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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前尘往事 ...

  •   第六章前尘往事

      听说武皇后有旨意,书颐安静了下来,她惊讶道:“可、可她能让我做什么呢?我的意思是,我能做什么?”她提的是个好问题,因为一国公主,本来是没什么责任的,她们只要尽情地享受自己与生俱来的荣华富贵就可以了。

      法明沉默片刻,他在思索如何措辞,这件事说来确实是很复杂,千年以来静斋和魔门的争斗,魔门四分五裂的现状,李世民上位后静斋的崛起,婠婠统一魔门、集齐《天魔策》的愿心,明空对师父愿望的承继……以及十七年前惊雁宫骤然出世为武皇后带来的机遇。然而这一切与徐书颐有什么关系?她凭什么为之奋斗,她只要回长安绣好她的嫁衣,等着嫁给薛绍就好。

      书颐茫然地望着他,法明心念电转,微笑道:“你知道贺兰敏之为什么一定要死?”

      书颐脸上腾起一阵红晕,颇有几分尴尬:“这贼子色胆包天,犯了死罪,皇后娘娘自然要赐死他。”她嗔法明一眼,“内里缘故,难道你不知道么?”

      “呃,我略知一二。”法明复杂地笑了笑,“宫中传言,太平公主去武家探望外祖母杨老夫人,结果撞上狂性大发的贺兰敏之,差点被贺兰敏之非礼。公主虽然逃脱,她的贴身侍女却遭了毒手。我只知道这么个大概而已。毕竟,事关公主清誉,双圣早就下令封口。”

      “当时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书颐回忆道,“那天令月和我一起去看杨老夫人,谁知刚走到内院,贺兰敏之他突然窜出来!他像走火入魔了似的,脸色可怕极了,拉住令月直喊,'你就是她,是不是?是不是!'周围的宫女们吓坏了,连忙上去拉他,我也跟着拉,结果贺兰敏之随手一掌,宫女们就倒了一片,连我也险些站不稳。令月可生气啦,她也来不及拔剑,一抬手就打在贺兰敏之胸口,我看见贺兰敏之嘴角溢出血来。我吓到了,就哭着叫令月,说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就当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法明听着,不知为何,胸口竟隐隐痛了起来,好像那一掌打在他身上似的,痛苦、渴切、焦虑,种种陌生的情绪,都涌了上来。

      “令月当即停了手,贺兰敏之却好像不要命似的,扑上去紧紧抱住令月。我现在都记得那幅景象,令月还很小,那样被贺兰敏之一抱,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了,像一个英俊高大的年青人抱住了一个瓷娃娃!然而令月脸上什么都没有,冷到了骨子里,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不在她眼里似的。贺兰敏之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有……那种感觉,我很难形容。就是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佛塔里墙壁上常常画的地狱图,那些恶鬼脸上常常有的表情……明明它们极丑,而贺兰敏之极其俊美……但那种渴望有人救出他、让他得见天日的神情,却是一模一样的。”

      此刻谈的话题已经偏离了法明的预期,也同他要讲的“武后的旨意”毫无干系。然而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关切,不由自主道:“然后呢?”

      “然后,令月问,‘你说什么?她是谁?’,贺兰敏之说,‘你忘了么,十一年前,留马平原,惊雁宫!’。令月有些惊讶,她推开贺兰敏之,盯着他的脸端详了片刻,然后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十一年前我还没出生,你别搞错了’。她那个语气,轻描淡写的,好像贺兰敏之是个疯子似的。”书颐说着,瑟瑟颤抖起来。

      法明胸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愤懑之情,问道:“然后呢?贺兰敏之做了什么?”

      “然后、然后贺兰敏之就真的发疯了!他说他要杀了令月,要毁了她,要让她失去最宝贵的东西……反正李唐皇室也是这么对他的,先杀了他的母亲,又杀了他的妹妹!他要依样报复回去。两人又打了起来,贺兰敏之激愤如狂,令月竟然敌不过他。其实想想也是,令月毕竟还小,而贺兰敏之已经成年了。”

      法明失声道:“贺兰敏之难道真的要非礼公主?”

