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烟晴空（乐团网游）》慕离兮

4、第三章：斯人不在

　　等人的功夫里，薛晴暖吃完了泡面，歇了会儿，去洗了澡。洗完澡回来，发现半城空已经上线，看对话框的内容，大概已经等了很久。
　　她连忙打字：“不好意思，我刚刚去洗澡了。”
　　【队伍】半城空：哦，没事。不过这是点卡游戏，你挂机也不怕浪费钱吗？
　　【队伍】玉暖烟：我不知道我也下线了会不会影响任务，反正也没多久，无所谓啦。
　　【队伍】半城空：那我们抓紧吧。刚才你没来的时候我又去找了我的入门NPC，跟他对话之后我的任务介绍更新了，我发给你看看，跟你的任务能不能对上。
　　说着，薛晴暖收到了系统提示，半城空把他的任务界面截了图，用游戏内信箱的方式发给了她。她点开一看，与之前所有接过的任务都不同，在奖励与任务介绍之间多了一行小字。
　　“月上西楼处，更深露浓。”
　　薛晴暖又打开了自己的任务界面，果然，游戏主界面里的任务栏只是简略概括，很多人习惯于只看击杀要求，往往会忽略任务界面里的完整介绍。就像薛晴暖这样，如果不是对方提示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任务也更新了。
　　“斯人不在，唯一笔咏怀。”
　　她立刻截图，原样发给了对方。然后她盯着两行小字，思考起其中含义。
　　月，更深，是指时间，西楼是地点，斯人是目标NPC，一笔咏怀是破解之法。
　　她觉得自己分析得特别有道理，赶紧在队伍界面同对方分享。
　　【队伍】玉暖烟：晚上去西楼！
　　【队伍】半城空：西楼，先去道具店买纸笔。
　　两条消息几乎是同时发出来的。
　　薛晴暖不由一笑，原来对面的玩家也很机智，反应很快。
　　【队伍】半城空：马上快要游戏时间里的夜晚了，今日是十五，月亮正好，更深的话，应该得等到深夜。我先去西楼看看那里蹲着看看有没有特殊NPC，麻烦你先去道具店买纸笔了。
　　【队伍】玉暖烟：好嘞好嘞，没问题！
　　两人一拍即合，各自准备去了。薛晴暖迅速地操作玉暖烟去了道具店，《幻剑》的店铺是会打烊的，到了游戏时间的夜晚，这些店就不再营业。当然也有晚间特供的铺子给凑不上时间的玩家，但是代价就是买入昂贵卖出便宜，非得宰你一把不可。虽然很多玩家对这个设定颇有微词，可偏偏它还设计得非常现实，在内测的问卷调查里大部分对这个设定还是很满意的，也就保留到了公测。
　　赶在店铺打烊之前，薛晴暖买好了纸笔，半城空还没在队伍里说话，她想了想，干脆直接跑去了西楼。
　　所谓西楼，是主城西边最高的一座楼，根据游戏背景资料描述，西楼是前朝皇帝为了一民间女子所建，女子不愿入宫为妃，皇帝便为她起高楼，让她住在这座城的最高处。众所周知，只有皇帝夫妻才有资格站在顶端，民间建筑不得高过皇帝的宫殿，这名女子能得到这般待遇，可见皇帝对她情深义重。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游戏背景，作为人物小传写在官方资料库里。游戏里并没有设置这位女子的NPC，前朝皇帝也早已薨逝。如今的西楼无人居住，只是作为主城的一处标志物而存在。
　　玉暖烟站在西楼之下，需要调到最高视角才能看尽整座高楼。她看着西楼顶端的模糊人影，名字后面带着队伍标志，便知道半城空已经跑到了西楼顶上。
　　【队伍】玉暖烟：我这里都准备好了，需要我也上去吗？
　　【队伍】半城空：稍等，我目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不清楚是不是我遗漏了。时间快到，我们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发现情况就通知对方。
　　【队伍】玉暖烟：嗯，也好。那我就等着了，顺便练一练技能。
　　【队伍】半城空：行。

