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风以零落》肖落

14、第十四章

　　傍晚，月色餐吧。
　　黎落跟在顾凌恒的身后进门，环顾四周，店内环境清幽，陈设布局优雅而静谧，色调也不似寻常音乐餐吧般浓重。许是受到了气氛的影响，吃饭的人们都在座位细声交流，偶尔评点一下驻唱歌手的轻声弹唱。顾凌恒张望了一下，才看见在休闲区的几人，随即带着黎落走过去。
　　台球桌边，魏严正擦着球杆准备和万寅文对弈一局。见顾凌恒身后跟了个标致的妹子，有点眼熟，调侃道：“哟，这不是上次阿恒藏着的妹子嘛？这次终于舍得带出来见人了？”
　　魏严一向口无遮拦，顾凌恒没理他，和万寅文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黎落坐下了。魏严没得到回应却不尴尬，俯身开球，显然是，习惯了。
　　邢英兰端着小吃餐盘出来的时候，见沙发上多了两人，以为是顾凌恒和苏韵，从背后走过来，放下餐盘就招呼道：“你们来啦，曹时去厨房给你们点菜了，你们先垫一下，待会儿一起去包厢……”抬头看到顾凌恒身旁的黎落时，笑容瞬间凝固，随即又恢复正常。然后坐到他们的对面暗自懊恼，她不该把苏韵叫过来的。
　　黎落当然没有错过刚刚邢英兰眼里的讶异，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果然，苏韵携着一丝寒气姗姗来迟，在看到黎落时只稍微愣了一下神，就转而向邢英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点堵车。”
　　“没事，来，坐吧。”邢英兰拍了拍沙发。待苏韵坐下后，又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黎落看穿了一切，觉得有些好笑，报复一般地偷偷用力捏了一下顾凌恒的手臂，却被顾凌恒反手捉住。
　　还是曹时出来打破了这一尴尬局面：“既然都到齐了，就去包厢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人进门后顺位而坐，正好将顾凌恒左侧的位置空了出来。邢英兰给后进门的苏韵使了个眼神，苏韵心领神会，顺势入座，神色自若。
　　然而，他们却并没有在意桌上摆了些什么菜，反而对黎落比较感兴趣。
　　“阿恒，不介绍一下？”魏严一脸好奇。
　　“她……”
　　未等顾凌恒开口，黎落先行回道：“学姐学长，你们好，我是黎落。”
　　顾凌恒见她装得一脸认真，索性不说话，让她自己应对。
　　“上次听阿恒说你是我们学校大三的学妹？”
　　“是的。我是外院的。”
　　“外院的？我也是外院的，学妹什么专业啊？”邢英兰有点兴奋，整天和这群学经济贸易的待在一起，不是讨论投行内部操作，就是讨论美元升降对外贸的影响，实在是无聊极了。
　　“日语。”
　　“啊？好吧，我是阿拉伯语。”邢英兰一脸失望。
　　“我说你们问的问题也太没营养了，”魏严先是嫌弃的看了看他们，然后转头冲黎落咧嘴
　　一笑，“小学妹，不如说说我们阿恒用了什么手段把你拐来的？”
　　拐来的？黎落歪头想了一下自己陪顾凌恒加班三天的原因，正色道：“大概是金钱诱惑吧。”
　　众人一头雾水，看了看顾凌恒，却见他嘴角浅浅弯起，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黎落一直盯着桌上的最后一根烤羊排，刚才顾着说话都没吃到，想动筷子夹过来，就听见一声冷哼，转头看过去，苏韵一脸严肃，甚至带着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就避开目光自顾饮完了酒杯里的红酒。
　　黎落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解释：“可能有点误会，我在顾学长的公司实习做翻译助理，至于今晚，我想是顾学长可怜我元旦加班幸苦，想请我吃顿饭吧。”这话七分是真，三分是假，也不算扯谎吧。
　　这算是撇清关系？再看向顾凌恒时，他顺手夹起了一根羊排放进了黎落的餐盘里，成功得到黎落感激的笑容后，心情大好，补充道：“她说的都对。”
　　看到两人的互动，几人这才明白，原来是还处在“八”字写了一半的阶段啊。此时魏严和万寅文心中暗爽，想来大学四年，从来都是阿恒不厌其烦地拒绝各种表白和追求，他们甚至一度以为阿恒心如止水，不近女色，什么时候有这种求而未得的状况啊。于是两人不约而同举起酒杯干了一下。
　　——
