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殿》叶北冥

1、第 1 章

　　序
　　夜色暗沉，玄龙教临州分舵中传来一声惨叫，然后灯火接二连三的在喧哗声中亮起。舵主钱行披着衣服从小妾床上连滚带爬地拎着剑出来，一声狮吼压下了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什么人！！！！”
　　人群中的人身形顿了一下，挥刀冲破人群向钱行的方向过来。钱行看见了，那是一张很年轻很清俊的脸，恍惚有些故人的味道。
　　年轻人神情冰冷装束古怪，握刀的手臂裸露在夜色里绷起优美有力的线条。
　　钱行大喝一声加入了战局，年轻人冰冷的面上浮起一丝转瞬而逝的冷笑。
　　十招过后，年轻人轻巧一刀砍下钱行肥硕的脑袋拎在手里，冷声道:“告诉姜旭平，下一个，就是他。”

　　正文
　　玄龙教的老窝就在临州城在的砥阳山上，临州城中的变故显然让玄龙教紧张起来，城中盘查很是严格，一时人心惶惶。
　　钟慕远背着包袱不紧不慢地上了砥阳山。
　　教中侍卫巡查的次序一点都没变，钟慕远暗暗鄙视了姜旭平一把。夺位都这些年了，也不知道创新一下。
　　玄龙教总坛后面的山谷是教中历代教主的埋骨之所，本来应是重兵把守的，可现在就站了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姜旭平从来不是个知道敬畏的人。
　　钟慕远避开看守进了谷，谷中并无甚陵，只有一个个小土包前立着简陋的墓碑。钟慕远解下包袱，把钱行的人头小心地放在一个墓碑前，跪下磕了个头:“爹爹，我把钱行的人头带来了，您再等一会儿，孩儿让姜旭平也下去向您赔罪。”
　　包袱中还有一小坛酒，钟慕远在坟前洒了些:“娘活着时总埋怨，说是喝酒伤身，孩儿却知道爹爹一喝酒就神清气爽百病全无，我这次的是江南杏花曲，您觉得味道怎么样？”
　　“我很好，爹，我现在很好。”钟慕远低声说了几句，举坛也想喝几口，却又放下，一七全倒在了坟前，“你自己喝吧，我却是戒了。喝酒误事，古人诚不欺我。”
　　钟慕远随手捡了根树枝戳着钱行的人头道:“我离开时钱行还有个人样，回来再见时竟肥成一头猪了。也是，都十年了，也不知道姜旭平还能不能把我认出来。”
　　靠着墓碑说了半天话，直到天黑钟慕远才起身疏松了一下筋骨:“我去拿姜旭平的人头了，你等着。”
　　说完钟慕远大步向外走去。
　　钟慕远有一把很好看的刀，好看得能泛出妖气。钟慕远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刀柄上月白的珠子，滑润温凉的触感悄悄掀起些回忆来。
　　殿主的身上…总是凉的。
　　莫名想到这一点，钟慕远皱了下眉，眼前不受控制地开始浮现殿主向来从容温润的脸上出现迷茫妩媚的神色，削瘦的腰肢在他掌心扭动着……
　　钟慕远僵硬在原地半晌，然后撕了快衣摆擦去鼻血，神情漠然地向前走去。
　　姜旭平定是已经得到消息了，他现在是在擦他的剑，还是在布置下天罗地网？
　　钟慕远轻轻摩擦着刀柄。姜旭平从来不是个求稳的人，就算布下天罗地网，他也一定会去做网心的蜘蛛，亲自把猎物分尸下肚。
　　钟慕远隐隐兴奋起来，姜旭平，你等着我，等着我来取你的人头！
　　夕阳给群山镀上层金边，钟慕远从谷中出来，守卫这才发现禁地里进了人:“什么人！”
　　钟慕远拔刀出鞘砍翻几个守卫，迎着夕阳的光线看向立在山巅的玄龙教总坛，拖着刀走去。
　　天空的蓝渐浓渐深，总坛处灯火通明，甚至还铺了长长一段华贵的地毯，若不看那侍立的教徒各持兵刃神情紧张的样子，倒真像在迎什么贵客。
　　钟慕远旁若无人地踏上地毯，刀尖划过柔软的绒毛发出细小的声响。
　　姜旭平在地毯另一端的高台上朗声大笑:“师侄远道而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让师叔好好招待一下。”
　　钟慕远眼皮子都不抬:“临州的招呼打得不够响？”
　　是巴掌吧！姜旭平皮笑肉不笑:“师侄真是好有趣，当年见到师叔连句话都不敢说，如今倒学会伶牙俐齿了。”
　　钟慕远淡淡道:“你长得太吓人，小儿见之不敢哭，我那时年纪小，哪里敢多看你？”
　　姜旭平狂笑道:“好，那师叔就来见识见识师侄这几年功夫可有长进了！”
　　钟慕远冷冷地看着姜旭平扑过来，低声鄙视了句:“姿势真难看。”然后挥刀、砍！
　　姜旭平和他对了两招就开始皱眉:“你用的不是我教武功！”
　　钟慕远一刀砍向他下盘，淡淡道:“你刚看出来？”
　　姜旭平向上一跃目光触及到钟慕远的刀柄:“你进了月神殿？？？？”
　　钟慕远眯眼:“你刚看出来？”刀尖上挑差点就撞上姜旭平的命根子。
　　姜旭平惊怒交加，开始专攻钟慕远下半身。
