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保位战》苍穹锁

7、大封后宫

　　甄贵人殁了的消息，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少言寡语的甄贵人，在这后宫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一个家世没落，又不受宠的妃嫔，谁也不会在意太多。

　　之于一些位分低些的人来说，日后可以少了一个见着就要行礼的人，也许是好事。

　　纵然如此，甄贵人的尸骨未寒，谁也不敢穿着过于艳丽地去坤宁宫请安。平日里，后妃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希望偶遇皇上时，可得圣上青眼。可是今日的装扮，却多是些素净的颜色，简单的样式。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杜美人盈盈一拜，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宫礼。

　　“妹妹身子不便，本宫已经免了你的请安礼。妹妹怎么不好好休息，今日又来给本宫请安了？”叶云裳虚扶了一把，吩咐道，“来人，赐座。”

　　杜美人恭敬地回答说：“回娘娘的话。承蒙娘娘厚爱，免了嫔妾的请安礼，嫔妾已是感激不尽。现如今，嫔妾的身子并无大碍，心里记挂着娘娘，便想着还是日日来娘娘宫中请安的好。”

　　叶云裳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说：“既然妹妹执意如此，那本宫也就不勉强了。”

　　吕美人见皇后少有精神的样子，便露出关切的神色，问道：“嫔妾见娘娘脸色不大好，可是昨夜没有休息么？甄贵人殁了，还请娘娘多多节哀，保重凤体。”

　　“是啊，甄贵人殁了，众位姐妹也都很伤心。可是若是皇后娘娘再因此哀伤过度，凤体违和，倒叫我们这些姐妹更是不安了。”薛婕妤也不禁出言劝慰。

　　叶云裳抚了抚额头，不咸不淡的回了几句话，声音平平的，听不出半分情绪。

　　不大会儿，柳淑媛便也来请安了。众人瞧她一声素色，脸色有些倦怠，不免露出讥笑之意。想必这柳淑媛是昨晚上见到“甄贵人”了。

　　这甄贵人倒是好生奇怪的，既然是要自戕，当初不如拉承乾宫下水的好。这些年，皇后待甄贵人并不差，反倒是柳淑媛处处为难甄贵人。

　　“皇上驾到。”传唱太监高声传报，众人纷纷起身跪迎。

　　“嫔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沐宸面无表情的看过众人一眼，淡淡的开口：“都起来吧。”

　　诸位后妃见皇上面容冷峻，皆是默默不敢言。

　　“皇后，甄贵人的事情，你要给朕什么样的交待”刘沐宸微微侧脸，望着叶云裳问道。

　　“回皇上的话。据甄贵人身边的吉祥说，自从甄贵人得知幼弟甄福生染病去世之后，一直抑郁，心神不宁。妾管理六宫，却没有顾念到甄妹妹的情绪，致她心中郁结，了无生念。是妾疏忽了。”叶云裳心里冷笑，皇上不过就是想借此发难罢了。

　　刘沐宸沉下脸，冷冷的道：“朕对你百般信任，让你管理六宫事宜。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却只是拿一句疏忽来搪塞朕么？”

　　众人见皇上震怒，皆是心下一惊。皇上一直对皇后敬爱有加，可是如今却这般质问皇后，竟是全然不顾皇后的颜面。看来昨天说皇上因甄贵人的事情降怒于皇后的传言是真的了。

　　叶云裳知道自己是纵有百口也莫辩，抬头直视皇上说：“甄贵人殁了，妾也十分悲痛。”

　　林贵嫔这时温柔的开口，劝慰皇上说：“皇后娘娘也一直为甄贵人的事情忧心，昨夜都没有休息好，皇上您就别怪皇后了。后宫诸事千头万绪，娘娘日夜操劳已是辛苦。后宫姐妹也不常往来，娘娘纵是有百手千眼也难顾全啊。”

　　刘沐宸撇过叶云裳苍白的脸色，声音略微有些温度：“既是皇后凤体违和，不如就多些时间好好休息吧。”

　　话毕，刘沐宸又扫视过众人一眼。开口道：“林贵嫔，薛婕妤，这后宫诸事繁多，你们就协同皇后一同打理吧。”

