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升明月》七夜昭明

12、海关政策

　　老头无比怨念地横我一眼，好不容易才缓下气来。我估计他正想教训我没个正经，但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阵悠扬的丝竹声给打断了。

　　圆糊之上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宇伦涵光朗声笑道：“江慕兄，喝酒办寿怎可没有歌舞？小弟不才，自编一曲《霓裳苏合香》，借此良辰仙境献给兄台。各位大人也请慢慢欣赏。”

　　语毕，只见十三名翠衫女子自桃林中鱼贯而出，个个身姿曼妙，红妆半掩。她们有序地迅速围成一个圆，将一名跪伏在草地上的女子圈在中央。继而和着丝竹之声舞动起足有三臂长的衣袖，莲步轻移间如同九天之上驾鹤临风的仙子。

　　在场官员见得此景纷纷夸赞不止，郭大学士更是夸张地说“此舞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令人耳目一新，实乃神来之舞”。我心想这个世界八成还没有水袖舞，要不然这些个高官显贵怎么一个个都跟乡八佬进城似的。

　　在我看来这舞其实不怎么样，有许多高难动作都没有开发出来。倒是中间那名领舞的舞伎颇有几分神韵。她的个子比其他舞伎高许多，虽然没有她们那种甜腻的娇，却有着一分独特的气质风韵。尤其是一双秀目清雅无双，却在顾盼之间波光流转、皆是风情。

　　我暗自扫视一圈，发现现场不知有多少官员醉死在了这双要命的瞳子里。于是轻轻一笑，拉了如意的衣袖偷偷问他：“如意，你觉得那个领舞的舞伎正不正？”

　　如意疑惑地眨眨眼睛：“什么叫做‘正不正’？”

　　“……就是问你觉得她美不美。如果你喜欢的话，等会儿我就帮你要人，你看现在虎狼环伺的，不早点开口一会儿就没了。”

　　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说错了什么，总之如意的脸又跟变天似的下了一层霜。“公子是真心问我么？还是自己觉得她很正？”然后就撇过头去又不理我了。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俩到底是谁伺候谁，为什么我总是看他脸色。

　　一曲《霓裳苏合香》就在如意的别扭中收场了，老头又举杯同右相客气了一阵。此时我愕然发现十二名舞伎俱已退场，而那名领舞的女子竟直直向这边走来。

　　她径直走进月位右相所在的亭子，对着老头躬身一福：“恭祝左相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春葱似的食指轻轻一弹，半透明的面纱悠然飘落。

　　我愣住了。此人竟是昨夜见过的宇伦清和。

　　“老夫何德何能，劳烦贤侄女亲自献舞，有愧、有愧。”老头话音一落，尚沉浸在惊讶中的众官员也回过神来，连连赞叹宇伦小姐舞技一绝，神乎其技。令我疑惑的是，刚才宇伦清和表明身份的时候，右相竟也和众人一样吃了一惊，莫非不是他的刻意安排？是了，若是早有安排，宇伦清和又怎会半夜来找我，反正今天一样见得到。那么，她定是偷偷混进来的，目的……我想起了昨晚那个清泪涟涟的大小姐，目的是见我吧。

　　右相又与老头客套了几句，便引女儿落座了。宇伦清和甫一坐定，目光便偷偷地向这边瞟来，当她看清坐在坤位次席的我时，脸色都变了。

　　我此时也正悄悄地打量她，我不得不感叹这真是造物主的宠儿。她身上聚集了女人的娇媚和男人的飒爽，举手投足间风姿妖娆却又气度出尘，如此矛盾的气质竟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起来。见她望过来，我微微笑开，举起酒杯以旁人察觉不了的极小幅度敬她。然后满意地看到她红着脸低下头去。

　　“如意，抱歉了，这下子人要不成了。”我回过身去无奈地耸耸肩，只听那厮冷嘲道：“公子的人如意怎么敢要。”我突然就觉得一阵没来由的不爽，恶狠狠地把他拉下来蹂躏他那白净的脸颊，硬是在那张死人脸上揉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混小子，明知道少爷我畏寒还一天到晚放冷气。”我似乎对他的脸颊产生了无限的兴趣，因为我不敢移开视线去看他的眼，我知道他此时复杂的眼神与东方钰太像。真的，若是换了别人，我才不管他一天到晚对我摆什么脸，即使无视我也行啊，可那人偏偏是你，如意。所以我不能忍受。怪只怪你太像少年时的他。

　　我想我真的该认了，要忘记钰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有如意整天在我眼前晃。

　　正当我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时，一名官员突然发话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工部侍郎刘崇义。

　　“两位相爷，宁王殿下，内子今晨早产，以致微臣未能赶上朝会，不知两国之间的私商问题结果如何？”

　　关于这个私商问题，如意也跟我提过，大致上是这样的。风翎国是个贫粮多矿的国家，火翼国是个贫矿多粮的国家，两国为了各自的发展，签下了一份合作协议书，内容无非是两国每月粮矿交易。原本各取所需，双方都很满意，谁知近日来出现了一批不法商人，往返于两国之间进行非法交易。这样一来大大减少了两国国内对粮矿的需求量，严重损害了官商利益。加之这些私商分散隐蔽，要抓他们着实不易，两国统治者为此无比头痛，这才有了这次宁王出使。

　　“刘侍郎，王将军提议由他率领军队前往桑索斯海峡沿岸，等候时机缉拿私商。众位大人们一致通过，宁王爷也认为可行。”右相轻摇玉骨扇答道。

　　“右相爷，此计虽然可行，但未免也太浪费人力物力，毕竟我们不知道私商何时会出现，守株待兔实非上策。”

