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陌上少年郎》竹耳

2、第二章 脸皮是怎样炼成的

　　陌青柠低头喝了一口茶，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又低头喝了一口茶，开口说到：“你能不能把银子还我。”

　　对面的人单手托腮，“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陌青柠看了看他那张瓷白细致不够粗犷豪迈的脸，扁了扁嘴，“那我不要了行不行？”

　　对面的人挑了挑眉角，应得言简意赅，“不行。”

　　陌青柠只想把茶水泼在他的脸上，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的脸皮是不是略有些厚？”

　　对面的人闻言笑得很是开怀，“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别的优点了。”说完，托腮的手又换了一只，“管饱就行，我吃的不多，而且还可以再少吃一点。”

　　陌青柠揉了揉额角，觉得头有些痛，有他跟着，叫她如何去绑了公子行歌。于是低头，又喝了一口茶，左手悄默声息地向腰间探了探，然后突然叹出一口长气，顺手给对面的人也斟了一杯茶，“也罢，江湖儿女，讲得将是一个肆意洒脱，也不必事事拘泥于形式，你既愿结伴而行，想想倒也是一桩美事。”

　　那人接了茶盏，转了转手腕，嘴角勾着笑，杯子凑近鼻子的时候，眼中便也跟着阴晴不定，然后扬了扬袖子，再去看的时候，那茶盏已经稳当当地立在了桌子上，里面滴水未剩。陌青柠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四周，未见地面上有撒出来的茶水，于是再次低头喝了一口茶，恰好掩了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时间，对面的人果真推开了凳子，朝者后堂去了。

　　陌青柠晃了晃身子，摸了摸腰间的巴豆袋子，“一粒，顶过去五粒。”

　　晃完了，她摸去临座的桌子坐下，桌边坐了个穿粉衫子的姑娘，那目光随着“厚脸皮”的身影本已经飘得很是悠远，见陌青柠过来，慌忙将头埋下来，脸上染的红晕比她那件衫子还要鲜艳的多，陌青柠单刀直入，“我喝了一杯茶，你瞧了我家奴一十八眼，莫不是瞧上他了？”

　　那粉衫子姑娘脸上的红晕随着陌青柠的这句话一下子冲到了耳朵根，嘤嘤诺诺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最后干脆起身便要跑了，却被陌青柠一把抓住了手腕子，“我一直觉得我家奴这般模样的，长得都不算好，再加上出身寒微想来也挺可怜的，你若瞧上了他肯真心相待，我这心里是欣慰的，料想他也是欢喜的…”

　　那粉衫子的姑娘听到此处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星星一般，反手就要来握陌青柠的手。

　　陌青柠忙扯了她重新坐下，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头，“一口价，二两银子，他就是你的！”

　　粉衫子姑娘的眼睛愈发清亮，反应过来时，就慌乱地用了双手去扯自己腰间的荷包袋子，扯掉了，就全部塞进了陌青柠手中握紧，引得陌青柠一脸的眉开眼笑。

　　于是事情发展到最后，就是陌青柠欢天喜地地转悠着一个细绣的荷包，欢天喜地地下了茶馆楼梯，欢天喜地地对自己的聪敏机智暗暗地进行了一番赞赏，然后就这么欢天喜地地离开了茶楼跳上了街道。

　　结果没跳上几步，就被一个好心的路人拍了拍肩膀，指了指她身后，“姑娘，身后那位公子是不是在唤你？”

　　陌青柠回过头，一瞬之间，身子僵了，表情也僵了，所有的欢天喜地全部戛然而止，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牵了两匹高头大马朝着自己徐徐走来，眼睛透着亮，牙齿都闪着光，明明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喝光了她的巴豆茶此刻却依旧完好无损的在她身前杵着，待走得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摸出了她一身的毛骨悚然，“知你要赶路，买了两匹脚程快些的马，都已经等了你许久了。”

　　陌青柠呵呵干笑两声，然后顿了一下又是呵呵干笑了两声，刹时明白方才却是自己被他给耍了，暗暗咬了咬牙，然后瞬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冲着那人幽幽一句，“你可是听过公子行歌？”

　　那人闻言挑了挑眉角，“不怎么熟。”

　　陌青柠揩了揩眼角，“其实我此行，是来报仇的，我与他，是有些不共戴天的仇恨。但我又觉得，你我之间，着实有些缘分，我不忍你受我迁累，所以你，还是走吧。”

　　那人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应了句，“你们打起来的时候，我会自己躲得严实一些。”

　　陌青柠抖着手指着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堂堂七尺男儿，这么厚脸皮的话你怎么说得出！”

　　那人不以为然，“因为我脸皮厚啊。”

　　“……”

　　陌青柠瞬间便有了一种痛不欲生的情绪涌入胸怀，她有预感，只要有此人跟着，她此行的伟大宏愿，怕是要碎了。她心一横，再次暗暗咬了咬牙，“其实我是碧落泉的人，这碧落泉在江湖上可没落下过什么好名声，你可要想清楚了。”

　　那人先是惊讶一声，然后就摆出了一张万般无奈只能认命的脸，“我即是你的人，总是要跟着你的，血雨腥风你都不用顾及我，我会为了你保护好自己的。”

　　陌青柠仰天一声长叹，直觉是不是平日里造孽太多，才遇了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甩脱不掉的人，她绝望地将此人看着：“那我总要先知道你叫什么？”

　　那人默了一默，“要不你想个你觉得叫起来顺口的？”

　　陌青柠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一两半太过拗口，那便叫二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