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璀璨》赫连留

10、第九章

　　当头砸来这么个意外，这顿接风宴铁定是吃不下去了。好在众人都能理解方茽晓作为一个熊孩子的姐姐有多不容易，约好下次再聚后，很快就散了伙。

　　这些人中，沈聪作为几乎不出镜的编剧，算是最低调的一个，被狗仔跟着的几率也最小，便主动提出送方茽晓回去。
　　事发突然，方茽晓赶着回去了解具体情况，也顾不上自己对小轿车的反感了，一头就钻进了车里。

　　片场出了变故，导演肯定在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但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走漏风声。
　　方茽晓这时候也不敢贸然去找张季堃，怕刚好撞上闻风而来的媒体，略一思索，还是决定先回自己家等消息。

　　回程的路上，她给老王打了好几个电话，对方的手机一直占线。嘟嘟嘟的忙音吵得她脑袋都开始一跳一跳地疼，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

　　沈聪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模样，出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张季堃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不会真闹出什么大事的。”

　　方茽晓伸手捏了捏眉心，沉声道：“我不担心他主动生事，他的经纪人很可靠，不可能放任他胡来。我只是怕这件事不简单——就连鲁导都没跟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吗？”
　　刚听到消息时，她的第一反应是张季堃真跑去跟导演提了换人的事。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这个念头。一来，她已经跟老王认真叮嘱过这件事，以老王的分寸，不可能真让张季堃干出这种蠢事；二来，张季堃虽然跟她嘴上不对盘，但大事上还是懂事的，至少会听她的话，那天她都把话说成那样了，以她对那家伙的了解，他不太可能轻举妄动。

　　沈聪听她这样说，知道她没乱了方寸，也就不再继续劝了。

　　终于，等车开到公寓楼下时，电话接通了。

　　光听电话里的声音就能听出老王此时的焦头烂额，他正忙着调解张季堃和剧组的矛盾，根本没空细说，只匆匆交代一句“和皇冠有关，你直接打给他吧”就挂了电话。

　　偏偏这句话让方茽晓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虽说张季堃和皇冠的不和早已是明面上的事，但毕竟谁都没彻底戳破过这层窗户纸。若是现在突然爆发，对双方都不见得有好处。
　　何况以皇冠的背景和手段，如果真的被激怒，想要对张季堃做点什么，即使张季堃现在是盛海新生代一哥，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得知了消息，方茽晓也没瞒着沈聪，把皇冠娱乐牵扯在内的事跟他说了。

　　沈聪一听，眉尖轻抖，隐约想起一事来，“……你这么一说，我可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神色带着几分古怪，然后忽然提起了一个让方茽晓很陌生的名字，“李观如你认识吗？”

　　方茽晓摇头。

　　“也是个演员，在你去英国之后红起来的。当年你走之后，《木头人》的女一号空了出来，就是她顶上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后来凭着那部戏就火了。”沈聪三言两语将这人和方茽晓的渊源说了个清楚。
　　当年方茽晓的车祸来得十分突兀。彼时她刚接了一部电视剧的女一号角色，却因为车祸而不得不推迟拍摄，后来更是因为毁容而直接隐退。出国后，她没再去关注那部戏的下文，倒是从不知道究竟是谁接替自己拿下了那个角色。

　　“她也是《永夜》的演员？”

　　沈聪摇摇头，“先前有人爆料她是李安琪的远房堂姐，我听说她今晚要去片场探李安琪的班，很可能就是那时候和你弟弟起了冲突。除了她，今晚片场也没别的外人了。”

　　“可她和张季堃有什么渊源？这跟皇冠又有什么关系？哪怕她是皇冠的艺人，张季堃也没理由在片场闹事。”方茽晓眉头微蹙。

　　张季堃虽然看李安琪不顺眼，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跑去针对她堂姐。
　　退一步说，就算是他抵制皇冠，但也只是因为厌恶皇冠里面的某些人而恨屋及乌罢了。皇冠旗下艺人无数，他并不是没有私交不错的朋友在其中。
　　再退一万步想，即使是他脑洞大开，心血来潮想要替她“报仇”，也还是说不过去。毕竟当年李观如是在她隐退后才拿下《木头人》的女主角，又不是直接从她手中抢走，名正言顺，并无蹊跷之处。

