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着你听着》思小茜

1、我说着你听着

　　多年以后，你问我。高中是什么样的。
　　我翻了翻书，似无意，又有意。“不就那个样嘛。”
　　喂，好好形容一下啦。
　　哦，那，那傻吧。
　　——高一是傻，傻到被欺不还手。
　　高二是傻，傻到没发现自己身边有那么多的人。
　　高三是傻，傻到拿别人气自己。

　　我以为高中生活像小说里描述的那么好。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唱着我们的歌，可以交着可以交心的朋友。偶尔吵吵闹闹。偶尔脸红，不知所措。或者晚风拂面，绿水荡漾，我们说着我们的小秘密。嘻嘻闹闹，闹闹嘻嘻的度过这三年。
　　直到我真正体验到。那描述的那么好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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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于我而言，是那么陌生。陌生的同学，陌生的环境。连最熟悉的阳光都让我生了陌气。我局促不安的坐着，向四周张望着。想着，哪怕是死物也好，让我感到熟悉就行。
　　“我可以坐这里吗？”
　　“啊？”我猛然回神，看她盯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但还是怕自己误会了什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她，很拘谨的点了点头。
　　“嗯，可以。”“谢谢。”很浓重的地方口音，还有那很温暖的笑。就这样烙印在我心里。
　　这是我高中里的第一个朋友。姑且就叫她A吧。

