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当时已惘然》玿语

6、萧萧梧桐落6

　　六
　　这位郦贵人，是郦贝宁的表姐，是郦贝宁进宫之后才进的宫，虽然比不过琼妃，却也是有些地位的。而她与郦贝宁呢，表面上姐妹要好，但实际呢，我也就不怎么清楚了，要试一试才知道。
　　我与折蘋，仍是在后花园中散步，但手中却多了一瓶用多种花瓣制成的香露，并不是随意挑的花瓣，而是有讲究的。郦贝宁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她也真是大胆，在女官中也是有尊卑的，副选侍只能穿淡红色，而正选侍才能穿大红色，以下者皆可自己选择颜色，但必须除去这两种颜色，且必须是淡色的。我暗想，她这样，无非是向暮绽耍脸色罢了。本小姐今日有空，就向她讨回一笔债。
　　她走到我面前，也许是上次我的隐忍，她这才更加嚣张，眼睛瞅到我手上装香露的玉瓶子，这是上好的玉，且瓶外刻有鸳鸯的花纹，是女子都喜欢的，更何况这香露，经过暮绽这把好手的精心调制，带上了一股澄澈的味道，我知道，郦贝宁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东西，况且这是我的。
　　果然，她一把夺过香露，问道：“这是什么，这么好闻？”她头上配的是芙蓉花，耀眼的翡翠簪子闪着太阳的浮光。
　　我屈膝，毕恭毕敬地答道：“这是九凝露，希望大人能把它还给我。”
　　“还给你？”她似乎对我的态度挺满意，却又不爽于我的话。“凭什么？”
　　“这是暮绽姐姐送给我的。”我的腿蹲得有些疼。
　　“哦，原来是这样，还真是姐妹情深啊，”她缓缓地走了几步，接着说，“我说这位候选侍大人，你如今并无多少实职，空有这样的露真是可惜，再说你那位姐姐，这样的狐媚术子多了去了，也不少这一瓶吧，倒不如给这花园增增色。”她举起瓶子，我暗叫不好，如果她真地摔碎了，我的计划就泡汤了。
　　“表妹，你在干什么？”
　　“参见郦贵人。”
　　“参见表姐。”
　　郦贝宁看着苦不堪言的我，又端详着玉瓶子一会儿，咬了咬牙，将它奉给了郦贵人。“表姐如今深得皇上青睐，这样好的香露，也只有您这样的美人才用得上，其他人，纵使家世再好，也不过是注定一生臭罢了。”她用余光瞟向我。
　　我识趣地告辞，临走却听到她的冷言：“若是以后在女官署呆不下去了，给本小姐研研香沫也是好的，至少能捡回一条不值钱的命。”
　　我不言，转身离开，就这样的姐妹，又能做多久呢？

　　我回到绿轩，端坐着喝茶，幸得悯秋大人的怜惜，才得以不用搬到外面去。这个屋子里的陈设，赏玩的器物，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刚回来没多久，折蘋却急急地跑了进来，“小姐，花园那里出事了，郦贵人擦了那瓶香露之后，引来大批蜜蜂，被蛰了，郦贝宁受到她下的停职责罚，两人吵翻了，郦贵人刚回宫休养了。”
　　我不语，那批花瓣都是蜜蜂极爱的，这瓶子一开，味道更浓，而且她们二人，本就没什么情分，吵架也是情理之中，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天细心布置了。
　　“走，我们去看看。”

　　还是这样一个下午，花园却不宁静，我大老远的就听到郦贝宁的哭喊声，大概是进宫之后还没被人怎么骂过吧。我缓缓走到她面前，她看着我，狠狠地盯着我。“自己做错了事，不必到我这儿来出气吧。”
　　“若不是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人，我会被停职？”她又是想打我。
　　我本就一肚子火，之前折蘋被绊，也没过问，都是狗仗人势罢了。这下更没了顾忌，我摁住她的手，往她脸上一落，她瘫在地上，一下没了言语。头上的翡翠簪子也掉到了地上。我只觉不解气，折蘋笑道：“小姐可别心软，如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我又是一巴掌下去，第四巴掌时，却觉手被什么人拉住，我转过头，“折蘋，你不是叫我别心软吗？”
　　我一下停了，过了一会儿，叫道：“哥。”
　　折蘋已在旁边被罚跪下了。
　　“你不要总是凭着惠明氏的身份在外面胡来。”他甩开我的手。
　　我叫起折蘋，低低地应了声。
　　正想走，却听到他低沉的声音：“郦小姐快起来吧，这样的美人，哭花了脸可不好。”
　　我回头，他正拾起簪子，插到她的发髻上。
　　真是恶心，是啊，他向来就是恶心的人，只是我老是忘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