　　“关系你绝对猜不到。”沈聪没卖关子，直接爆出一个大料，“坊间传言，这个李观如最近……和高少勇走得很近。”

　　“高少勇”三个字一出，方茽晓的脑袋一下子嗡住了。
　　仿佛一滴水溅入沸腾的油锅，瞬间在心底激起滔天巨浪！

　　几秒钟过去，她才勉强定住神，直直盯住沈聪，似是确认地追问，“……高少勇？你说皇冠娱乐的总经理？”

　　沈聪轻轻颔首，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本来不想提的……你看你都这个反应了，张季堃性格那么冲动，不知道会有多失控。”

　　方茽晓呼吸短促，一时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她垂下眼，双拳却早已控制不住地在身侧攥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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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在满室寂静的黑暗里坐了许久，方茽晓才拿出手机打给张季堃。

　　电话没响两声就通了，那边传来某人怒气冲冲的声音，“干嘛！你也来骂我！”

　　“骂你干什么？”方茽晓轻描淡写地表扬了一句，“今天表现不错，还算有骨气。”

　　张季堃怔了一下，压抑了一整晚的怒气倏地没了，声音立刻得意起来，听上去都恨不得飞起来了，“那是！我从八百年前就跟和那王八蛋势不两立，不共戴天！早知道这片子和他有关，我连眼睫毛都不会掉进片场一根！”

　　“还会用成语了，不错不错。”方茽晓听他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心情反倒好了些，习惯性地讽刺了一句，然后才问起正事，“你今天到底怎么发威了？闹得这么大。”

　　张季堃冷哼一声，“要不是今天王八蛋带着他姘头来探班，我还不知道有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贼呢！我就说那李安琪怎么那么烦，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知不知道，王八蛋最新的姘头居然是李安琪的姐姐！简直就是蛇……蛇……”

　　学渣果不其然地卡壳了。

　　方茽晓叹口气，“蛇鼠一窝。”
　　这才刚表扬他会用成语了，要不要这么快就现形？

　　“对！蛇鼠一窝！”张季堃对于被方茽晓鄙视这件事总是分外敏感，立刻又不乐意了，“我自己知道，谁要你提醒了？你这女人怎么老这样？多管闲事！”

　　“是我多管闲事，你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接着说。”对于张季堃这随时随地能偏移重点，把话题扔出十万八千里的本事，方茽晓早就习以为常了，随口两句就哄回来。

　　果然，电话那头的人又兴高采烈起来，“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跟导演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哪怕剧组有一个人跟那家伙沾亲带故都不行！那李安琪是他小姨子，她不走，我就走！反正我现在有的是钱，区区一点违约金，分分钟搞定！哼，你没看到姓高的当时的表情，难看得跟死了老婆一样！要我给姓高的王八蛋赚钱，不如拿根拖把打死我好了！”
　　他以前不知死活跟方茽晓对着干的时候，被方茽晓操着拖把满院子撵着打过，对这种武器的心理阴影最深，这时候说出这话来，足见他对高少勇的厌恶。

　　不过，兜兜转转一大圈，纵使方茽晓耳提面命过了，到头来，这场风波还是落在了李安琪的角色换人上。

　　方茽晓轻哼，“有点出息行不行？就不能你拿着拖把打死他？非要等他打死你？”

　　张季堃有点不高兴了，反过来谴责道：“你还说我？那王八蛋那么贱，你从来不打他，我以前又没招你惹你，你天天追着我打！”
　　他倒是把自己惹是生非的部分忘得一干二净。

　　“废话连篇。”直接用四个字带过毫无建设性的对话，方茽晓终于切入主题，“你今天的精神可嘉，但行为不可取。你想过你贸然弃演会给王叔造成多大麻烦吗？盛海辛辛苦苦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去任性的。还有，你没发现你对付皇冠的手段永远只有这么一招吗？五年前弃演，现在还是弃演，就不能多少有点长进？”