　　薛晴暖让玉暖烟席地而坐，打开了生活技能界面，继续练习缝纫技能。她的角色才20级，生活技能却快要升满了，这游戏的生活技能不受角色等级的限制，也是为了照顾那些纯粹想要当个生意人的玩家。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触发了成嫂成就的缘故，她练习缝纫技能的经验涨得飞快，是其他玩家的五倍。现在她已经可以制作当前游戏最高级，也就是80级的成衣了，不过她没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连乐团里的人都没说。
　　制衣除了等级之外还需要配方的熟练度，高级的配方是后续副本掉落的，但她每升十级都会解锁一件来自成嫂成衣店的服装，服装属性比其他同等级的成衣要高不少，她现在身上穿着的流月套就是她自己做的，一整套属性叠加下来，比官方版里其他玩家截图的数值要高了百分之二十左右。
　　她还在练习三十级成衣的熟练度，游戏自动做着衣服，她看看时间，离深夜还有个十来分钟的时间，干脆抓了本书过来，打算把作业给写完。其实中午已经写了大半，只差最后一题，她翻了会儿书，就着题目标了几个重点，列了几道公式，开始奋笔疾书。
　　这道题写完的时候，游戏里的天色也黑的彻底，只有头顶的一轮明月，为大地增添些许光明。
　　薛晴暖关掉生活技能界面，仔细地观察起四周。
　　西楼附近很少会有NPC闲逛，基本上可以算是人们心照不宣的禁区，所以相应的，一旦有人靠近过来，必然会和这次的任务有关。
　　她特地调大了耳机音量，就为了听清声音。
　　果然，时间一到，她听到了呼啸的风声刮过她的耳畔，音效太过真实，叫她的耳朵都有些发痒。风声告诉她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但是她却没有听见脚步声。她转了视角，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正往玉暖烟的方向飘来。她特地观察了一下，是没有双脚的，也就是说，是鬼魂。
　　其实她刚刚就有了猜测，斯人是NPC，但是“不在”，并不是指没有在任务地点出现，而是说并非活人，不在这个世间的意思。
　　虽然只是游戏，但神神鬼鬼这样的东西，薛晴暖还是很害怕的。她纠结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上前。玉暖烟走到飘动的鬼魂面前之后，游戏自动进入了剧情。
　　“你是……裴小郎君吗？”
　　玉暖烟头顶自动亮起了对话：“不是，我只是路过西楼，请问姑娘是？”
　　“呵呵，他说过会带我离开，结果还是负了我，让我一辈子都囚禁在高塔里。”
　　薛晴暖眼前一亮，难道这个人就是游戏资料库里提到的，西楼之主顾月夕？可怎么和游戏背景对不上号呢？她受皇帝恩仇，又不必入宫与人相争，应当活得逍遥自在才对……不，不对，游戏背景里从未提到过她的结局，玩家以为的平安顺遂都只是个人臆想推断。试想，一个皇帝会为了一个民间女子建高楼，定然会惹得朝野上下不满，后宫中人也必然会视这个女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对她下绊子才是。
　　看她如今模样，想来生前并不快活。
　　那么又一个问题，裴小郎君又是谁？她确定游戏资料里没有这个人。
　　薛晴暖想了想，发了条消息在队伍频道。
　　【队伍】玉暖烟：你知道裴小郎君是谁吗？
　　【队伍】半城空：裴钧天，钧天楼楼主，我们的任务对象。
　　【队伍】玉暖烟：你怎么知道的？
　　【队伍】半城空：刚刚月色起了，不知为何这里有一间暗室的锁也被解开，我进去搜索了一番，在一面墙上看见有人用利器刻了十八个裴钧天的名字，然后我的任务也更新了，把钧天楼楼主直接改成了裴钧天。
　　【队伍】玉暖烟：原来如此，任务还能实时更新，真有意思。对了，我遇到任务NPC了，你要下来吗？
　　【队伍】半城空：行。