      “不,不是的,他没有那个意思。”徐书颐难过道,“他要……废了她的武功,毁了她的丹田气海。他知道对于令月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他就是要毁了那样东西——她的武学天赋。”

      法明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我从来没见过比那一天更可怕的情景,贺兰敏之的武功真的太高了,我现在想起来,简直觉得他比我父亲的武功还要高……令月险象环生。我一看,周围的宫女们都被贺兰敏之的掌风震晕了。我把心一横,就扑上去抱住了贺兰敏之。”书颐说着,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贺兰敏之的动作真的停住了。我欢喜极了,连忙冲令月嚷嚷,让她赶紧走,去叫人来制住贺兰敏之。令月不肯,我就说你别犯糊涂了,贺兰敏之这会儿把你当仇人一样,杀了你都是轻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我和他又没仇。”

      法明轻声道:“贺兰敏之平时对你,倒真是不错。”

      “是啊,那时我把贺兰敏之看得比令月还重呢。”书颐苦笑道,“总之我再三跟令月说,让她赶紧走,我能应付。当时我还想,令月走了,贺兰敏之冷静下来,我再照顾他一下,安慰开导他几句,就都没事了。我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居中的和事佬角色。”

      “公主走了?”

      “嗯,我把话说成那样,她不走简直就是对我的不信任。谁知她一走,贺兰敏之就又发了狂。”书颐抽噎起来,“他说什么,‘走了个学《慈航剑典》的,还有个学《长生诀》的,不错,效果也一样’,他那时候眼睛全红了,看上去简直像是一头野兽!那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张脸……那也曾是我最喜欢的一张脸,我死也想不到,他会变成那样。”

      法明心中一动,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中电光似的一闪!双修,贺兰敏之说的是双修!但是哪门武功,需要修习《慈航剑典》或者《长生诀》的女孩子来匹配呢?近在咫尺的答案,他却昏懵起来,不知为何,怎么也想不到。他见书颐泪落如雨,连忙安慰她:“好了好了,别哭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贺兰敏之也死了,他做的恶事总算得了报应。”

      书颐默默擦泪,后面的事她也不想再说,过了许久才轻轻提一句:“其实这个人不坏。只是他这一辈子,遇到的倒霉事儿太多了,身处的环境也太扭曲了,所以才成了这样。我知道,他心里其实有个大洞,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吞进去了。”

      “谢谢你能这么想他。”法明苦笑道,“只是不知……唉,不知令月是怎么想的。”

      书颐觉得他这话问的奇怪,淡淡答道:“她从来没把贺兰敏之当一回事。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她基本上没有主动提起过贺兰敏之。”

      法明心里像一把大锤敲了一下,嗡嗡嗡震个不休,震得他思维都混乱了。以至于书颐说的话他根本没听清。

      直到她又问一遍:“天后的旨意,同贺兰敏之又有什么关系?”

      法明叹道:“娘娘给你的口谕,正是要你收服贺兰敏之生前所带领的部属,完成贺兰敏之未竟的功业——集齐十二卷《天魔策》!”

      ——————————————————————————————————————————

      月圆之夜,芳梅林外。一人一马与一架马车,自远而近,踏着流水声而来。

      马是紫燕骝,马上的是静斋中的令月仙子。马车前坐着赶车的是法明,马车内探出头不安地张望的,是徐书颐。

      几人刚过小石桥,方看到芳梅林的影子,一支赤红色短箭从林中激射而来,直取徐书颐眉心!李令月手指一动,剑气搅起一地清霜,那支短箭也搅得粉碎。

      法明大怒,喝道:“谁?哪个不要命的暗箭偷袭?”

      书颐颤声道:“莫非又是来为贺兰敏之复仇的?”

      此时芳梅林中窸窸窣窣,一阵响动,徐书颐和法明定睛一看,不禁毛骨悚然。这次哪是偷袭?分明是明杀!上百支箭弩对准了他们三人,箭头在月色下闪着寒光,如同执箭人的眼睛。

      李令月笑道:“你们是宋阀的人么?方陵仲眼看自己打不过,逃回去搬救兵了?”

      书颐道:“不会的,寇仲伯伯绝不会派人来杀我的。”

      林中人一阵冷笑,有人道:“早听说徐子陵的女儿也在这里,这次倒好,咱们一杀一双,讨个吉利!”随即喝道,“弟兄们,射杀了那臭和尚和徐家的小妞儿,咱们擒住李家的小公主,叫惊雁宫外守卫的大军统统退开,咱们入内取宝藏去!”

      箭矢如流,疾射过来。

      李令月一剑斩开马车,长袖卷舒,把书颐拖上紫燕骝,法明一个翻滚,躲到一旁草地中。再看时,好好一辆马车已被射成蜂窝,两匹骏马长嘶一声,悲鸣倒地。

      令月不但不避,反而拍马向芳梅林中冲去,剑光纵横,不过瞬息就斩下了五六个弓箭手的头颅。书颐被流矢与鲜血吓得几乎晕过去。

      令月道:“谁告诉你们我是公主的?”

