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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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镜凝视刚梳好的发髻，赞道：“芳菱，看不出来，你还有一双巧手，这单螺髻梳的极好。”
芳菱笑道：“哪里是奴婢手巧，不过是一般的发髻。是小主丽质天成，才看着格外好看。”
“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好。”我用手扶了扶髻上的芙蓉嵌宝花簪，对叠雪笑道：“你惯会油嘴的，这才来，把芳菱这么一老实姑娘也给带坏了。”
“小主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叠雪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芳菱最老实不过，小主自然是真长的花容月貌，芳菱才夸小主呢。哪里是我带坏的。”
含风笑道：“叠雪说的倒是实话。”
芳菱在一旁抿嘴直偷笑。
我笑道：“你们这两个丫头，真真拿你们没辙。”说完，扭头对芳菱笑道：“这两个丫头在府里被我给惯坏了，进了宫还这般，倒让你见笑了。”
“小主说哪里话。”芳菱笑道：“这才是两位姑娘的福气。素日小主宽厚待下，她们才和小主这般亲密。若小主素日是苛待下人的，她们哪里敢如此。”
“你也学叠雪油嘴。”我指着叠雪笑道：“看你带的好头。”
芳菱郑重行礼道：“奴婢说的都是心里话。奴婢在这宫中数年，见多了奴才也见多了主子。我们这些奴才，哪里有被当人的时候。今日有幸在小主手下服侍，见到小主如此宽待下人，芳菱心中着实羡慕。只望能长长久久的服侍小主，才是奴婢的大幸。”说罢便磕了个头。
我赶忙用手扶起芳菱道：“我见你行事严谨，人品大方，本就心里很喜欢。虽说我是小主，在这宫里却是无亲无故，还要你多帮衬。我待你和含风和叠雪是一样的。”
含风在旁笑道：“芳菱姑娘快别跪着了，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快传晚膳吧，只怕小主也饿了。”
“正是，奴婢竟忘了。”芳菱向外招呼道：“来人传晚膳。”
一时用毕晚膳，众人收拾了。我正在喝茶，屋外有人回禀道：“禀小主，林才人来了。”
我放下茶碗道：“快请。”
不多时，一名穿着水绿长衫的女子扶着侍女的手进到屋内，行礼道：“才人林氏，见过傅美人。”
我忙用手扶起她道：“妹妹快快请起。”
林才人抬起头来，一双美目宜喜宜嗔，脸庞尤为小巧，一点樱唇。身着一袭水绿缕暗云纹春意纱宫装，剪裁贴身，梳着反绾髻，头上珠饰甚少，只在髻上斜斜的簪了支碧玉簪，倒是个颇有风韵的美人。只是眉梢眼角略有些清愁。
我笑道：“妹妹真是个美人，连我看了都要动心了。”
林才人含羞道：“姐姐谬赞了。”
“妹妹快快请坐。”我执着林才人的手领她坐下，方回自己位子上坐好。
一时，芳菱端着茶和点心进来。
我笑道：“初次见妹妹，也不知妹妹喜欢用什么茶，这庐山云雾妹妹喝着可还合口。”
林才人道：“这茶很好，姐姐费心了。”
“这茶倒也罢了，只是这翠玉豆糕芳菱做的极好，倒是一定要尝一尝的。”我笑让道。
“姐姐说好必是极好的，原本漪云也该品尝一番。只是漪云素来脾胃不调，这豆糕下去只怕克化不动，反辜负了姐姐的美意。”林才人起身道。
“妹妹快快坐下。”我抬手道：“不知妹妹竟素日体弱，倒是我疏忽了。不知素日吃的什么药？”
“并无其他，只素日吃着参苓白术散。”林才人回到。
“这倒是极养脾胃的。”我笑道：“平日还该多用些滋阴补气之物，切勿劳累。”
“是，多谢姐姐关怀。”林才人道。
“咱们都是姐妹，又同住一宫，自当相互扶持。”我笑道：“我听妹妹口音，仿佛不是长安人士。未曾请教令尊是在何处高就？”
“漪云的父亲乃是桐城县县令，不是什么高位，实在比不得姐姐家世显赫。”林才人低首道。
“入了宫中，都是天子嫔妃，哪有什么家世之分。”我诚恳道：“我一看妹妹，心里就很喜欢。若妹妹不嫌姐姐粗陋，要常过来坐坐才是。”
“姐姐抬爱，妹妹焉有不从之理。”林才人福了福道。
“如此便好，我在宫中也好有个伴。”我笑道：“留了妹妹说了这么会子话，只怕妹妹也乏了，就不虚留妹妹了。妹妹身子弱，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那妹妹就不打扰了。姐姐也早些歇息。”林才人行完礼便出去了。
我坐着拿起茶碗浅浅的喝了一口茶道：“林才人生的倒美，想必很得圣宠。”
芳菱在一旁道：“林才人确有弱柳扶风之姿。只是，也长久不见皇上了。”
我放下茶碗道：“这却是为何？”
“林才人原本也颇有几分恩宠，只是才人小主性子偏冷，身子也不好，皇上召幸也常有不去的，长此以往恩宠也渐渐淡了。”芳菱道。
