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玿语

8、萧萧梧桐落8

　　八
　　中秋家宴。
　　虽是“家宴”，却使足了皇家的面子，在三个月前宫人们就开始准备了，我们女官署虽然对这种宫宴参与不多，但还是会帮着考虑一些布置方面的问题，邀请各王公大臣们的函也是由我们准备的。
　　这次女官中出席宫宴的是悯秋大人，暮绽和我，本应是悲颜大人带领，但悲颜大人却称是身体不适，其实是她的性格不适应这种场合吧。而郦贝宁虽然已结束了停职，却因上次的风波而无法出席，她好像学会安静了，这次也没闹了。暮绽对我的心结，似乎还没有打开，但她依然对我很友善，只是不太亲近，我想以她的聪明和大度，一定不会怪我的，也只能等时光慢慢抹平了。
　　悯秋大人按理只能穿深蓝色宫服，头发束在脑后，暮绽只能穿大红色宫服，她还为自己挑选了一支金簪，我虽觉得不合理，却因为她难得在打扮上注意自己，也希望能合她意，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我挑选了一件青绿的宫服，将长发简单束起，用一根鹅黄色，带着紫色流苏的钗子别在身前，这样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吧，只是折蘋却常逗着我：“小姐真是越长越好看了呢，并不是貌美如花，而是清新脱俗。”我望向镜子，仿佛看见了母亲，捧着月琴时的样子。

　　奏乐声渐渐响起，这夜，正是八月十五的夜。
　　月光澄澈，终是一地美好，陌上花开缓缓归，虽不及民间佳人才子，绿肥红瘦的互相映衬，也是独有一番雍容华贵，为美独醉的畅快淋漓了。
　　宫中张灯结彩，玲珑宝器布满殿堂，玉如意，醉玛瑙，红紫樊石……雕栏玉砌，颗颗宝石缀满，还有金黄的帘，浅紫的带，各种奇花异草，都在这“金宾畅”的宫里，竞相开放。桌上是玉盏杯，盛满西凉国进贡的葡萄酒，五光十色的菜肴，各色不同疆域的水果……
　　我真是有些莫名的感触了，我们这位皇上，从来不在廉洁上计较，爱好享受，我对他也不曾有过完整的印象，只是在上次御花园中，粗略地感受过他的天子威严罢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或许就是这番情景吧。我们只能在偏殿，而皇室宗亲在正殿。
　　我正随着悯秋大人进殿拜见皇上和皇后，看见长姐也刚匆匆进殿，她今天穿得并没有多么华贵，一件淡黄的长裙，仿佛轻纱般微微飞扬，头上只是别了一朵夕颜花，她是不想比皇后更显眼吧。我们一行人退让，她从身边而过，一股好闻的味道，她望了我一眼，只是一小眼，便过去了。
　　我隐隐看见在帷幕后的一个人，他好像有着挺拔的轮廓，飞扬的黑发，腰间配着一支玲珑小巧的短笛，应该是玉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慕华都进贡的，一共有红玉，青玉，紫玉制成的各一支，既然他拥有这样的宝物，应该是王侯贵族之类的人物吧，但他却像极了另一个人。我正望着，他仿佛也投来了一束目光，我赶紧低下头。

　　“惠明氏长公子惠明赪偕家眷梁氏入殿拜见。”
　　我猛一回头，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心里空荡荡的，那些曾经的事，那些过去的过去，翻山倒海般席卷而来，眼前仿佛是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