      “好快的剑,好狠的心肠!”林中人低叹一声,冷道,“小公主的剑法,倒不逊于我国剑术大师傅采林。”

      书颐道:“原来你们是高丽人,为何潜入中原?”

      林中人道:“惊雁宫出世,这不仅是你大唐一家的事,也是所有国家共同的大事。要知道,破碎虚空不止是你们中原武林的梦想,更是我们高丽武林梦寐以求的目标,偏生上天不公,单把这好机会让给大唐。你说,我们为何潜入中原?”

      此时流矢仍未停歇,各位弓箭手害怕之下将箭射得更密,然而这些普通物理攻击手段显然是无法奈何李令月的。她手中剑光纵横,泼洒得如雪光一般,剑气凛凛,让人毛发倒立,在这箭阵之中杀进杀出,无人能动她分毫。她轻笑道:“你们的手段,可粗疏得很哪。”

      林中人森然道:“我们不知慈航静斋的传人竟如此精通杀戮之道,你要相信,我布下的阵势,对付师妃暄师斋主也尽够了……”他猛然大笑出声,“弟兄们,撤!今日摸清了小公主的虚实,这血海深仇,咱们来日再报!”

      听到这话,徐书颐非常想吐槽:说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还不是要逃?

      李令月勒住马缰,并不追赶,任由这百余名弓箭手无声撤退。她低头仿佛想说什么,书颐善解人意地笑道:“我知道,穷寇莫追。这道理我懂。”令月嫣然一笑。

      书颐抱怨道:“方陵仲那家伙,躲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不负责任呢?说好了比剑的……”突然惊怔,“他不会已经被人射死了吧?”

      李令月道:“他没这么废物……”话还未说完,突然听见高丽人逃走的方向传来几声微弱的惨叫!她脸色大变,说声:“不好!”立刻赶了过去。

      芳梅林是城外有名的景点,林外又有个小湖泊,今夜正值十五月圆之夜,有些雅客骚人带着歌姬舞姬或者红颜知己,来这里泛舟赏景、吟诗作赋。也有一些三口或四口之家,夫妻俩带着孩子来此划船游玩、吃吃喝喝。偏偏却让这帮刺客赶上了!

      只见数只小舟已经倾覆,水上漂着鲜血,有游客的尸体倒在岸边,也有一些已沉入湖中。令月大怒,弃马凌空而去,足尖在水面上一点,轻飘飘就过了湖面,落在后面忙着杀人的数十个弓箭手尽数丧命她手中。

      高丽人闻风丧胆,也不要银钱器物了,转身就逃。

      两个女孩子颇为难过,走回湖边一一检查,救助伤者。走到一处水草茂盛之处,书颐惊叹一声:“哎呀!你来看这孩子!”

      那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衣着富贵,面容惊人的漂亮,皮肤奶油一样白,看上去像个瓷娃娃。他倒在岸边,下半身还浸在水里,身边有一个中年男人胸口插着箭的尸体,而检查小舟上的器物,又都是三人份的。

      两人拖起男孩,书颐闷闷道:“这大概是孩子的父亲吧?那他母亲呢?”

      令月叹道:“说不定是在水里……”

      书颐垂泪道:“那他就一夜之间,父母双亡了?”

      令月长叹一声:“这也说不准,咱们先把这孩子带回去,明日再慢慢探查,说不定他还有家人。法明带着这些受伤的人去找县令,让官衙给医药费。”不知何时跟上的法明立刻应了。

      令月和书颐把小男孩放在紫燕骝上,郁闷地慢慢走回去,刚入城就看见方陵仲纵马而来。徐书颐恼得拿过紫燕骝的金马鞭,一鞭子朝他脸上抽了过去:“你干什么去了!知不知道我们刚才被人偷袭了?你找死啊!”

      方陵仲急忙下马,不敢闪避,只敢略微侧脸,被她抽得耳郭出血。他也脸色发青:“我本来要出城,父亲给我飞鸽传书,说出事了!”

      令月道:“什么事?”

      方陵仲道:“‘多情公子’侯希白在长安城外被魔门中人围攻而死!父亲和子陵叔叔都非常生气,说是一定要报仇,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各自居住的地方,往中原赶来。”

      令月上前一步,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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