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相离亦相离》陆七礼

4、第二话

　　边离四岁就被送来云尚国，期间只见过爹娘几回，一直跟随着师公。师公是神医，也是娘亲的师父，教了边离很多东西，不仅是医术，诗词歌赋，还教武功，可惜这姑娘喜文，武艺始终学不精，倒是轻功不错，师公每每看着她练剑，都叹息：“罢了罢了，会逃就好。”
　　如今姑娘已十六，摸样清秀，脑子好使，按约定也该送回南垣国，给她娘再教些礼仪，嫁进宫去。边离是知道自己身份的，虽然对未来太子妃，皇后的事情没什么具体概念，但被师公锤炼多年，心理素质较好，接受不接受也由不得她，顺从的从师公那拿了些许盘缠，行个大礼，踏上回南垣国的旅程。

　　南垣与云尚中间隔了一个小国——姜国。要回南垣，有三条路可选：一是坐船过南边的仙霞湖，到达一座独立村庄，再到南垣。二是过西边的白桦林，到南垣。三就是穿过姜国。边离晕船，首先排除了第一条选择，白桦林无人居住，要在这里面过夜岂不阴森？又排除了第二条选择。姜国虽小，但物产丰富，此番回家还可游一回姜国。这般想着，便决定下来。
　　其实从边离住的地方离出云尚国还有段距离，骑马需三日，步行需七日，苦在姑娘不会骑马，好在她体力不错，虽不能太快，也不至于一周。

　　而这厢，墨隙已告别乔冀，踏上回国之程。

　　午后，边离到达云尚国中部的汴城，预计着下午出城，然后去洛城住一宿。此时的汴城街上挤满了人，沸沸扬扬，似是有活动。边离逮着个路人打听，路人喜气洋洋的解释道：“今儿个城主女儿选夫婿，那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坏脾气，喜欢乔王爷，死皮赖脸的跟着，乔王爷不理她，这不心情不爽，游街随便抓个喜欢的男人，立即成婚。
　　边离先是一惊，随即佩服起来，这姑娘对待终身大事可真是随意，不过想想自己不也是，连夫君都未曾见过就要嫁去，当然这不是重点，边离问：“你们是不喜欢那大小姐吧？”
　　“可不是，脾气又差，天不怕地不怕，没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路人说起就一脸不满。
　　“那为何还敢站在街上乱晃，不怕那小姐看上你？”边离是真心想问，谁知那路人完全没想到这层，只想着谁被那小姐抓回去可倒了大霉，被边离这么一问，反倒忧心忡忡起来。
　　“姑娘所言极是啊！”
　　另一个欢腾的路人听了他们的对话更欢腾了。“我说小哥啊！人家可是汴城大小姐，岂会是看上你这草夫之辈？今天最可能被看上的是梁二公子和那个俏书生，那边在押注，买一赔十，哪有你啥事儿！”

　　汴城梁二公子边离也是有所耳闻的，梁家在云尚国属四大家族之一，类似于边家在南垣国的地位。梁大公子英年早逝，二公子担着继后的重任仍奢靡荒淫，听说娶了五个老婆有三个是青楼女子，这汴城大小姐会嫁给这类人？汴城的草夫之辈就爱乱说。边离叹口气，跟上人流。

　　大约一炷香功夫，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子骑着马缓缓走来，路人自行让开条道，边离看不清女子的相貌，只见她东张西望在人群中搜索着。人们议论纷纷，话题都围着梁二公子和书生，边离也听出个大概。大小姐突然停下来，对面迎来一位同是骑马，青色长衫的男子，众人惊呼，骚动起来，边离挤在人群种忽前忽后，无奈冲出人群，站在最前面，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这是梁二公子。
　　汴城大小姐的马又重新走起来，经过梁二公子身边时仿佛没看到般继续前行，梁二公子伸出手拦住了大小姐，众人倒吸一口气，边离不禁汗颜，各位是看戏呢。
　　汴城大小姐怒斥：“让开！”
　　梁二公子置若罔闻，嘴角噙着笑。不一会儿人群中冲出一白衣男子，同样喊了声“让开”，大小姐表情一怔，看向来人，众人惊叹：“书生好骨气啊！”
　　这下边离基本看出来了，这大小姐本是欢喜乔王爷，奈何乔王爷不待见她，一怒之下想把自己快点嫁出去，而这梁二公子定是垂涎大小姐美色，大小姐却厌恶他，至于这书生，想必是真心喜欢大小姐罢。

　　马上两人僵持不下，大小姐一开始动手，如此泼辣的性子会些功夫也在情理之中，倒是这书生柔柔弱弱，未料如此重口啊！

　　大小姐到底是女子，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书生急了，冲上去要将梁二公子拉下马，梁二公子腾起身子，凌空一脚，书生便倒地不起了。边离刚想感叹书生怎么这般没用，大小姐已愤怒之极，命家丁控住梁二公子，那公子抬起马蹄，众人均退后一步，人群中有人嗤笑：“真是无用。”
　　边离下意识地回头找声源，却见众人表情都严肃了，突然有人带头喊：“梁二公子放人！大小姐选书生！”于是，众人再次骚动，边离又被挤进人群中，周边全是“梁二公子放人，大小姐选书生”的呼声，她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想着群众的力量真是伟大，忽然胳膊被握住，一股力将她拉出人群，边离不禁舒了口气。
　　再抬头看向来人，身着月色长袍，长发束起，皮肤白净，眸色很深，亮如星辰，薄唇轻抿微微上扬，好一妖孽的长相。
　　边离脸微微发红，别开眼，低声道谢。
　　“姑娘不会挤，便不挤是了，看热闹在哪看不都一样，小心再掉了东西。”
　　边离听后脸更红了，想解释是被人群挤的，但发现也没什么区别，便不再说话，男子伸手替她理了下头发，便执起她的手腕，“跟我来。”
　　边离被他的小动作弄得心跳加速，晕乎乎的跟他上了茶楼二楼靠窗的位置。

　　“公子。”位子上的黑袍男子站起身，待他家公子坐定后才又坐下，边离站着不知所措。
　　“姑娘，坐呀！”被邀请后，边离僵硬的坐下，“上面视野可比下面好些？”
　　她看向楼下，果真好些，不知什么时候梁二公子已放开大小姐，书生也站了起来，边离想和俩陌生男子坐一桌应该说些什么，月色长袍的男子倒无碍，那黑袍男子盯得边离实在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姑娘叫边离，敢问公子是？”
　　黑袍男子一口茶喷了出来，吓边离一跳。“咳咳！边……边离？”
　　边离疑惑：“有问题吗？”
　　“没问题。”月色长袍轻笑，“他是玄夜，我叫墨……”墨隙本想报出名号，谁知玄夜撞了下他，XI音发成了JI。
　　“磨叽？”边离有些想笑，谁会取这么有喜感的名字，见对方脸色微红，又不敢笑出声，想必他也为自己有这样的名字尴尬罢。

　　楼下响起了掌声，边离望去，梁二公子已骑马走远，书生正和大小姐抱在一起，边离不禁轻笑，良人终得上天眷顾。
　　墨隙看着她，眼眸清亮，神色温柔。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