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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流光已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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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黄君停下繁复的吟唱,转身就走。
灯蝶说,这—次你放过我,就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太黄君,你又败了。
太黄君恍若未闻。
灯蝶脸上带着快乐的残忍,
忘了告诉你,我顺便把风采铃的记忆也恢复了。
背脊挺直的身影似乎一顿,却不曾停下脚步。
这世上可有那么一个人,
半生守候,
不在乎所有甚至回应,
只愿你平安喜乐?
风采铃仰着头,看着参天巨木遮蔽之间露出的方寸天空,她曾尝试着站起来,却又跌回去。
红衣上一片湿濡,看起来比以往更加鲜艳。
药师和羽人被设计困住,
而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狼狈的在山林中奔逃,躲避着重重杀机。
护在她身边的刀兽和剑禽相继惨死,
她却连痛哭的时间也没有。
容颜尽毁,精疲力尽,
她等着一个她永远无法追随的男人。
然而最终也不能相见。
倒在地上,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
她心中已无一丝希望,只等待死亡的来临。
也好,如此也算一了百了,她这样想着。
然而,朦胧中,却有人抱起她,
喂给她世上唯一的一滴回生水。
她却喃喃念了素还真的名字。
她醒来,见到了太黄君,
他放了狠话,不许她去见素还真,
那一次,他是真的恼了吧。
那时她说了什么?她说恨他。
如今,她回想起来,
竟也体会到了他当时的委屈与愤懑。
为什么追杀她的上百杀手都不见了?
为什么她竟能活下来?
她沉浸于她的悲痛和爱情,
却未曾回应他一丝感激和注意。
她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不断流失的血液使她觉得有些冷,
视线也渐渐有些模糊,可莫名地,心中却不曾觉得害怕。
风采铃!
有人在唤她,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不是守礼相敬的那一声朱姑娘或风姑娘。
只是为何那声音失了平日的淡然冷静,
可是因世上再无一滴回生水能救风采铃?
朦胧着被抱起的时候,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你看,
他又找到了她。
独自来到仙山,她的身边没她丈夫,她的儿子,
她拥有的全部,是一个人的日升日落,一个人的春秋冬夏。
直到他的出现。
他从不出现在她面前,可她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一去经年。
他没能给予她刻骨铭心的爱恋与疼痛,
但却静静的陪她走过漫长的岁月,
她知晓,他在等她,
一直都在,不曾离开。
对于此事,直到很久以后长眉老头依然耿耿于怀。
真是一个比一个乱来,老人家我来仙山这么久,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喜欢糟踏身体的,不给你们的药里加双倍的黄连只怕你们是记不住的。
太黄君和风采铃两个才子加才女破天荒的不敢申诉反驳,毕竟气归气,长眉老头还是很尽职尽责地硬是救回这两个麻烦。
至于两人如何忍受双倍黄连加成的药,此乃后话,按下不表。
后来,太黄君与长眉老头坐在院中喝茶时,长眉老头表示,没想到太黄君会在关键时刻放过灯蝶。
长眉老头问,后来灯蝶怎样了,回人间当害虫去了?
灯蝶怎样?没有仙山之主神力加持,甫一出仙山便烟消云散。
太黄君想,之前他与风采铃若是没有按时回来,怕也是同样的下场吧。
若是如此,与她殊途同归,也未尝不是种归宿。
长眉老头说,你支撑阵法受的伤已无碍,但你强逆阴阳,已折了阴寿。
太黄君说,我知道,可死生虚诞,彭殇妄作,我只愿朝夕比邻,不求千秋。
长眉老头说,不过,君本疏狂客,你真的甘心就此执杖田园?
太黄君说,身归仙山,前尘已矣,又有何甘心不甘心。
长眉老头说,若此处不是仙山。
太黄君悠悠饮茶,道,
若此处不是仙山……不慕樽有酒,不慕琴无弦。
长眉老头大笑,好一个不慕樽有洒,不慕琴无弦。
慕君遗容利,老死此丘园,倒也自在。
一道温婉女声传来,太黄君抬头,就见红衣女子缓步走出,脸上是伤后的苍白,却不掩盈盈笑意。
长眉老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呼呼笑着悄悄退开了。
太黄君道,风姑娘可是笑在下胸无大志?
风采铃道,比之身前烟花碎,岁月催,便是胸无大志又何妨,只是当年我也没想到,一叶知秋太黄君也会有如今日一般淡泊平静的一天。
太黄君道,你的记忆都恢复了。
风采铃说,是。
太黄君有些黯然,仙山之人本有幸忘却前尘……是我累你了。
风采铃说,如你所言,身归仙山,前尘已矣,如今,有无记忆对我来说并无差别。
太黄君于是问,你现在对他是怎样?
他问的是素还真,她曾倾心相付之人。
风采玲说,已了,已悟。
他又问,那么,你对我,又是怎样呢?
她看着他的眼,说,随心,随缘。
他笑,那我现在,能去问那个问题吗?
她点头。
他就带着点试探地轻轻地把她揽过。
她没有推开。
他于是紧紧拥抱住她。
曾经他们都摆脱不了命运的枳暤 ,而如今俱往,连同他们自己,都早已消散,徒留仙山的魂魄,再不用畏惧人世无常。
风起时,白发轻扬,红衣纷飞。
等待了多少寒暑,他早已记不得,
只知世事不再,流光已逝,
他终于能拥她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