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风月·萧澜传奇》苏语善

19、东宫惊变（下）

　　“终归母后还是瞧不上紫君，偏向元氏！”杨勇轻声说着。
　　“你说什么？”独孤伽罗怒道：“本宫向来对事不对人。没错，本宫是瞧不上云昭训，身为女子她不知检点，引诱你无媒苟合，竟还未婚先孕，若非看在你父皇和你的面子上，本宫岂会轻易答应让她进东宫？没想到她竟如此不安分，妄想陷害映臻，她当真以为仗着你的宠爱便可在东宫横行无忌，为所欲为？”
　　杨勇大为不满，在他眼里独孤伽罗就是偏心，她看不上紫君，所以才会将矛头都指向紫君，可怜紫君现在还昏迷在床上，生死未卜，一想到此，他再无顾忌，拂袖冷哼：“母后口口声声说儿臣偏袒紫君，你自己何尝不是也偏袒元氏？现如今，生死未卜的人是紫君和孩子，而不是她……”说着，指向元映臻。
　　“你当真是被那贱人迷得失了理智！”独孤伽罗道：“你一口一个元氏，为了那个贱人，你连你结发妻子也不顾了，当真叫本宫失望至极！”
　　杨勇气红了脸，索性闭口不言。独孤伽罗上前抚着元映臻颈上发红的伤口，心疼的问：“映臻，你很疼吧？母后这就叫太医来为你诊治，可好？”
　　元映臻感动的流下眼泪，虽然杨勇无情，但这些年来独孤伽罗总归待自己像是亲生女儿一般，在这深宫之中，也只有独孤伽罗是真心的关心自己，她握住独孤伽罗的手，泪盈于睫：“母后，唯有你是真心对我好的……”
　　独孤伽罗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放心，只要本宫还活着，就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母后！”杨勇悲愤的问：“难道就不该给紫君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此事本宫自会查明，你无需多言。”
　　“还查什么？”杨勇心焦不已，竟一把抓着独孤伽罗的手，急道：“事情已经很明朗，诸多人证都可证明是元氏所为！”
　　“你放肆！”独孤伽罗一把甩开他的手，怒道：“似你这般只会听信谗言之人，如何担得起大隋江山？”
　　杨勇闻言，如梦初醒，他慌忙跪下，神色凄怜：“儿臣无状，请母后责罚！”
　　“责罚？”独孤伽罗无奈道：“如今本宫可还管的动你么？你一次次叫本宫失望，勇儿，难道你真的要母后彻底放弃你吗？”

　　这时，有内监过来禀报，云昭训有惊无险，和腹中孩儿皆平安无事，杨勇悬着的一颗心随即落下，他也顾不得独孤伽罗，只管自己跑去看望云昭训。
　　独孤伽罗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个念头正破土而出。
　　太子来到云昭训的房中，见她已经醒过来，便上前拉着她的手关切的问：“紫君，你怎么样？”
　　云紫君摇摇头：“劳烦殿下挂心了，妾身没事。”
　　太子心疼的抚上她的脸颊，懊恼道：“本宫没用，无法处置元氏给你一个交代，但你放心，经过这件事，本宫已将元氏看清，从此和她再无瓜葛。”
　　云紫君惊道：“什么？殿下和太子妃起冲突了？不不不……”云紫君慌乱的说道：“殿下，你误会太子妃了。当时妾身见太子妃独自一人站在碧波亭上，所以便想过去和她说说话。后来，妾身有些乏了，便想回来休息，当时，可能是太子妃不小心碰到妾身，妾身才失足跌进湖中的，殿下千万不可怪罪太子妃。”
　　杨勇闻言，只当她是善良过了头，不禁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紫君，你就是太善良了。她这样伤害你，你还帮着她说话。本宫不是傻子，是非曲直本宫早已查清。”