　　不过多久，有一少年翩翩落地，衣袂飞扬，竟有那么些许的诗情画意。薛晴暖这才留意到他的一身装扮，与其他刚到二十级的玩家不同，他的腰上挂着一个玉色瓶子，是她没有见过的道具。入门之前所有的玩家能选择的武器长剑或者短刀，薛晴暖用的是匕首，而他身上背着的是一柄长剑，剑泛流光，十分华美。薛晴暖感到可惜，这柄剑若是给天剑门，一定会更加仙气，奈何面前这个玩家是要去邪教的。
　　想到这里，她又不禁扁了扁嘴角，也不知道另外那个天剑门的男人现在如何了。
　　顾月夕看见了半城空，几乎是立刻朝他扑了过去，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你的身上有裴小郎君的气息，你是谁？”
　　他去了一趟暗室就沾上了裴钧天的气息，这倒是有意思了，难道在这里住了一辈子，甚至还含恨刻下了十八个名字的顾月夕会不知道？不可能不知，所以那里曾经有过他们相处的记忆，可能因为顾月夕已是鬼魂，所以思绪混乱了。
　　半城空的头顶上也自动亮起了对话：“你很恨裴钧天吗？”
　　“我当然恨他！”顾月夕撕心裂肺地喊着，“他说要会护我一辈子，却为了钱财将我送到了皇帝面前。皇帝为了困住我，成为他日后出游时的玩物，建了西楼将我困在其中。他可知晓，当他回到宫中与他的妃子们温存之时，皇后每月一瓶毒酒送到西楼，慢性毒药，长久的煎熬，我渐渐无法说话，不能行走，而那个薄情皇帝有了新欢，又不爱出宫走动，便彻底忘了我……哈哈，都是裴钧天，都是他害我至此！”
　　玉暖烟与半城空对视一眼，然后她开口道：“他得了钱财之后……是不是开宗立派了？”
　　“我呸，什么宗派，不过就是个扶不上墙的钧天楼，混了点虚名。”
　　“那你可知道钧天楼在何处？”
　　顾月夕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从这里出城，往东三百里的醉梦林深处，破开其中迷阵就能看见钧天楼。名为楼，却建在地下，犹如地宫，不愧是他，阴险至此。”
　　薛晴暖忍不住“耶”了一声，终于把情报拿到手了，醉梦林可是在地图上标注的地方，看来他们终于进入了正常的任务进程。
　　但是应该还缺什么，她的纸笔还没派上用场。
　　还未及思量，半城空却开口了：“我与这位小姐将要去钧天楼，顾姑娘可有什么话要托我们带去？”
　　他并没直说他们俩是去屠钧天楼满门的，这样也好，生得多生事端。
　　“裴，裴小郎君……有……”
　　薛晴暖眼疾手快地打开背包栏，点击纸笔开始记录，原样把顾月夕的话给抄了一遍。字字句句如泣血，看得薛晴暖都鼻尖一酸。顾月夕对裴钧天的一腔深爱不是骗人的，奈何他们有缘却无份，面对天家威严，裴钧天选择了明哲保身，丢顾月夕一人惨死西楼。
　　唉，即便是虚拟的故事，也会让人动容。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只错在选择了不正确的人，所以结局凄惨无比。
　　可是在喜欢上之前，谁又能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的人呢？又不是所有人都会看相算命，知道谁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可能永远没有结局的单恋，薛晴暖抽噎声更大了，还好宿舍里没有人其他人，否则得给她们看笑话了。
　　【队伍】半城空：她消失了。
　　看见频道里弹出了对话，薛晴暖才终于回过神来，重新看向画面中央，顾月夕果然已经不见了，而她的背包里也多出了新的任务道具“顾月夕的自白”。
　　【队伍】玉暖烟：嗯，我们去做任务吧？醉梦林的话，我记得附近有一个茶馆是传送点，你开了吗？
　　【队伍】半城空：开了。我估计这个任务不太好做，你要不要准备一下？
　　他说的应该是药品和加buff的菜肴，这些薛晴暖还不会做，不过都可以在玩家交易商店里购买。当然，薛晴暖目前是不太需要的，她现在属性好，同等级的任务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这种精英任务应该勉强和她的属性持平，不会太难对付。
　　不过还要挑战大boss啊。