“她身子竟差到这等地步，竟连召幸也不能去么？”我扶了扶将要滑落的花簪，看着芳菱道。
“这个中详情奴婢就不清楚了，也不过是听旁人如此讲而已。”芳菱回道。
我听了并不言语，只细细看着长案上供的玉如意上的福寿花纹。
“时辰不早了，小主可要用盏燕窝再去歇息。”芳菱在旁问道。
“也好，你让含风将燕窝端来就是。你也忙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我回首道。
“是。”芳菱说着便下去了。
一时含风端了燕窝进来服侍我用过，便问我是否现下便歇息。
“原先还有些累，现下困劲过了，倒想出去走一走。”我缕了缕额发道。
“是”含风道：“只是夜里凉，小主披件披肩再去。”
说着，含风帮我披上了一件月白万字花纹云锦披肩，便扶着我走出殿门。
含风扶着我，一路闲庭信步，缓缓而行。一时，行到了望春宫后边的小湖。
此处地处偏僻，少有人至，在这样的夜间，更觉幽静，只依稀有几声夜莺叫声传来。周围巧妙的堆砌着数处太湖石，石上皆爬满藤萝薜荔，倒似镜屏一般。湖畔的小径旁种了几株树木，只是夜色深沉看不分明，周围栽了些花草。
“这是什么树？”我指着那几株树木道。
含风上前细看了看回来禀道：“回小主，那是桃树。”
“桃树？”我细看后道：“果然是桃树。”
我用手抚摸着树干，看了看周围的景致道：“这却像我在江南所居的宅子。”
“江南？”含风疑惑道。
“哦。是我在外游历期间，到江南时所居的宅子。”我笑道。
“小姐如此念念不忘，想必那里景致必然极好。”含风抿嘴笑道。
“景致倒不见得极好，只是所居之时心绪不同。”我轻声道。
“小姐说的话，奴婢越发听不懂了。”含风笑道。
“懂这些做什么，懂的越多越烦心。”我亦笑道。
一时笑过，我与含风二人皆不言语，只静静的站着。忽然，耳边传来箫声。
“小主，你听，有人吹箫呢。”含风说道。
“是呢，吹的是《忆故人》。情思婉转，很是动听。”我亦赞道。
“奴婢听不出是什么曲子，也不知道吹的好不好。只是奴婢听了，觉得心里怪难受的。”含风道。
“你不知音律，却也能心有所感，可见吹箫之人情意真切。曲艺之道，技巧还在其次，最要紧的便是这曲中情肠。”我亦心有所感道。
我听着这箫声，想起从前居的小院，想起蓉儿大牛，想起娘，再想到自身，不禁心有所感道：“欲问花枝与杯酒，故人何得不同来。”
“贵人谬赞了。”忽然一人自花阴中而出，立在桃树下道。
“谁？”我与含风不禁大惊，含风挡在我身前喝道。
“看来本王吓着贵人了。”来人轻轻一笑，于桃树下行了一礼道：“本王是淮阳王。”
淮阳王是太祖皇帝最小的儿子，太祖皇帝在时，颇得圣意，甚至一度都曾动了国本之年。只是后来太祖皇帝大行之时，淮阳王还年幼，于是众位皇室宗亲与大臣商议之下，推举了先帝为新君。
先帝在位时对这位最小的弟弟颇为厚待，由于兄弟二人年岁相差甚大，虽说是兄弟，却如父子一般。后来先帝驾崩，当今皇上继位。两人虽名为叔侄，但年岁相近，也是如兄弟般相待。
早听人说这位王爷不喜政事，最爱风月之事，尤善音律，如今看来，果然不错。
“妾身望春宫美人傅氏，见过王爷。”我福了一福道。
“美人不必多礼。”淮阳王抬手道：“刚听美人所言，似乎美人也颇通音律。”
“王爷过奖，妾身不过听到箫声，一时有感而发。并不知是王爷在此，倒扰了王爷的雅兴。妾身先行告退了。”我心中不愿与这样的风月王爷多做纠缠，便欲退下。
“美人且慢。”淮阳王说着便从桃树树荫下步出。
此时，我方看清他的样貌。只见他身着一袭湖蓝长衫，系着鸦色底玉带，头上未带束冠，只用一根同色缎带系着，面如冠玉，脸庞瘦削，眼睛如两颗黑玉丸一般，长得倒是一副好皮相。只是他眼里我明明看到一丝阴冷之色。
我心中虽不喜，碍于礼数，不得不停下道：“不知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并无什么吩咐。”淮阳王缓步而来，到我面前停下道：“只是本王对音律之道颇为痴迷，这宫里的乐师只知溜须拍马，哪里说的出什么来。今日本王得闻美人的真知灼见，心里欢喜的很。还望以后本王有什么新作之时，美人能不吝赐教。”
“王爷抬举妾身，妾身自然感激。只是礼仪所限，王爷与妾身私下来往只怕于理不合，还请王爷切勿为难妾身。”我屈膝道。
“美人是担心于理不合么。”淮阳王呵呵一笑道：“若是皇上允准，便无妨了吧。”
“若是皇上谕令，妾身自然无不从的。”我再行一礼道：“如今夜已深了，妾身也颇觉疲倦，请恕妾身不能相陪之罪。”
“好，美人便早些回去休息吧。”淮阳王一抬手道。
我忙扶着含风的手沿小径往望春宫去。
路上我对含风郑重道：“此事切不可和任何人提起，不然将来我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含风也知道其中利害，赶忙应了，便扶着我一路回宫。
我心中烦恶不已，这样一个风月王爷，自己不思进取就罢了，何苦还来带累我，只盼今后切莫再遇到此人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