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伯爵的赌局(上）》木衣

14、女人皆如此

　　我在阁楼的桌子上放下小提琴，匆匆追着伊尔瑙的背影而去。他在近乎空旷地大街上走得飞快，让我一路好追。如果不是顾忌在异国的路上呼来喝去太过醒目，我真想冲上去拽住他的衣角问个明白,免得自己像是被蒙住头的小羊，稀里糊涂地就撞在屠宰的弯刀上。

　　他七拐八拐走在条小横街，我正要跟着他转过弯去，就听到伊尔瑙的声音从墙那端传了过来。

　　“为什么是她？”

　　我的心里打了个突，一向风淡云清的伊尔瑙，竟然也会在语气中透出恼火地气息，究竟是什么事让他这么大动肝火？我慢慢探头出去，就看见伊尔瑙和路易面对面站着。路易脚边诡异地卧着瘫成一团的黑影，想必是他今日的俘获物了。路灯惨白的光线打在他面上，更是平添几分骇人的氛围。

　　我下意识地连忙又缩回去半边，只留下双眼睛来偷窥。

　　路易漫不在乎地笑了笑，“为什么不能是她？”

　　伊尔瑙顿了顿，阴郁地道，“你从头到尾就没把赌局放在心上吧？”

　　“这是哪里话？”隔得老远，我都听得出路易声音中假装的惊奇，“别忘了你的紫罗兰已经花过别枝，该多花点心思得人是你才对吧？”

　　“那你更不该选她的朋友，事实证明，东方女子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忠贞不二，保守端庄，路易，现在的东方已经不是几百年前的东方了，那些美德早就灰飞烟灭了。”

　　路易笑了起来，“坚贞？阿方索怎么说的，它就像是阿拉伯的凤凰，人人都发誓见过它，却从没人知道它在哪。归根结底，女人皆如此，我看不出这只小百灵有什么不好，或是你宁愿我选只猫头鹰？”

　　伊尔瑙长久地沉默，最后意兴阑珊地说，“随你的便了。你的命运由你自己选择。”他仿佛心灰意冷，也不多做停留，越过路易，向巷子另一头走去。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路易笑了起来，“可由不得我选择呀，我的头颅是一早吊在命运女神帕尔卡的三色纺锤线上的。”

　　我忽然喉头收紧，伊尔瑙错身而去，路易说话时的神情，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撞见了我眼中。玩世不恭的话语，挂在眉眼处的茫然和萧瑟......在我笔下流转过百千回的神情，就这么扑面而至，让我一时承受不了，只能晕眩的闭上双眼。

　　我再睁开眼的时候，路易竟然已经站在了我身前。不知道是不是我瞎疑心，他的表情似乎比平常来得僵硬，“啊，真是让人难为情，你跟着伊尔瑙来的吗？

　　我的思绪纷乱，说不出话来，只是轻轻点点头，“你们是故意让我听到你们之间谈话的吗？”以他们的耳聪目明，应该发现我的存在了吧？

　　路易耸耸肩，“我想这更多是一个巧合，当然，也得部分归功于我送给你的小道具。那枚戒指，可以隐去你身上生人的味道。”

　　我低下头，脚在地上画圈，“路易，你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关于什么的解释？”路易在我面前装糊涂。

　　我定了定心神，抬头直望进他眼中，“阁下，我的耳朵虽然没有你敏锐，可是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小费和我会被牵扯到你们的谈话里，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路易挑挑眉，“如果你坚持要知道的话，说给你听也没有什么关系。恩，应该从哪里说起呢？”

　　我不给他推脱的机会，立刻建议说，“当然是正常叙事程序。起因，经过，结果。”

　　路易嘲讽地笑笑，“啊，事情的起因是非常艺术的，莫扎特的歌剧恋爱学校。哲学家和我都对人类的美德有些许的怀疑，不过伊尔瑙却有不同的见解。于是很自然的，我们打了一个关于女人们是不是经得起诱惑和考验的赌。”他玩味地笑笑，“结果嘛，是我发现，在赌局中，我处在一个奇妙的位置。如果我赢了赌局，那就意味着要被别人抢去我选中的爱人，如果我靠自身魅力成功保住了情人，就又输了这个东道。你知道，好比评判标准偏颇地掷硬币游戏，正面是他嬴背面是我输。”

　　“伊尔瑙选了小费，而你选了我？”我只觉不可思议，我和小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客串登场了？

　　“可不是。”路易含笑看着我。

　　我惊奇地回看他，“伯爵阁下，我想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恋爱是双方面的，而我根本不爱你，你要怎么将赌局进行下去呢？”

　　路易漫不经心地答说，“这不是问题，迟早你会爱上我的。”

　　我被他也不知是自信还是自大的态度完全打败了。

　　“路易，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的。”我向他老实坦呈，“我会很轻易喜欢上一个人，可是我知道那不是爱。在我血液里，没有那么热烈的情感流动。”

　　“你何不将这个交给我这个专家担心？”路易轻描淡写，“毕竟那是我精通的勾当。诱惑人类，尤其是女人，为我倾心，是我日常娱乐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哑口无言，心里多少有点七上八下。如果路易真的使出他那些个消魂手段来，我还真不一定就把持的住自己呀。

　　我正在这厢烦恼，路易忽然弯下身来，在我耳边凭空抛下一句话来，“老实说，你今天又怎么非礼伊尔瑙了？不会是扑上去强吻人家了吧？”

　　我如蒙晴天霹雳，“你怎么会这么想？！”

　　路易不怀好意地笑了出来，“他都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贞洁了，我当然会好奇是什么导致他这么激动了。”

　　我叹口气，“伯爵阁下，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你邪恶的思想，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浪荡成性的。”

　　“女士，你这么说可真让我伤心，我自觉行止无亏，横看竖看都是绅士的典范。”

　　压根用不着横看竖看，任何人只要瞅一眼伯爵脚边猎物诡谲的神情，都会对他的为人做出正确评价的。

　　伯爵顺着我的眼神看了看，耸耸肩，“至于我小小的嗜好，你要知道，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大言不惭的咏叹道，“他的才学出众，能力高强；他的荣耀不沾疵瑕，持久而长存。有句话儿说的妙，他的美德来自天性，而罪恶只是缘于命运。”

　　注：关于命运三女神（统称帕尔卡）

　　命运三姐妹中最年轻的叫克罗托，她执着纺锤杆定型生命线；拉克罗斯转动纺锤杆，来起伏生命线；阿特洛波斯决定生灵生命线长短，她一旦作出决定就无法改变。她们根据天公的命令和每个人的功罪，决定每个人在地上应该遭逢的人生机遇。帕尔卡三姐妹用白羊毛和金色羊毛，还有黑羊毛给人们纺织生命线，白色和金色暗示美好的生活，黑色暗示霉气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