　　薛晴暖倒是不敢小瞧裴钧天，毕竟这是目前为止第一个强制要求组队击杀的boss，虽然她没有这个任务，哪怕不帮忙也不会影响她入门，但是那一路上的一百个弟子和三位长老，半城空也不可能真的在旁边看着不帮她。有来有回嘛，她也不是个气量小的。
　　想了一会儿，薛晴暖从包里翻出了一件二十级的成衣，这个属性没有她身上那件好，但比起系统赠送的新手装已经好太多了。
　　她点了半城空的交易，得到对方的一个问号。
　　【队伍】玉暖烟：我是学缝纫的，刚好身上带着一件二十级的男子成衣，应该比你的属性好。我们要做隐藏任务嘛，可能比较难，堆点属性也是好的。
　　【队伍】半城空：哦，这样。
　　她把成衣放进了交易栏，正要点确定，对方却扔了一堆食物上来。薛晴暖一看，全都是精品菜肴，店里没得卖的。
　　【队伍】半城空：礼尚往来。
　　难怪他们俩能碰巧凑到一起做隐藏任务，看来这个人也在新手村触发了某个成就。那么这个游戏的设定还真的是从出生地开始就得把握住每一个细节了，一个初期成就都能引发出这么多后续事件来，她实在不敢细想其他的小事情会带来多大的蝴蝶效应。
　　【队伍】玉暖烟：那我们传送过去吧，希望这个任务不要太难，能在我宿舍断网之前结束。
　　【队伍】半城空：你是大学生？
　　【队伍】玉暖烟：当然，不是大学生哪来这么多时间打游戏。好啦先做任务，有机会再聊！
　　其实薛晴暖不是很想跟一个陌生人透露太多自己的私事，所以就这么含含糊糊地把话题揭了过去。对方倒也没有追问，便跟着她一起传送去了醉梦林附近的茶馆。
　　进入了任务副本，见不到其他的玩家，茶馆附近空荡荡的，叫人有些不适应。这里是一个补给点，和茶馆的老板娘对话可以讨一杯茶水，来补充血量和内力值。他们在主城打坐了许久，早就回满了，便没有多做耽搁，一同进了醉梦林。
　　薛晴暖是第一次进入野外迷宫，不过她之前在官方版里看到过人闯过醉梦林的地图迷宫。这里面用到的其实都是些学科知识，比如利用光的折射照出正确的道路，用聚焦的方式熔断拦住他们的线头，甚至还有模拟电路图的，虽然薛晴暖没有搞懂为什么仙侠世界里需要电路。最后一个利用到了三视图，知识这个三视图是刻在石头上的，她光是辨认那些纹路就花了很长时间。
　　看得眼睛都要花了，薛晴暖只能随手拽了本本子，撕了其中一张纸，对着屏幕勾画起来。
　　还没等她画完一个，半城空又给他发了图过来，这次是照片截图，他已经把三视图都画了下来，效率比他高得多。
　　她忍不住惊讶，一个建筑系的高材生居然在画图方面输给了陌生人？
　　她有些不甘心地打字问：“你怎么那么快？”
　　【队伍】半城空：刚刚解开电路问题之后你不是去做受力分析了吗，我转了一圈看见了三视图，知道下一个解密会用到，就提前画了。
　　原来如此，薛晴暖稍微宽心了一些，还好不是她学习能力倒退了。
　　【队伍】玉暖烟：这样啊，不过你刚刚解电路的时候也挺快的。
　　【队伍】半城空：嗯，我学这个。
　　【队伍】玉暖烟：都是工科人，失敬失敬。三视图就交给我吧，这个我拿手。
　　【队伍】半城空：这解密整得跟期末考试似的。
　　薛晴暖十分赞同他的观点，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跑来一个仙侠游戏里面做题的。不过还好都是基础入门，不然估计这个游戏得加入一个新规定，注册的时候得先确认一下玩家的学历，否则卡关了多么尴尬。
　　通过三视图分析出了构造物的完整造型，薛晴暖顺利地找到了最终入口地点的坐标。玉暖烟和半城空来到了坐标所在，人物刚刚站定，地面就抖动了起来，他们俩面前的地面裂开口子，石作楼梯不断向下延伸，深入到无法看清的黑暗里。
　　果然如顾月夕所说的，钧天楼是个地宫。
　　刚往前走了一步，系统就弹出了提示——“前方是危险地图，请与同伴确定无误后再进入探索”。
　　【队伍】半城空：走。
　　薛晴暖毫不犹豫地点了确定键。
　　画面骤然一黑，他们俩被传送进地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