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江雪寒翁 ...
-
一月前。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立翁,独钓寒江雪。
缥缈峰上,断肠崖边,有一头戴斗笠的白衣男子,迎风而立。
猎猎飞扬的白衣如同旗帜一般,绝世而独立,飞扬的雪花在它身边跳起了胡旋舞,飘飘兮欲仙。
片刻之后,风骤然停止,那飘扬的白衣轻轻落了下来,雪花慢慢慢慢地落在那男子的肩上,很快便与那白衣融为一体。
那男子手持钓竿,静静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注视着鱼线落下的那一片水域。
他站在那里垂钓已经好几个时辰,风卷走了残雪,头发胡乱飞舞起来,他却毫无察觉,只是不断地看着雪花不停地落在水面,不停地消失。
“爹爹······”
一声急促清脆的叫喊声,打破了这茫茫雪域高原上似乎亘古不变的寂静。
“爹爹······”
又一声传来,仿佛刺破长空,比上一声还要清脆,还要急促,似乎越来越近了。
“爹爹······”
白衣男子不禁无奈地一声叹息。
这个莽莽撞撞的女儿,从小做事情便是如此的风风火火,大大咧咧,一点小女儿家的样子和情怀都没有。
怕是这刚刚想上钩的鱼儿,都被她这两声给吓的不知道逃哪里去了。
他无奈地收拾鱼线着准备回去,知道这个宝贝女儿一来,他便没有办法专心的钓鱼了,破坏她爸爸的兴趣爱好,便是她宝贝女儿最大的兴趣爱好。
五岁时,她便把他最爱读的,平时都放在床头的《史记》,每一页上都画满大大小小小乌龟。画完之后还兴高采烈地跑来问他,爹爹爹爹,我画的乌龟像不像。
八岁时,把山中老人送他的一副,闲来两人用于对弈的棋子,全部涂成了黑色,并且在染料里加上了一滴墨兰花的汁 ——谁都知道,任何染料里只需掺上这一滴墨兰花汁,便能永久固色,千百年都不会褪。
十一岁时,把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大雪山里挖出的,据说是刀枪不入的雪竹制成的箫一剑劈成了两段。随后仍觉得意犹未尽,把断成两截的也劈成了大大小小几十片才罢手,仅仅是因为她想试试娘亲送给她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是否真的那么神奇。
······
“小冤家啊,真是小冤家。”
他口里面说着这些话,脸上却情不自禁地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爹爹······爹爹······快回去,娘亲···娘亲她···遭人暗算了。”
那身批雪白披风的女子在这纷纷扬扬的漫天大雪里一路狂奔,雪大如琼花,落在那女子白色的披风上,却似泥牛入海。
“爹爹,爹爹,快回来,娘亲遭人暗算了······”
此时她的声音已渐渐嘶哑,快要哭出来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跑着,她的头发在空中张牙舞爪地飞扬着,本应是一张清秀脱俗的脸,却因为受惊过度而有些变形,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哀伤。
“你说什么?”
终于听清了女儿的说话,那男子身躯不由得一震,顿时大惊。
“娘亲···娘亲···她怎么了?”
那男子声音颤抖地问道。
“娘,娘亲,”那女子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道,“娘亲···今天早晨被昆仑派的那几个恶贼偷袭,结果···结果在打斗的时候,一···一不小心,被他们所养的毒物‘雪龙’咬了一口。”
“雪···雪龙?”
一瞬间,那男子的心跳像是停了一般,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恐惧,脸上是苍白如纸。
“竟···竟是雪龙?”
那男子的声音颤抖着,十分惊恐的样子。
“是雪龙。”女子哽咽地说着,“爹爹,你快回去···看看娘吧,我怕,我怕娘亲他见不到你最后······”
“住口!”
那清秀儒雅的白衣男子,竟十分粗暴地喝止了他女儿,此时他青筋暴露,怒目圆睁,看上去竟像一只发了狂的豹子。
那女子显示是被父亲这副从未有过的凶相吓住了,停止了哭泣,一时不知所措,呆呆地愣在那里,脸上还滴着泪珠。
那男子突然用力抓住了女子的肩膀。
“雪衣,你赶紧去你外公那里,把他老人家接过来,我,我先回去看看,看看有什么法子,就算丢了我自己的命,也一定要把你娘亲的命救回来。”
那唤作雪衣的姑娘霎时眼里又充盈着泪水,她用力地咬着下嘴唇,不让眼泪滴下来。
“爹······”
看着女儿那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那男子的心中一酸,脸上却挤出了一个温暖慈爱的笑容。
“好孩子,不要怕,娘不会有事的,爹爹的医术很好,你是知道的,爹爹一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他的。”
“嗯嗯嗯。”
听到父亲的话,雪衣不住的点头,“我这就去找外公,他武功那么厉害,一定有救我妈妈的法子。
“好,快去快回。”
那男子微微点头,放下了女儿的肩头。
看到慕容雪衣急忙远去的背影,杨逸的眼睛里不禁升起团团的雾气,他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便再也顾不上收拾平日甚为爱惜的渔具,匆匆忙忙往飘渺峰上的白衣教总坛——莲花宫方向赶去。
雪龙,雪龙,天底下最毒的毒物,毒物之王,夫人她······
想到那一条令人恐惧的毒中之王,那条通体透明如雪,薄的都能看到内脏,信子却红似火焰,仿佛看一眼都会滴出血来的,不过一寸来长的小蛇,杨逸不禁浑身发抖。
“夫人······”
仿佛看到了那张曾经如海棠般娇艳明丽的脸忽然丧失了血色,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
刹那间他的脑子里便什么都消失了,天地之间,什么都没有,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他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自己则像一头发疯的豹子一样在这白茫中失足狂奔,只留下一串串脚印在这茫茫雪峰上,却瞬间便被大如碗口的雪花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