　　钟慕远清俊的脸上神情冷若冰霜，默默想其实我不是故意要打你那里的。
　　姜旭平看他似有分神忙趁虚而入剑尖刺向钟慕远的胸口。
　　钟慕远眉心一皱，姜旭平的剑没有刺进去，却触动了机关，一篷铁砂喷出直把姜旭平的脸射成了筛子。
　　姜旭平捂着脸嚎叫着后退。
　　“小子居然暗箭伤人！”
　　“杀了他给教主报仇！！！”
　　“杀啊！！！！”
　　周围一群喽罗一哄而上，钟慕远看着被属下扶走的姜旭平神情更是冰冷。他是来杀姜旭平的，对这些根本不认识的人，他一点和他们打架的兴致都没有。
　　钟慕远想走，却有人不许他走。
　　姜旭平手下的教徒潮水般涌过来，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钟慕远想凭轻功走上面，却被四面的箭雨又逼了回来。
　　武林高手最怕遇到人海战术，打不死你也能憋死你。
　　钟慕远越打越烦躁，也不知道姜旭平是不是逃走了，逃去哪儿来？这此没有杀了那只老狐狸，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揪住他的尾巴！
　　此时天已深秋，钟慕远身上却大汗淋漓，汗珠随着刀光飞溅，掌心滑腻腻的几乎握不稳刀柄，肩上中了一箭。
　　钟慕远心道不好，中箭之后他的动作显然略有减慢，包围圈渐渐弱小，几乎是要把他淹死的架势。
　　敌人们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加紧攻势。
　　这时，外围山头的哨岗忽然传来外敌入侵的警报声。压住钟慕远的攻势稍加放松了些，一顶银白的轿子在夜空中飘了过来。
　　上方的弓箭手把大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轿子上，钟慕远压力稍减，向那方向看了一眼，冷静的表情瞬间不淡定起来:“殿主！！@O@！！”
　　轿子近了些，钟慕远看得神情恍惚，轿中飞出一把折扇打断了他身边的一把剑，钟慕远这才如梦初醒地一刀结果了想偷袭的人。
　　折扇转了一圈又飞回轿中，这时轿子已经飘到钟慕远上方，飞出一条银鞭缠在他腰上，轿中人一用力就把钟慕远从包围中提起来拎进轿里，八个黑衣人抬着轿子大摇大摆地飘走了。
　　轿中，钟慕远顾不上肩上的伤口，仓促跪下:“殿主！”
　　轿中的白衣人道:“知道错了？”
　　钟慕远低着头道:“属下知错。”
　　白衣人沉默了一会儿，挽起一截袖子给钟慕远处理肩上的伤口。他的手指很修长，只是泛着些并不健康的青白色。
　　肩上的凉意让钟慕远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握住白衣人的手:“殿主，你手怎么这么凉？”
　　白衣人道:“小事，我先帮你疗伤。”
　　钟慕远这才意识到殿主的身体本是极畏寒的，因此长年不离月神殿，如今这深秋里让他跑这么远…手怎能不凉。
　　白衣人看出他的心思，低声道:“没事，我偶尔出来逛几圈对身体还好些。”
　　钟慕远把他的手紧紧合在掌心:“让殿主担心了。”
　　白衣人道:“你初入月神殿时我就承诺过，十五年让你毫发无损地杀了姜旭平，你怎么就是等不了？”
　　钟慕远道:“属下…属下并非是急于报仇。”
　　白衣人道:“那你告诉我，你这出离家出走是想干什么？”
　　离家出走…钟慕远表情又不淡定起来:“属下…属下那日喝多了，冒犯殿主，不敢再留。”
　　白衣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那天，真的是醉到完全神智不清了？”
　　钟慕远默默脸红。想冒犯殿主已久这种话…说出来会不会被殿主从这里扔下去？
　　白衣人轻叹了一声:“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原因吗？”
　　钟慕远低声道:“没有了。”
　　白衣人淡淡说了句话，钟慕远明明听得很清楚，却觉得自己怎么都听不明白殿主的意思，恍惚了半天又听到殿主说:“我那里有些藏书，你去学点吧。”
　　殿主，殿主说了什么？
　　钟慕远神情恍惚地保持着面瘫脸，直到有人把姜旭平的人头送到他面前才清醒过来。
　　“殿主，殿主你刚才说什么了？”
　　白衣人道:“让你去我那里看点书，你技术太差了。”
　　钟慕远皱眉道:“不，是前面那句。”
　　虽然殿主是背对着自己，但钟慕远还是清晰地看到了殿主白玉般的耳朵有点发红，用比刚才都低了许多的声音道:“我有不许你冒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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