　　张季堃被泼了冷水，顿时恼怒，“那你是说我做错了？”

　　方茽晓顿了顿。

　　说实话，她很难违心地说张季堃今天这事做得不好。事实是，她觉得他虽然又任性冲动了一回，但绝对是大快人心。换了她在现场，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来。
　　别看她现在脾气好像好了很多，但那绝对是因为没被触到底线——可高少勇这家伙，从来就不在她的底线之上。

　　你说张季堃不该迁怒李安琪？
　　但人和人之间终究是要讲求眼缘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谁规定不喜欢也非得和平相处。
　　你可以说他修养不到家，但这本来也无可厚非。以张季堃的性格，他要是不喜欢一个人，能安分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就已经算是礼貌了。

　　更何况，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虽说张季堃有时候幼稚得厉害，但最基本的教养还是有的，很少莫名其妙就讨厌谁。
　　那么多女人喜欢他，你说他怎么就偏偏对李安琪这么厌烦呢？

　　这么一想，方茽晓忽的就心平气和了。
　　她淡然道：“你没做错，是做得不够好。如果在签合同之前就搞清楚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至于现在才来折腾吗？给公司、导演和剧组都添了那么大麻烦。下次记得自己长点心，做事之前多动动脑子，虽然你智商有限，但好歹聊胜于无，别总让别人帮你收拾烂摊子。”

　　说完，也不管张季堃在那头气得大叫，干净利落地掐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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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数日，《永夜》剧组召开发布会，导演鲁言平宣布原定女二号李安琪，由于身体原因，在电影开拍半个月后不得不退出剧组。至于后续会由谁来顶替她的角色，暂时还不便透露。

　　方茽晓得到消息时，正在行行私房菜吃宵夜。

　　上次聚餐时，她和宋行行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两人没费多大功夫就熟悉了起来。
　　宋行行本来以前就很喜欢方茽晓，平时自己的交际圈又不大，所以很快就把她引为好友，无论尝试了什么新菜式都会邀请她来品尝。方茽晓最近没有片约，新投出去的简历也暂时没回应，每天最多的就是时间，因此也毫不客气地动不动就往城南跑。
　　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也是说来就来，没什么道理可言。这才短短几天，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然密不可间。幸好张烈忙于拍戏，聚餐的隔天早上就去了外地，不然看到这场面，非大吃飞醋不可。

　　今晚的宵夜是桂花糯米藕配一小碗杏仁雪耳牛奶，甜糯中带着清香，不过少少一点，却吃得方茽晓无比满足。

　　宋行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机里鲁言平面无表情的模样，一时感慨万千，“没想到皇冠居然真的肯低头让步。”
　　她最近跟方茽晓整日呆在一起，被恶补了不少圈内常识。
　　方茽晓信任张烈，也喜欢宋行行温柔大方的性格，所以有关这次事情的消息并没有特意瞒着她，能说的部分大体提过一些。

　　此时听到她的感叹，方茽晓淡淡一笑，“这么说其实也不准确。高少勇虽然是皇冠的总经理，但皇冠毕竟不是他一个人的产业。张季堃和他纯粹是私人恩怨，皇冠那么大个公司，没必要为他一个人的破事买单。”
　　“之前凡是跟皇冠有关的剧本和节目，张季堃统统不接，让皇冠这几年损失不少，内部也已经有人对高少勇不满了。这次要是再因为他的绯闻女友闹出笑话，对皇冠而言很不值，他们不会做这样亏本的事。”
　　“表面上看，这次是张季堃打了皇冠的脸，但私底下盛海肯定对皇冠有补偿。你看吧，从今往后，张季堃多少还是会解封皇冠，盛海不可能再让他像以前那么肆无忌惮地得罪皇冠了。再说，他推了那么多通告和片约，盛海也很吃亏，肯定早就想收拾他了，这次机会不是正好吗？”

