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舞天涯》御水而舞

3、 第一章 侠少义出玄月谷 断魂剑下挽生机（二）

　　潭州，叶家堡。
　　“小姐。” 一十八、九岁，梳着垂鬓云鬏的丫鬟走进闺房，对着斜倚窗边的少女轻声唤道。
　　少女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并未听见丫鬟的唤声。淡淡夕照下的她，肤若堆雪，唇似红樱，目如秋水，光润玉颜，模样秀美绝伦。她便是叶行天的女儿叶思瑶。
　　“小姐，”丫鬟又唤了一声，“该用膳了。”
　　“噢。”叶思瑶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丫鬟浅浅一笑。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环儿去告诉老爷？”环儿望着小姐微锁的眉头，有几分担忧。
　　“环儿，我没事。只是这些天右眼总是在跳，怕我们叶家堡离大祸临头之日不远了。”叶思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姐，环儿知道，你是在担心迷霄宫何时会找上门来是吧？听说老爷已飞鸽传书，知会柳盟主了，我想，柳盟主的援兵不久便会到。小姐要放宽心才是。”环儿劝道。
　　“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啊。但愿我们叶家堡能逢凶化吉吧。”叶思瑶轻叹了一口气。“爹呢？”
　　“老爷在书房。”环儿答道，“和小姐一样，还未用膳呢。”
　　“那你端上膳食，随我去书房。”叶思瑶一听，急忙吩咐环儿，自己则匆匆朝书房走去。
　　来到书房门口，叶思瑶轻轻叩门：“爹，该用膳了。”
　　书房内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淡淡的灯光映在纸窗上，微微摇曳着。
　　正当叶思瑶准备再次叩门时，房里响起了叶行天的声音：“思瑶，进来吧。”
　　叶思瑶推开门，信步走了进去，环儿也尾随其后。“爹，女儿给你端来了您最爱吃的百合莲子羹，您趁热尝尝。”
　　“环儿，你把莲子羹放下，先下去吧。”叶行□□环儿挥挥手，示意她先退下。
　　“是，老爷。”环儿放下东西，转身离开，并随手带上了门，关门前不经意地环视了书房里的一切。
　　“爹……”叶思瑶看着爹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心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思瑶，”叶行天从书桌前起身，拉住女儿的手，说：“如果我们叶家堡此次劫数难逃，你就从密道走，去兖州找你柳伯伯……”
　　“爹，女儿不走，女儿要永远陪着爹！”未等叶行天说完，叶思瑶便已落泪，扑进爹的怀里。
　　“乖女儿……”叶行天也不禁老泪纵横，“虽然你自幼跟随爹爹习鞭，但你秉性善良，性格柔弱，终究不是那帮心狠手辣之徒的对手。当年我们兄弟六人曾立下毒誓，不让心怀不轨之人夺得地图，在武林间兴风作浪。所以即使要拼上这条命，我也断不能食言。爹活了大半辈子，老了。但你还年轻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是我们叶家唯一的血脉，爹要保得你的性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可是爹……”叶思瑶还想说什么，却被叶行天止住。他屏住呼吸，竖耳细听，暗惊，立刻拉着叶思瑶转身，转动桌上的笔架，一道暗门缓缓地打开。他将女儿推进暗门，从怀里拿出一块手掌般大小的金字令牌，塞进她手里，低声嘱咐道：“你的叔伯们已多年没见过你，若他们怀疑，只要将我的这块令牌给他们看，他们便知你的身份。记住，千万不要把它丢了。”叶行天顿了一下，苦笑道，“思瑶，记着爹的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爹！女儿不要离开你！”叶思瑶挣扎着要出来，却被叶行天更用力地推了一掌，重心不稳，跌坐在暗道里。暗道门慢慢地合上。
　　“哼哼，没想到当年冷酷无情、人称‘鬼面刹’的叶行天竟然也会落泪？”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一年轻女子缓缓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讽刺的笑。
