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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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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手脚利索地登上老头子的船,就听着水声呼啦呼啦的推动船只顺着水势划动了起来,景色也随之晃逝而去。
华香涧停泊的站点是完完全全背对着康秀寺的方位,老头子说我们跟水来的就得顺着来的方位,乱套就不得了。我们登上岸后老头子问:“回去你们打算怎的?”
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船说:“我们也就溜上一溜,你别走儿。”
老头子挠了挠大秃头,就钻进篷子里,才一息间功夫就看到一股白袅袅的浓烟从船两头飘出,这么看老头子是不走了。我回过身推了推呆呆状态的羊崽子一把,吊着他背包的耳朵半拉半拽的拖着往里走。
走水道的话去香榭亭就很近了,再步行个十六七分钟就到了。由于我带来个比身带巨款还牛气的通行证,售票小姐看见我们一路绿灯,给的服务还是顶好。以前不是跟齐了阳窝在房子里就是跟着大队一起游玩,现下就我俩,这种优越的感觉令我骨头都酥软了。
分给我们的服务员领我们到前亭,说了几句介绍就回去工作岗位上,临走前还体贴的问有什么需要,我和齐了阳对视一眼,摇摇头就没下文了,服务员向我投来一记暧昧的笑容就离开,要不是知道这里严格的服务要求,我还真以为她邀请我一会跟她开房去。
我收回目光耸拉着肩,越过众游客的后脑勺望向远处飞流直下的瀑布,有些按捺不住,问身边的人说:“了阳,要跟哥哥我拍张照?”说着,我从自个儿包里掏出相机在他面前晃摆。
果不其然,羊崽子亮了眼,直抓过相机退后几步,没一会就咔嚓咔嚓起来,咔得我两眼冒白光。
“去挑个地我替你拍几张。”我拿回相机一边翻看他拍的照片,一边将他推到栏杆边上,“以前没给你抓拍几个镜头——对,站好不要动,把脸抬起,真是个美少年......”我拍了齐了阳三张不同动作的照片,心里不由得点赞,果然长张漂亮的脸蛋是个好事,非常上镜头。我将相机拿给他看。
他笑得很傻气地说:“立哥哥比我拍得好看。”
“哪里哪里。”我尴尬的撇开头。
“突然想明白了。”齐了阳抬起明艳的双眸,直直望着我认真说,“不管去到哪里,不管那里是不是山明水秀,只要是立哥哥的话,只要是跟重要的人在一起的话,没山没水也变得不那么在意了,我终于明白老师说的话。”
我干笑两声:“真是越来越感性哲学了。”心想你丫的少带上你的老师!
齐了阳露齿微笑,正好天上出云的日光打到他的侧脸,青涩得像奶油的面容融着那份温静柔润,我暗暗咬舌,不停对自己说羊崽子未成年,犯罪也要挑肉厚的才行。暗示性地重复好几遍,方才把窜到腿间的火苗子掐灭——这真的不是有那个念头,只是两年没吃过荤食,皮骨都有点热高了。
在我还想着这趟回城里一定要找个人解决一下,自己左右手都不再凑效的时候,齐了阳打断我蠢蠢欲动的心肝儿说:“立哥哥,合照?”
我哦哦应声,后拖了个近旁的游客给我们照了一张合照。照片的背景是廊亭长榭外的瀑布,而近镜头的两个蠢货,一个对着镜头耍弄起额上的发,一个傻里傻气的傻笑着,但那种和谐的感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不免有点落寞。
不过日子还要过下去的辩证关系是铁板上的焊烙子,在不能与之抗衡的事实中要将“别人不使强,那只好自己强强”的道理贯彻到底——我归纳为牛氓的练成功法,脑子这么一转,不该想的都想了,想不通的都通了,他妈的憋了我三天。
我侧过脸对齐了阳笑说:“香榭亭看完了,去不去龙涎山?”
齐了阳低下头说:“可以不去了。”
“不是你说的嘛,想要什么就说出来,不说就错过的话很可惜哦~”我蛊惑他说,“再过两天我就回去了——真的不要吗?嗯——”
“去!”
齐了阳伸手紧紧祖祖攥住我的衣袖,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头就将相机放回包里,又拽带他去码头。那个老头子斜靠着船篷抖着烟灰,一瞄到我们回来就骨碌爬起身朝我们哟了声,爽利地撑着船桨靠近岸边。
我等齐了阳坐好后就踱着步子走到老头子身边,跟他拉起家常话。老头子是个嘴巴有点沉闷的人,又紧又不好套话,不过估计从他嘴里套出点什么,那一定是你听错了什么。
我笑眯着眼说:“老头子,载我们去前面那个山头。”
老头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还点头说:“好啊。”等他反应过来我已经出手夺过他的船桨,远远跳开一步,沉声说,“你早该知道会生这幺蛾子,载我们过去比起落水狗要好是不?”
