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雨其雨》子飞于

3、第 3 章

　　秋风萧瑟，没有因为“黄道吉日”、“新帝登基”而改变肃杀的气氛。本来嘛，人在这个世界上不外乎是匆匆的过客，活得再久也只能算个常客，权势再盛也只能让自己在时间轴上的那一点浓重些。自然的流转才是常态，春夏秋冬才是这个生命的起承转折。如今正在上演的戏码甚至算不得一个独立的段落，而正在走上祭台的新垣涷雨不过是文章中写大了些的字而已。罢了，对于跪在台下的群臣，对于在未来的岁月中将要臣服于他的人们，已经足够了。

　　前朝皇帝原本是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君王，他亲手建立了帝业。使邻近的吴、郑两国自愿臣服于周。无奈六年前......一直追随他的老臣们，在他们的君王跪求吴国国君的那一刻，奔溃了。他们倒戈与太子一方，不顾一切的毁了他们一直追随的人，就像急于将自己从噩梦中拽出。如今他们看着辛垣涷雨一步步走上祭台，就像看着最后一丝光亮。他们看着前朝的皇帝亲手选定的接班人，就像看着希望。

　　那些炙热的眼神，烤的辛垣涷雨有些晕眩。他清楚自己要面对的不是君临天下的荣耀，或是荣华富贵的享受。他知道这个国家的残破瘦弱。他明白也许最先做的便是将自己放进尘埃中，以替自己的国家求得喘息的机会。并且清晰地意识到，如果他不能完成那人的期待，对不住以死为他换来一线生机的父王。

　　那个在最昏庸无能的时候也死死护着的凌云将军，护着这个国家基本的安定的父王；那个任由“青琴娘娘”霍乱朝政，却在国之将亡时以尊严换来儿子布局时间的父王；正在某处睁着眼看着自己选定的接班人站在万人之上。

　　辛垣涷雨已经渐渐适应站在高处俯视一切，冠冕上的珠帘静静地垂在脸前。所有人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像是在等待时间的开启。一瞬间，新垣涷雨有些许不知所措。而后，自嘲的笑了。将军的儿子自有将军将其送上征程，铁匠的儿子自有铁匠手把手砸下第一锤，唯有皇帝的儿子一开始就是独自面对一切的。

　　自嘲的笑容停在脸上又诡异的画出了好看的弧度。秋天了啊，以往每到这个时候，老爹总要摆一桌螃蟹宴，胡诌些酸腐的句子，仿佛只是个郁郁不得志的文人。话又说回来，真正不得志的读书人怕是连螃蟹都吃不上。老爹滑稽的样子有些可笑，不过也模糊了，毕竟这个“总是”早停在五年前了。

　　哈，师傅带走的那个孩子今年也四岁了。那个他没有任何理由留下的孩子，那个他应该不惜一切代价毁掉的孩子。讽刺的是，那个孩子本来就要死了，甚至他的死与我无关，我却想让他活下来。我告诉自己，因为那个生命是我的弟弟；我告诉自己，我要将他养大在一点一点逼他走向毁灭；我告诉自己，这不过是用人之际放低姿态拉拢师傅的手段。我有千千万万个理由说服自己抛下理智，违背誓言去救一个活下来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孩子。

　　只是他不愿承认，那段被他憎恶的，险些使他的国家为之殉葬的爱情......深深地吸引着他。就因为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理由，他救了那个孩子。哪怕是他逼死了孩子的母亲，是他亲手杀死了孩子的父亲。

　　这一刻，那个理由，那个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承认的理由，清晰地跃入他的脑海。

　　“父王，青琴娘娘，你们在那边重逢了吗？如果能携手走过奈何桥就好了。”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