　　叶行天转身一瞧，不由得怔住了：“是……是你？！”
　　而密道内的叶思瑶也在暗道门合上的最后一瞬间窥见了来人的模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竟会是她？？……环儿？！
　　见密道门已关，叶行天稍稍定了定心：“没想到，你的易容术竟然能瞒过老夫的眼睛！”
　　“呵呵，前辈过奖！”女子笑吟吟地答道，“我想不用小女子多说，前辈也应该很清楚我为何而来吧？”
　　“是不是只要我交出地图，你就会放过我叶家堡上下百余条人命？”叶行天从容地问。
　　“呵呵，原来‘鬼面刹’也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女子嘲讽道，“不过，你比宋之奎和韩子允聪明，知道为他人找想。好吧，我答应你，只要你交出地图，我不会大开杀戒。”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叶行天爽快地从一幅古画背后的暗格里取出一个檀木宝盒，对着女子，打开了锁扣。就在宝盒开启的一瞬间，只见几丝细小的银光迅速从盒中飞出，直奔女子。说时迟那时快，女子先一个漂亮的燕子飞身，躲掉了两枚银针，紧接着，她抽出腰间的一柄软剑，一招“飞花映月”，几道白光一闪，余下的银针便被挡了回去，逐个钉在窗棂上。
　　叶行天此时手中多了一条银色的长鞭，未等女子缓过劲来，便一鞭朝她面门挥去。
　　女子一侧身，躲开长鞭的攻击，纵身一跃，飞出书房，落在院子中央。
　　叶行天也跟着跳了出来，在她面前站定，眼神稍稍往四周瞟了瞟。
　　“你不用找了，”女子微微一笑，柔声道，“我在你手下的膳食中加了点断肠草，现在恐怕都已归西了吧。”
　　“你根本说话不算数，你说过拿到地图便不会伤他们性命，可你早就对他们下了毒！”叶行天喝道。
　　“我娘说过，六人中，属你最为冷酷无情，诡计多端。你假意给我地图，不也暗算我么？我们算打了个平手吧。”女子依旧笑着说道，“不过我娘说你没资格死在我们迷霄宫的毒药之下，所以不让我对你用毒，要亲手杀了你，方可解她心头之恨。”
　　“你娘？”叶行天飞快地在脑中回想着，猛然，他隐约猜到了什么，眼光骤然凌厉，“难道你是？！ ……”
　　“只有将死之人才知道我的名字，记着，我叫洛雪。”
　　洛雪话音刚落，便一剑飞去，直刺叶行天心脏，剑法快捷绝伦。叶行天心下一惊，身子向旁一闪，挥鞭护胸，哪知对方软剑竟如影随形般跟至，巧妙地晃过他的阻拦，自鞭风罅隙中直刺向他心头。他情急之下右手单鞭上削，就势一挫，对方已点至他左胸口前的剑尖忽而顺势翻转，反横削他腰间。叶行天急忙后退一步，收回长鞭，抵住软剑的进攻。二人就这样来来回回过招了十几个回合，仍未分出胜负，到最后，已几乎看不清两人的招式，只见银鞭和软剑不时反射着清冷的月光，却又迅速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叶行天顺势转动手腕，缠住了洛雪的软剑。正当他以为缚住了对方的兵器，暗自得意时，殊不知这正中了洛雪的下怀。长鞭适合远距离进攻，因此洛雪不易靠近叶行天的身。借着软剑被长鞭缚住的机会，洛雪顺势往前滑行。要知道这软剑不同于一般的剑，它由精钢打炼而成，长约三尺，薄如三分，质地柔软却又极有韧性，不易折断，所以洛雪平时都是将它环藏于腰间携带。两件软物相缠，一时之间自然难解难分。叶行天见洛雪靠近自己，顿感不妙，却又无法立即撤鞭。洛雪便凭借着软剑的韧性，发出内力，一弹一拨，将叶行天的手腕震得生疼。抓住这个喘息之机，洛雪抽出软剑，轻盈地一转身，软剑便无声地滑过叶行天的脖颈，留下一条细微的血痕。叶行天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便直直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两个黑影从侧面屋顶上跃下，站定在洛雪面前。
　　“洛雪，你一个人就把他们都杀光了，也不给我们留点。难道是叫我们来看戏的么？”祭魂颇为不爽地叫嚣道。
　　洛雪抬眼瞟了祭魂一眼，若无其事道：“是娘交待我，叶家堡的人要我亲自下手，以报当年之仇。你若不乐意，那下次任务就劳你们出动好了，我不插手便是。”
　　说罢，她将软剑收回腰间，取出燃烟，点燃后扔向纸窗，不一会儿，火苗借着风势，肆虐起来。洛雪拍拍手，信步朝堡外走去。
　　“现在要去哪里？”苍尘问道。
　　“去找叶家大小姐啊！”洛雪转身，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