　　宋行行听得头晕，干脆放过这些复杂纠结的内.情，转而问道：“你是张季堃的姐姐，你不担心他？”

　　“人贱自有天收，张季堃平时蠢过头了，做事冲动，从来不顾后果，活该被人修理。”

　　方茽晓说得轻松，其实也是知道盛海不会真把张季堃怎么样。
　　好歹也是当红一哥，最多下来个高层找他谈谈话，然后让老王再把人看紧点，不然还能怎样？真要做过头了，以那家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立马能拍拍屁股滚去死对头那里，到时候盛海哭都来不及。

　　其实真正值得担忧的，不是盛海，也不是皇冠，而是《永夜》导演的反应。

　　鲁言平这个人，方茽晓过去没接触过，但她在张季堃闹事的第二天就联系了刘正松和沈聪，两人分别给她三个字——“不好办”，“很麻烦”。

　　传闻鲁言平当过很多年的兵，性情严肃，不苟言笑，在片场是典型的说一不二的作风，对于剧组的控制力极强。虽说这回遇到张季堃这么个奇葩，算是打破了他对剧组的掌控，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张季堃的恶感才会更深。
　　鲁言平最终选择了张季堃而不是李安琪，或许是看在他的票房号召力和演技的份上，但这些都抵消不了他的所作所为所造成的负面观感。
　　正因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鲁言平一定会把张季堃牢牢地按在剧组里，但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给他个深刻的教训，因为没有任何一个剧组，需要一个自作主张、不服管教、随随便便就敢拿弃演威胁导演的演员。

　　况且在这个圈子里，来自媒体和观众的一百句一千句抹黑，威力也比不过来自名导的一句否定。
　　而鲁言平正是这样一位极有分量的名导。如果有的选，得罪他绝对是下下之策。

　　了解过鲁言平的情况后，方茽晓也曾想过，如果张季堃这次能忍住了没发作，或许就不用面临得罪鲁言平的尴尬处境。
　　但谁能想到那天高少勇会亲自到片场去呢？如果仅仅是牵扯到皇冠，老王或许还能拦住张季堃，但高少勇本人则永远不在那家伙的容忍范围内。

　　话又说回来，张季堃之所以这么仇视高少勇，不是因为别人，正是因为方茽晓。
　　张季堃虽然从没给过方茽晓好脸色看，但不代表他能容许别人欺负她。就像很多年前方茽晓顶着鼻青脸肿的一张脸冲他吼的那句话一样，在他心里，方茽晓再怎么毒舌讨厌，也始终是他姐姐，除了他，没人能欺负她。
　　虽然他自己也从来没能真正欺负到她过。

　　当年，高少勇算是害得方茽晓车祸毁容、远走他乡的元凶之一，张季堃早在心目中把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连带着皇冠也一并被他拉进黑名单。

　　这些事情，方茽晓从来都心知肚明。
　　她弟弟蠢是蠢了点，脾气也不好，但一片赤子之心从未变过。他为了她得罪了鲁言平，虽然这个结果以他的智商很可能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但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也应该为他做些事情。

　　可能他们家基因就有点问题，从她爸到她再到张季堃，一家人都不是喜欢把事情说出来的人。
　　但是这样也好，因为她实在想象不出张季堃真心实意跟她说谢谢的场景，光是有这么个念头就快把她给雷死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方茽晓的心情莫名变得很好。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了一下，有短消息进来，是沈聪的。

　　【我跟鲁导提了，他叫你后天一早到片场来面试。小心点，他虽然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很生气。后天试镜加油。】

　　方茽晓满意一笑，回了个感谢的信息，然后仰在沙发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惹来一旁宋行行好奇的一瞥。

　　她笑眯眯地歪倒在美人大厨的肩上，优哉游哉地感慨一声，“红颜祸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