　　“皇上”

　　向来寡言的韩美人突然开口，倒是让永和帝一愣，不禁问道：“爱妃有何事么？”

　　“嫔妾觉得皇后娘娘劳苦功高，向来将六宫之事打理的井井有条。而皇后娘娘素来与甄贵人感情颇好，甄贵人的事情皇后必定万分哀恸。皇上如今将六宫之权分与林贵嫔与薛婕妤，虽说会减轻些娘娘的负担，但娘娘的心里只怕是会有些心寒的。”

　　韩美人略显悲愤的说着，抬眸小心地观察着永和帝的神色，见永和帝并未有多大的反应，便继续说道：“更何况，林贵嫔虽说兰质蕙心、颖悟绝伦，但她入宫的时日毕竟不长，现在就协理六宫是否有些不妥呢？”

　　“爱妃言重了。”刘沐宸把玩着手上的扳指，面色淡淡的说，“朕就是顾念皇后打理六宫辛苦，才会让林贵嫔、薛婕妤协理于她。皇后秀外慧中，定会理解朕的苦心的，又何来心寒一说？何况，林贵嫔和薛婕妤不过是协理罢了，凡事还需要皇后去决议的。”

　　韩美人见圣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言，又施了一礼，回话道：“皇上思虑周全，是嫔妾鲁莽了。”

　　“无妨，爱妃也是为了朕着想。”刘沐宸虚扶了一把，笑了笑说。然后，他便微微侧过身子，转向身边的皇后问道：“皇后对朕的决议可有什么要说的么？”

　　叶云裳的身子微微一颤，咬了咬绛唇，俯身道：“妾谢过皇上关怀。妾一定同林贵嫔、薛婕妤尽心管理好六宫事宜，不负皇上厚望。”

　　永和帝起身，亲手扶起叶云裳到他身边坐下，“皇后一向辛苦，自当多注意休息才是。倘若皇后身体不适，倒叫朕心中不安了。”安慰完叶云裳，便将六宫之事稍作了吩咐。

　　林贵嫔此刻的脸上也非常精彩，一阵青一阵白，皇上这般好像自己方才的话都是为了和皇后争夺六宫之权一样。她倒是真没有想到，皇上这么轻易就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予她。

　　薛婕妤也有几分意外，但转瞬就明白了皇上的意图。皇上不愿意皇后一家独大，所以才提拔林氏兄妹来与之分庭抗衡。而林贵嫔刚入宫不久，对后宫诸事皆不了解，所以她是皇上用来制约皇后和林贵嫔的帮手罢了。

　　二人纵有百般心思，但面上仍是恭敬温和的。听闻皇上吩咐，忙起身下跪，叩谢皇恩。“嫔妾遵旨。”

　　原说这柳淑媛的位分相对较高，可皇上却越过她去，直接将协理宫务的权利交给了薛婕妤。若在平时柳淑媛定然会使些小性子，但此刻的柳淑媛尚有些精神恍惚，倒是不甚在意。

　　虽说日后她倒是又和永和帝提起了这一茬，但也被永和帝以不想爱妃过于劳累为由搪塞了过去。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看着后妃三人的表现，永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注意到左手第二把椅子上坐着的柳淑媛。

　　“爱妃，今日为何不甚欢笑可是身体不适了么” 刘沐宸看着神色有些憔悴的柳淑媛，问道。

　　柳淑媛原本昨夜受了惊吓，今日才郁郁寡欢。但听闻皇上关怀，勉强笑了笑，回话说：“回皇上的话。嫔妾无碍。只是嫔妾听闻甄贵人殁了，皇上心里十分哀思。嫔妾便想着抄写经文为甄贵人祈福，好使皇上宽心，所以睡得有些晚了。”

　　“哦。”刘沐宸一挑眉，眼神饱含着些许宠溺的望向柳淑媛，“爱妃倒是有心了。”

　　看着柳淑媛惺惺作态的样子，有些妃嫔禁不住露出了不屑和讥笑。恐怕这经书不是为了给皇上宽心，而是因为自己心虚吧。

　　“能为皇上分忧，是嫔妾的荣幸。”看来这柳淑媛是不顾忌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打算将恶心进行到底了。

