏遠,目的既成,叛者、孤者遭「不忠」、「不義」之罪受滅。忠與恩,在權勢角力下不過一種身家性命的豪賭。
他不記得自己是否心慌、不記得自己可曾無力。記得的是早已盤根錯結一朽全枯的朝堂軍務非他一介小小庶子能撼動。
銀鍠朱武率軍攻下城門的那天,嫡長拖著廢掉的一隻腿一步一步登上聚滿親族的樓檯,族父已死的消息早讓親族慌了手腳,嫡長悲慘的模樣,令活下來的親族連哭都哭不出聲。嫡長向尚存的親族交待遺願:「逃!拼命逃!要活下來,為族報仇!」說罷轉身面對曾經繁華的城都,自刎告罪。
他看著已死的手足、奔逃的血親,心底冷得像冬日裡黑河底下看不到摸不著的虛空。
未曾開點他的功體、未曾提攜他的見識,只因省去一碗封喉藥,只因不曾餓死過他,便要求他能有著在魔龍家系追殺下苟活的修為與意志?
這種對價,於他,太不值。
他沒有選擇逃亡,留在原地。
他倚著樑柱席地坐落,無視赤金焰火即將吞沒一切。
眼前一具曾經氣宇非凡的嫡長的屍首,訴說著…
戎裝原來這般模樣,家傳兵器原來這般鏽蝕。
將士之死,原來這般淒涼。
不曾體會嚮望的溗垼欢P升翱翔的自在,不懂臨淵傾下的暢快。不曾得過,不懂得失去。
大火很快地毀去建物、侵蝕到他的身軀,他沒有哭叫,這點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脫力的身軀倒躺在地,他一遍一遍問自己現下感知的一切是什麼?
痛苦嗎?憤恨嗎?空虛嗎?還是一種名叫解脫的感覺?
破碎了的屋宇露出白茫蒼芎,寒涼的風勁不知何時驅散炎氣,血污佔去半個視線的他一時辨不清天空落下的陣陣滴滴螢螢究竟為何?
「雨…?」
不像。
「花瓣?…」
不可能。
隨著白點一層一層落在身上,溼冷感受逼得背脊一陣一陣地寒顫。
「……雪…」他輕聲笑開,「…也好。」
意識再度清醒時,他的視線已沒有血污佔據,而身軀已裹好了藥,安躺在一間頗為華美整潔的帳篷中。
帳幕站著一男一女面對面說著話。
「這孩子功體與你相像,」女的如此道,「長的,也與你相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九娘,你不信我?」
「信與不信,端看你的作為。」女的又說,「這孩子身份不明,你打算如何?」
「殺之。」男的回得爽快,「以表吾清白。」
女的聞言輕笑,不置可否。
後來,他稱女的為女后、稱男的為朱皇。再後來,女后栽培他成為她的座前童子,至於理由,他從沒問過。
冠禮之前,女后將一把纏著錦布棉繩的武器交到他手中,他解開一看,是他曾經見過的兵器。
嫡長曾經握過的,鋒刃懾魂的家傳兵器,朱厭。
「忠於誰、以何為忠,端在你。」女后對他說完,放他一個人思索。
他手握朱厭,在自己的寢殿,慢慢踱步。
血統與撫育,生養與教化,哪個才能收買他的意志與未來?
若意志與未來能夠收買,生養與教化又有什麼價值?
他不想復仇。
同時,他認為若沒有效忠的理由,又有何臉面尊嚴地接受女后賞封的冠禮?
兩全的契機,終讓他想到。
一端是他的過去,一端是他的未來,他將那場風雪之下的感念與記憶獻給異度,那是他有生以來最珍貴的憑藉。
很久以後的他才明白,所謂的珍貴,或許不僅僅是一個憑藉,更可能是一個偶遇、一線機緣、一份放不下跟一段追尋的漫長旅程。
他趁魔君官司打輸沒心情磨他們的一晚偷空去那人的公司,陪那人吃晚餐。
那人頻頻走神,沒發現他的指腹長厚的肉繭、肩脊增壯的肌理。
嘖!
他腹誹著:真該再找個時間跟那好好『袒裎相見』一番!
那人說自己頻頻作一個記不得的夢,為此困擾著。
他雖好奇,卻不願那人多想。直覺告訴他,鳩槃有話想對那人說;而他還不確定鳩槃的話會對那人造成多大的影響。
夜裡,那人向他傾訴,問他記不記得鳩槃。
他當然記得。
即使曾經遺忘過,他也會一塊一塊拾回拼湊。
或許,是他擔心太過?
思緒一轉,他語出心計,想在那人不排斥的氛圍下引導那人去接觸『鳩槃』曾經不那麼排斥的故交。
那人答應了。
隨後,他向狼主撥了電話,要狼主將那人的花銷算在他的帳下。談完放下手機,即刻感應到三道各有意味的目光:螣邪郎的八卦、黥武的不屑,以及赦生的無言。
嗯,手足打架吵鬧的當下在一旁置身事外,確實有那麼點不厚道的意思。
何況引起三人紛爭的源頭還是借他的車躲得不見縱影。
他輕咳幾聲。
「污點,你當真不清楚?」
「我清楚,有個人不想認朱皇當父親。」
「吞佛童子!」黥武咬牙,「無須揣測我的想法。」
他看向黥武:「我從來實話實說。」
赦生冷冷地哼了一聲。
「煩!」螣邪郎焦躁不已,「你跟赦生聯手駭老頭子手邊所有的3C、金錢流向還有你的車失蹤前附近監視系統的影像,我就不信真的找不到人!」
他回道:「我想,這些赦生已經做過了。既然無用,無需再做。」
「本大爺說的是聯手!聯手!你們兩個加起來!別說你金盆洗手!」
黥武插話:「螣邪,別跟吞佛廢話。我的事不需要他幫忙。」
「你管我啊!你連我們這些兄弟都不要,管我做啥?!」
「不是這樣。」
「不然是怎樣!」
「兄長,你很吵。」
「好好好,都是我在吵!」螣邪郎伸手拍了赦生的頭,「你也說說黥武啊!」
「……」
「說話…笨狗!咬我做啥!」
赦生眼明手快拉走雷狼、同時刻黥武擋住螣邪伸去要抓狗的手,場面再度吵鬧個沒完。
他悄悄往戰圈外退後一步,估量著,若讓黥武知道自己的手機一直以來都有朱聞蒼日獨製的後門監聽,黥武會更生氣還是不會生氣?
螣邪郎跟黥武拉拉扯扯,又比劃起來,赦生在旁皺著眉罵出一句:「笨蛋!」。
他暗暗作結:親緣乃是前世債。
────────待續
說明一下,此系列文章會隨著章節變動陳述視角:
單數段(段一、段三…以此類推)中的他為「劍雪無名」,「那人」為吞佛童子。
雙數段(段二、段四…以此類推)中的他為「吞佛童子」,「那人」為劍雪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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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段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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