　　云昭训落水的事情在独孤伽罗的压制下并没有在宫中传的沸沸扬扬，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自此，太子与太子妃形同陌路。
　　三日后，太子妃暴毙。消息传到帝后那边，独孤伽罗震惊不已，她难以相信不过三日时光元映臻竟已撒手人寰。
　　“云氏那个贱人！”独孤伽罗捏紧了拳头，怒道：“映臻暴毙之事必然和她脱不了干系。”
　　杨坚眉头紧锁，他也怀疑起云昭训来：“难道这个云昭训真的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杨坚当即传召太子和云昭训。
　　对于元映臻暴毙一事，太子感到相当害怕。他深怕帝后会迁怒自己，如今他看着前来传召的陆德欣，忧心的问：“公公，父皇母后急召是否是……是关于太子妃的事？”
　　陆德欣向来看不惯太子见一个爱一个的行为，况且太子妃在朝野上下声誉极佳，如今无故暴毙引发多方揣测，他皮笑肉不笑的答着：“太子和云昭训这就随咱家前往甘露殿吧，莫让陛下和娘娘久等了。至于是什么事情，殿下过去不就知道了？”
　　太子和云昭训一路忐忑的来到甘露殿。
　　“儿臣（妾身）参见父皇，参见母后！”两人战战兢兢的向杨坚和独孤伽罗行礼。
　　杨坚拍案怒问：“告诉朕，太子妃因何无故暴毙？”
　　太子许久不曾见过杨坚发火，颤抖着答道：“回……回禀父皇，元氏是突发恶疾离世的！”
　　“逆子！”杨坚将面前案几上的茶水扫到地上，怒道：“你一口一个元氏，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就这么对她？竟连名字也不肯喊了？”
　　“儿臣知错。”杨勇吓得拜下去，不敢抬头。
　　杨坚见状，语气稍缓，语重心长道：“太子妃无故暴毙，你要朕如何昭告天下？如何向你的岳父，泾州刺史元孝矩交代？”
　　“勇儿。”独孤伽罗平心静气的说道：“映臻是如何爱你的，莫非你全都忘了吗？她十三岁嫁与你，至今已有十年，不要告诉母后你为了初初相识的云紫君可以把你们夫妻十年的感情全都抛诸脑后了。映臻为人，难道你还不了解？昔年，每每你犯错惹本宫和你父皇不快，她总是想尽一切办法替你说好话。她对你的好，除了你之外只怕谁都无法体会。”
　　独孤伽罗的一番话令杨勇感同身受。他依稀能看到十年前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孩正款款向自己走来。

　　北周宣德元年的盛夏，元映臻在父母的祝福下披上嫁衣，嫁与柱国大将军杨坚的长公子杨勇为妻。
　　一个是精通文史的俊秀贵公子，一个是才艺双绝的美丽娇小姐，在所有人眼中，他们的结合是上天注定的结果。
　　大婚当夜，杨勇掀起新娘的盖头，借着满室烛光，他看清了她的容貌，明眸皓齿，樱桃小嘴，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是貌美如花，明艳无比。
　　杨勇情不自禁的将自己的手叠在元映臻的手背上，柔声道：“我是你的夫君杨勇，你也可以叫我睍地伐，我知道你，你是映臻对不对？”
　　元映臻娇羞的低下头，轻启朱唇：“夫君，从今夜开始，臻儿便是你的妻了。臻儿将自己毫不保留的交给你，请你一定要珍惜臻儿。”
　　杨勇青涩的吻上她的额头，轻声道：“多么好听的名字，臻儿，我必将生生世世视你如珍宝，绝不叫你受半分委屈。”

　　誓言尤在，佳人已逝。想到此处，杨勇抬头，泪水早已落下：“父皇，母后，是儿臣对不起映臻，是儿臣负了她，叫她如此伤心欲绝。她必然是在完全绝望中撒手人寰，儿臣对不起她……”
　　独孤伽罗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哽咽道：“早知如此，你当时做什么去了？本宫那日那么苦口婆心的劝你，你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固执的认为是映臻将云昭训推入湖中。勇儿，你怎么不用心的想一想，映臻那样善良的一个人怎么会忍心对一个孕妇下手？”
　　“是，儿臣糊涂！”泪水模糊了杨勇的双眼，人，真的只有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能学会珍惜。
　　杨勇紧紧握住跪在自己身旁的云紫君的手，诚恳的向帝后说道：“父皇，母后，儿臣已然失去映臻，绝不能再失去紫君了。不管当日落水的真相是什么，儿臣都不想深究了，也请父皇母后早日让映臻入土为安，不要再牵连任何人了。”
　　杨坚和独孤伽罗为难的对望一眼，彼此心中都有数了。
　　独孤伽罗说道：“父皇和母后当然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只是，勇儿，母后希望映臻是永远的太子妃。”
　　“是。”杨勇道：“在儿臣心里永远只有映臻一个妻子，儿臣决定，再也不要别人来做太子妃了。”
　　云昭训一听此言，揪紧了手中的丝帕，虽然她不希望就此放弃太子妃之位，但眼下绝不是个好时机，独孤伽罗看着她脸上表情和动作的细微变化，益发怀疑太子妃之死与她有关系。
　　“云昭训，映臻暴毙之时，你在哪里？”独孤伽罗严肃的问。
　　云紫君吓得语无伦次：“回……回禀母后，当……当时臣妾……臣妾与殿下在一起。”
　　独孤伽罗望向太子：“勇儿，她说的可是实话？”
　　杨勇答道：“回禀母后，紫君说的都是实话，这件事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况且她才从鬼门关回来，哪里还有精力去害映臻。映臻的确是突发恶疾，还请父皇母后明鉴。”
　　独孤伽罗摆摆手，说道：“你们先回去吧，此事本宫和你父皇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是。”
　　二人战战兢兢的离开甘露殿。

　　经仵作验尸，确认元映臻是突发恶疾离世。自此，独孤伽罗愈发嫌恶云昭训。
　　开皇八年年底，云昭训在东宫生下长子杨俨，太子欣喜若狂，对杨俨百般疼爱，只是独孤伽罗却因为云昭训的原因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杨俨满月，独孤伽罗也没有出席，只是打发了侍女未央送了一个长命锁到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