老头子气红了脸,冷喝道:“小子你当我吃素?”
我朝船篷里一动不动的齐了阳抬抬下巴,他立即走出来说:“祝伯伯,难不成你要我游过去?”
老头子怒极反笑,脸色恢复平常,不过目光把我凌迟了好几回,我没放在心上,将船桨丢回他就钻回篷子里。齐了阳跟着坐到我的边上,靠着我的耳朵问:“你不怕老头子不载我们去?这么放心......”
我努努嘴呵笑说:“没见他一听你要跳水他整个脸儿都歪了?你是这块大山大地的主人孙子儿子,你要是出个好歹他哪能活了。”
齐了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其实压根就不大明白吧,估计这趟课外活动结束后还不把他的老师缠死了,嘿!比起教蠢子,那些所谓的老师更怕教聪明的人,这是铁律,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他们很多为什么。
在我一路胡思乱想的半个钟前后,我只感船只一下子激烈地晃摆起来,挂置在蓬顶的小灯泡都快往我脸上摔了。齐了阳这厮似乎天生就没平衡感,就这么呼啦地扑到我的身上,那莹莹的目光透着茫然。
掐丫了个你老子。
将羊崽子扶正后我一晃一晃地晃到船头,脑子晃得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旁的老头子哼哼说:“地儿我送到了,快快给老子我下船。”
我揉着太阳穴望着船只碰到岸边激起的水花一阵无语,你爷爷的用得着这么不满吗,这下子也真不怕把羊崽子吓坏,语气也不善的责备老头子的任性:“你这样要是把了阳撞戳了那咋办?都一把年纪了,还以为自己是老顽童啊?”
老头子被我说得有点挂不住,却一句话也嘣不出,如果让他知道我是持着已经到站而无惧的话,大概会立即冲上来把我往水里死揍。
而这时,齐了阳挪了出来,一看到面前绿葱葱的山头,高兴得什么都忘了,直握着我的手就往那条看不见头的长梯跑去,其速度之快让我咂舌,还有他对这里非常熟悉,有岔路口别担心,羊崽子带你走入陌生的世界。妈X,在这环节上我居然变得像个媳妇儿,还是那种高速私奔的偶像剧。
我不知道齐了阳带我又走又跑多长公里的路程,等我快背过气的时候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我顺着齐了阳的后脑勺望去,不捎说我怔住了双脚,眼睛更是贪婪地注视着前方的一切景象。
坠云落日,谷下淼淼,风鸣长随——我曾觅寻的美景竟在此山巅上,风过云涌,那低压的云层似乎就围绕在我的身边,用手碰触,总感觉细腻柔滑。
没认识阿勉之前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处妙似仙境的地儿,认认真真画上一幅画,最好以水墨那种色韵来起笔,只是没想到这事因为阿勉而搁置了这么多年,要不是齐了阳真的有这个心眼,想来我这辈都要错过。
想到这里,我终于有点明白。
其实不来龙涎山的话我也会错过宝贵的东西,我有些庆幸自己来了。
我干咳一声,掩饰住激动的心情,佯怒说:“你个小崽子,居然不直接说出来有么个好地,要是我真不来是不是咋俩都没法看上这里?嘴巴守得这么严会吃亏的。”原本还想趁机教育他,但一想他嘴巴松过头了也不行,只得硬着头皮把漏洞补上,“只能对我松嘴巴,对其他人像你平时那样就好了,懂没?”
齐了阳这下似真懂,说话利索得很:“我只对立哥哥松口。”
突然觉得这话题有点拐弯,于是我跳题问:“怎么知道这里的?齐老头没跟我说过你这娃孩子会一个人四处跑的可疑行径。”
“其实阿爷阿爸知道的,不过没跟别人说。”齐了阳撩了撩额上的呆毛,继续说,“那时候他们想告诉你的,不过怕你听了又担心,所以就没人提起,然后没过几年我们都忘了,不过我有记住。立哥哥想要的我没有忘,所以就想带你来这里。”
我说:“那么,了阳是不是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一直记住?”
他望着我说:“是的,老师说记住自己的东西才能记住别人的东西,我不想忘记立哥哥。”
羊崽子也有拥有的东西,这一点我知道,只是对生活在山外的我们,他守着的东西太寡淡了——“守着别人的幸福,羊崽子连幸福是什么都不清楚,能守护到什么呀!”这就是山外的我的想法。
我语重心长地说:“你老师教你的知识不一定是正确的,有时候是大人故意骗小孩才编的话,信他们五分准没错,但你也要信自己八分,信己才信彼。”
齐了阳疑惑地歪侧着脸说:“但老师说信别人才能把事情做好,这跟立哥哥说的很不同啊?”
他妈的这羊崽子教育起来真不是一般的麻烦,简直就是蠢透了的外星人——光碟你在哪,请把他载走。
最后我很无奈地叹一声:“我教育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