　　“有理。敢问刘大人有何妙计？”

　　“这……”刘侍郎被问得语塞了，顿时一脸难色。

　　右相道：“私商行踪不定又极为隐蔽，唯今之计，我们别无他选。若是运气不好捉不到他们，就全当是起个警示作用吧。”

　　“是，微臣卤莽了。”

　　我暗想这个年代的人果然是只会想一些劳民伤财又没创意的主意，不如我就趁此机会把“江慕月”的名声彻底打响吧。打定主意后，我朗声道：“晚辈认为此计不妥。”

　　此言一出，全场官员都好奇地望向我，老头没料到我竟会出来干涉国事，更是一双眼睛瞪得牛大。右相轻合玉骨扇，笑道：“贤侄有何高见？”

　　“晚辈以为，此计非但劳财劳力，更是影响到了海峡沿岸百姓的正常生活。况且，私商绝不会放弃这么一块到口肥肉，军队走后，必定复出，如此，完全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依晚辈看，既然桑索斯海峡是两国通行的必经之地，我们不妨在海峡两岸的城镇里设下海关。所谓海关，即是对出入国境的一切商品、物品进行监督检查的朝廷机关。海关中设下一名检察官常驻，另派遣适当数量的军队来维持秩序。每月出入的官商只要出示国君手谕即可放行。至于私商，晚辈认为也可适当给一些好处，否则他们定会天天转着花花肠子想办法瓜分海上贸易的利润。朝廷可以给予部分私商进出海关的证明，但有别与官商，他们必须缴纳一定的税金，并且仅可在该城镇经商。而这两个沿海城镇必定会因为商业的繁荣而迅速发展起来，将来建设成为一座大城市也大有可能。如此一来，既安抚了私商，朝廷又有利可图，还可顺带发展一座大城市，岂不是一石三鸟？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

　　我一口气说完，环视一圈，却发现所有的人竟然都呆了，我估计他们大概从来没听过这么有建设性的提议。右相最先反应过来，只见他激动地站起，眼里闪着空前炽烈的光芒：“贤侄大才！此计甚妙，如若各位大人没有异议，明日立即执行。”

　　众官员纷纷表示没有异议，个个都用无比崇拜的目光盯着我，我只好尽量让自己笑得谦虚些、再谦虚些。

　　“既然如此，那么海关政策明日起执行。刘大人，请你带领工部匠人们前往海峡沿岸着手建设，另外，特派江慕贤侄为督察一同前往。宁王爷，请您暂住梵音城郊的行宫景凌宫，待火翼国的海关完成后，也好回国照搬一个。”

　　“刘崇义领命。”

　　“既然右相如此客气，小王就不推辞了。”

　　见这两人俱已应下，我心中暗叫不好。不管怎么样，联盟的势力在这里，我若是一走还不知道将自己推入了何等境地。况且这右相也不知是否真心要我去做督察，说不准是见识了我的才干之后故意想把我调开，免得挡了他的道。真是失策，一时表现地过了火，我怎么忘记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古训了呢？

　　所幸此时老头站了出来，拜礼道：“右相盛情犬子恐不得承了。犬子病体初愈，实不适宜远行，更不宜劳累，以免病情反复。还请右相体谅。”

　　“江慕兄所言极是，是我疏忽了。但如若贤侄不在，实际操作上的具体适宜怎么办？”

　　“右相爷，晚辈可任‘顾问’一职。”我拜道，如今也只好退一步了，“晚辈可在工部匠人出发前画好图纸、写好注解，相信以刘大人的聪明才智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此外，晚辈每月前往沿海视察一次，以确保不出现任何纰漏。右相爷以为如何？”

　　“如此也好。贤侄便任‘顾问’吧。”

　　就这样，这件事算是摆平了，但它着实在我心头敲了一记警钟。这次都怪我被自信冲昏了头，才让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境地。我突然想起了老爹曾说过的一句话：“不要以为只有自己是天才，别人都是傻瓜。真正的掌控者，往往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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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寿宴结束后，我在相府门前送客。经此一宴，所有的官员对我都特别的客气，一个个老脸都笑得跟绽放的菊花儿似的。但我这次，却是真的很谦虚地拜礼、道别。我知道他们每一个，其实都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的假想敌。

　　宇伦清和经过我身边时，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拜了个礼离去了。我很惊讶，虽然我知道她很高，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高，站在１８３的我旁边只比我矮半个头而已。估计就和如意一样吧。

　　待宾客都散得差不多了，一个紫色的身影站到了我面前。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打从我一出现开始，就有一道异样的目光一直锁在我身上，现在这目光的主人终于来了。

　　我微笑道：“宁王爷还有什么事？”

　　只见那邪媚的五官越来越近，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轻佻地挑起我一缕银发，在鼻端轻嗅着，道：“今夜能结识江慕公子如此妙人，小王三生有幸。只是小王对公子的锦瑟十分感兴趣，可否请公子明日带着锦瑟移驾景凌宫，指点小王一番？”

　　“王爷盛情，江慕月怎敢违背。”我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你不是女人，大可看开一点，看开了就好，一定要忍。

　　“恭候。”

　　我以为忍忍就过了，没想到他接下来竟低下头在我的银发上烙下一吻，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活到现在向来只有少爷我调戏别人，我几时被人这样调戏过？姓宁的，你有种，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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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声明，本人不喜欢耽美小说中有未婚妻这个角色，哎呀，我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呀，大家自己想好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