　　后来，有好多羡慕。“你俩关系很好啊。”“真羡慕。”
　　“呵呵。”“呵呵。”前一声是我。后一声是A。我看起来是那么开心，她也是。不过我的心里却是比苦瓜还苦。不知道她是不是这样。人前人后两个样，她累不累呀。还有自己，累不累。我真的挺累的。
　　没人时，她那么冷淡。冷冷淡淡，淡淡冷冷。不，准确来说。只有对我才这样。这样似乎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笑啊笑啊，谁看见我那难掩的泪水。就在那笑脸后边。我保证，再笑下去，我真哭了。
　　我啊，在晚上的时候，就哭啊哭啊的。想着人怎么可以这样。有时也在想，自己怎么也这样。如果自己不那么忍着，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的事。大不了和她翻脸，自己周边有那么多的同学。再交个朋友有多难。可，我不敢。真不敢。
　　不是谁都可以那么大大咧咧。就像我。我不敢跨出哪一步，生怕又被骗了。而我现在难得跨出的这一步，让我更加不敢。
　　——我，真的很胆小。嗯，懦弱更恰当吧。
　　然后，就在这样的伪装下，我嘻嘻哈哈的度过了这年。
　　高一，真好。只是，我没那个福分。这是最后我送给自己的。
　　——呐，真的只是自己没那个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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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我来到了高二。这又是个陌生环境。
　　分班，分文理。老师，同学什么的都打乱了。教室也是。我花了一年来接受的地方就这样打乱了。我，什么都乱了。
　　不过，有两件事让我感到欣慰。一，以后不需要装的如此辛苦。A没和我在一起。
　　想法有些卑劣。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吧。两个人在的时候还表现得难过，事后心里有那么点庆幸。她是不是呢，我已经不想去计较了。
　　二，我遇到了熟人。认识一年，四年没见面的人。但遇到她，我像是在水里的人，就在要淹死，呛死时。看到了芦苇。空心的。可以让我暂时呼吸到新鲜空气。缓解我肺部的紧缩感。
　　我不清楚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但我会保持距离的。真的。我很怕。
　　又过了些日子，她对我真的很好。嗯，就叫她B吧。B不像她那么假。对我真心实意的。还，还给我带来了好多朋友。虽然刚开始我还不太接受，只是在记忆里填了几个名字。告诉自己，有这么几个人叫这个名字，以后别弄错了。
　　还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生病。一点小感小冒到最后都会演变成请假，打针。吊大针。还经常是青霉素的。是吧，很伤身体的。但不打吧，病就在那里，不离不弃。很烦人。
　　最痛苦的一次。是自己做了个小手术。自己小时候也做过，还发生点意外，自己居然醒了，还好后面又昏睡过去了。不过直到现在还是后怕后怕的。
　　直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回到家，闷在被子里不出声。心里难过过的。觉得自己真是个累赘。“啦啦啦啦啦~”这是我手机铃声。
　　“喂。”
　　“放放。”好多声，好多声我的名字叠加在一起。
　　“嗯。”
　　“好点没？”“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你是怎么了？”“不要紧吧？”“我们很担心你的。”好多安慰的话，好暖。我真的感觉有阳光印照在我的身上。
　　“没事，”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今晚就来上课了。到时候和你们说。”不行，我快要哭了。
　　“嗯，你好好休息。”“拜拜。”又是好多声音叠加在一起。真暖和。
　　这下，我真哭了。哭的是那么开心。原来还有那么多人担心着自己，关心着自己。自己也没那么差嘛。
　　——我们啊，是在田野里奔跑的孩子。那里有好多好多的向日葵。也很高，花盘也很大，以后一定会结出丰硕饱满的果实。我们看着朝阳的向日葵，阳光就温暖着我们的项背。不余遗力。似乎是在奖赏我们。我们跑啊跑啊，累了就坐下休息。呼吸着泥土的气息，倾听花的密语。有时你回头一看，你还能看见那羞红了的花。我们背靠着背，是那么放松。不想其他。我们小声地交换着秘密，让彼此走进自己的生命。而那向日葵是最好的见证。凉风阵阵，青草摇晃。你听，那是不是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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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多久，我进入了高三。那个被成为人间地狱的时代。
　　好多次，我都会问自己，那次是不是做错了。选择权在自己手中，为什么要顾虑那么多。
　　那个选择造就了一个结果。我成为了班长。很多人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事实上我也不相信。像听了个鬼故事，挺惊悚的。但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到现在都还记着我是如何落入了老师的文字陷阱。只是当时功力尚浅啊，就这样进入狼窝。而这一当就当到了尾。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那跌跌撞撞的，真疼。
　　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只是我能忍。我很难过，在你们面前我能笑，不哭。你们触碰了我的底线。没事，我能忍。忍出习惯了不是。大不了回到家里我闷一阵，哭一阵。发发自己的小脾气。
　　反正我能忍。
　　但有那么两次我没能忍住。那后果挺严重的。
　　第一次，是在星期三晚上。停电了。他们很兴奋，我也是。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提前回家休息。提前休息这对高三生来说真是个奢望。
　　第二次也是停电，同样的时间，地点。现在想想真微妙啊。当时怎么没想到这个份上，也许想到这里就不会失了风度。
　　后果呢，自然是很严重的。毕竟我们都被教导不惹那些一般不会生气的人。因为，生气了，真恐怖。什么事都敢做。而我就是这样的人。好久没生过气的人。
　　第一次，我在黑暗中想了好久。抱着本书，听他们唱着歌。心里难受极了。明明在老师来这之前，一切都不是这样。那是多么凌乱的场面。有人对我说，别喊了，你喊了还是闹。那刻我真的倍受打击。真难过。真心的。
　　我缓缓走上讲台，那些眼神是那么迷惑。我笑了笑，想着待会儿都解脱了。但当我真站在那，我笑不出来了。那会儿真后悔答应老师。
　　“我知道你们并不认同我当这个班长。毕竟我是老师让当的，不是你们选的。”真伤人，伤的还是我。还是自己伤自己。
　　“那，现在。”咽了咽口水，“你们选一个出来。”
　　“我，我不当了。你们选一个你们认可的，这样他说的话你们都会听了。”真的下了很大勇气。还哭了，真丢脸。但至少解脱了不是。
　　我看着下面。没人说话。抬着头的，被我看到，都吓得低了头。看着这样，我感觉真讽刺。那时不这样，那就不会这样了。
　　后来我还记得老师把我喊出去，我关门时，明明应该低头读书的，抬着头看着我，好像不相信我真的这样做了。
　　“老师，我好像坚持不下去了。要不你重新选个人吧。”这是那早我踟蹰好久发出去的。
　　看吧，我真的做得出来。只是你们不相信。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闹剧反复上演着。人都是一样的。
　　这次我没上讲台。我坐在座位上，拿着笔写着画着。让自己忍着。那根名为理智的神经真的要崩溃了。
　　“不要讲了。”很大声，不同于平常的轻声细语。什么风度，都不管了。
　　“你们以为班长很好当吗。你们。”“你们，来当当看好了！”
　　手中的笔都扔了。但没我意料中的声响。真是败笔。但，教室，安静，寂静。总之，静。在我恢复理智后，我看见了老师。心猛地一抽。该不会老师一直在？那刚才的一幕幕她全看见了。
　　事实确实如此。老师走进来，把我们骂的狗血淋头。而我什么都没听进去。
　　——有些事，我可以做。但我不愿。我有我所需要遵守的东西，保持风度就是其中之一。我所遵守的看起来很卑微，但只有自己知道那是多么值得。值得我倾尽所有。那是我一辈子值得骄傲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遵守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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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难道不傻吗？
　　傻傻的。固执自己的。明明是那么卑微。
　　傻傻的。以为不会有人对自己好了。
　　傻傻的。生着闷气。
　　傻傻的。记住这些难过的。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我将手中的书放下。轻声询问。
　　嗯。我想想。似乎，还行吧。
　　我会再来找你的。
　　嗯？我蹙起眉头。
　　因为你就是我啊，你还有那么多的故事没讲给我听。
　　说着说着，一直往后退。退到一定地方，向我跑来。那，是要拥抱我。
　　她也拥抱了我，穿过我的身体。似乎还有一声低喃。
　　“我，一直在你身边。”
　　我知道。我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