　　快结束的时候，黎落去了趟洗手间。她刚把手上沾到的油渍冲干净，抬眼便从镜子里看到了款款而来的苏韵。洗手间果然是女人们的是非之地，虽然感觉到了苏韵的敌意，但依然冲她礼貌一笑，想快步离开。
　　“你喜欢顾凌恒吗？”黎落转头，见苏韵背对着自己，取出口红，对着镜子补妆，姿态一派优雅。而后转身，面对黎落，眼神犀利，接着说：“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我喜欢他，从研一到现在，你呢？”
　　喜不喜欢顾凌恒？这是黎落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答，什么是喜欢她压根就不知道。
　　苏韵见黎落不说话，气势更盛：“既然你不喜欢他，那就请你远离他，你这样故作姿态地吊着别人胃口的样子很让人恶心。”
　　黎落皱了皱眉头，这样的敌意实在是令人厌恶，既然是你主动招惹，那也不必客气了：“苏韵学姐，请问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对我说这些话？以一个爱慕者？喜欢了一年多，依然是一个爱慕者，您很骄傲？”黎落扬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开玩笑，让别人吃瘪这种事，除了顾凌恒，她还没输过。
　　苏韵怒极反笑：“我当然不及你手段高明。”
　　“那就多谢夸奖了。”
　　“你……”此时，苏韵精致的面容因为气愤而变得有些扭曲。
　　“小落，走了。”这声音源自后方，两人同时回头望去，只见顾凌恒定定地站在那里，他站得地方背对着光，有些暗，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却也能分辨得出他是看着黎落的。
　　黎落其实有点心虚，她刚才为了气势上不输给苏韵，是不是太过嚣张了，就好像顾凌恒被她吃定了一样。黎落亦步亦趋地走了过去，走到顾凌恒身边时，直接被牵着胳膊拉走了。
　　留在原地的苏韵，眼眶泛红，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心中似五味杂陈：原来他是这么不在乎我啊，连目光都没有在我身上有片刻的停留。
　　看着前方坚毅的背影，似乎顾凌恒并不打算就刚才的事发表什么意见。于是黎落抱着一丝侥幸：“学长，刚刚……你从哪里开始听的啊？”
　　“从一开始。”
　　“啊？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来。”
　　顾凌恒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眼神明亮，像是要把她看穿，才回：“因为，苏韵问的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他声音柔软而又低沉，甚至带着一丝蛊惑。
　　黎落不知如何回答，只好低头，不想顾凌恒看见她脸上的红晕，毕竟她刚刚没有碰酒，连借口都没法找。
　　顾凌恒见她羞怯的样子，心头一软，摸了摸她的头，道：“抱歉，因为我而让你听到这样不堪入耳的话，放心，我会处理好。”
　　黎落抬头看他，见他眼神深邃而坚定，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始懊恼：点什么头啊……“学长，明天假期最后一天，我能不能在家休息啊？”黎落故意带着点委屈的声调，希望能把明天的见面给躲掉。
　　“好。”顾凌恒怎么会看不出这丫头是又想逃了，索性就随了她，让她自己想想答案。
　　——
　　苏韵躺在床上，一遍遍回想方才顾凌恒在电话里说的话：“苏韵同学，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以后，除了和教授的课题讨论，我会避免与你的私下见面。”
　　苏韵在饭桌上喝了不少酒，借着酒意，她嘶哑着嗓子低吼道：“为什么？我究竟哪一点不如她？”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便听见顾凌恒温和却又坚决地答道：“因为，你不是她。”
　　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了头发，直到浸湿了枕头，苏韵才胡乱地擦了两下。她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声里依然夹杂着悲伤和无奈：原来，你想要的就只有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