　　“朕记得，爱妃这淑媛之位也有两年了吧？”刘沐宸突然问道。

　　柳淑媛不知道皇上此话何意，但仍旧是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皇上话。嫔妾前年年底被封为淑媛，至今两年有余了。”

　　“是时候该晋一晋位分了。”刘沐宸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淑媛本就是九嫔之中的上嫔，再晋位份可就是三夫人了。看来皇上对柳淑媛的宠爱还真是不一般啊，连教坊出身的她，都能位列三夫人的尊位。

　　“若按祖制，正五品以下的官家女子不可忝居夫人之位。原本若是皇上欢喜，破例也是无妨。可是甄妹妹这才刚去，皇上此时为柳淑媛晋位怕是不太合适吧。”叶云裳本就不喜柳雅萱的骄纵摸样，再加上她的出身实在是不好，所以便出言劝解皇上。

　　“近些时日，宫中气氛多有压抑，倒是该多有些喜事的。”刘沐宸看了一眼皇后，微一沉吟：“后宫妃位多悬，宫中又久没有大封过了。这前朝刚刚平定了楼月国的叛乱，朕封赏了几位有功的将领。不若借此机会在后宫也大封一次，也冲一冲这后宫积压的晦气。”

　　叶云裳虽心有不甘，但见皇上心意已决，便不再出言相劝。

　　而众位妃嫔听皇上说要大封六宫之时，则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希望借此大封，也许能晋一晋位分。忧的则是再有新的秀女入宫，只怕皇上心里更难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从来都是后宫女人的真实写照。

　　刘沐宸见皇后不再言语，面色淡淡的收回视线，“你且草拟一份晋封的名单，到时候和四月选秀的秀女一起加封吧。”

　　叶云裳福了福身，回话道。“是，妾记下了。”

　　皇上走后，众位妃嫔便也都散了。叶云裳留了林贵嫔和薛婕妤，商议数日之后的选秀事宜。

　　人间四月芳菲尽，后宫百花始盛开。

　　御花园里那些早开的桃花，如今已开始凋零残败了。可是那比花儿还要娇艳的美人，来了。

　　此次的选秀，是官家女子和民间女子一同采选，自是比三年前的选秀范围要大得多。经过层层筛选之后，仍是有十一位官家女子、五名民间女子入宫。

　　选秀的秀女，入宫时位分皆不高。除了刑部侍郎的女儿阮晴隽被册封为美人，其余便都是些才人，中才人，良人之流了。

　　这十六位入选的秀女之中，确有两位出类拔萃的人尖儿。一位正是被封为美人的阮晴隽，琴声瑟瑟如高山流水，余音绕梁。另一位便是江南织造的女儿蓝络缨，是个出了名的美人，而且极善女红，双面绣的刺绣手法连宫中的绣娘都望尘莫及。

　　而后宫大封的名单也下来了，除了柳淑媛的封号被皇上从夫人改成贵人，其余皆依从皇后的草拟。

　　这次大封时被晋位的还有那些近日侍过寝的冯才人、蒋才人、汪才人，都被晋升为美人，而韩美人、曹美人则分别晋为修容，充华。薛婕妤则晋为九嫔之首的淑妃。

　　杜美人因为刚刚晋封过，所以此次大封便没有她了。韩修容、曹充华既然已经晋为九嫔，便可掌一宫主位。于是，二人便分管东六宫的景仁宫和景阳宫。

　　待选秀的事情落下帷幕，叶云裳便更是整日闭门不出。太后早逝，所以也不必去慈宁宫请安。只是，皇上近些时日会偶来坤宁宫看她，不知他是为了甄贵人的事情内疚，还是因为看她一向的恭顺贤良而不忍心。

　　叶云裳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为他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这个男人的心过于冰冷，也许有一天还未来得及将它捂热，自己就先被冻死了。

　　她总不愿意承认，永和帝的心里会没有她的一毫之地。

　　如今，见永和帝对她的态度已是稍有改善，心里的凉意总算是驱走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