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殊途而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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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殊途而同归
孙远桥抱着一本书上了天台，此时月光静好，星辉浪漫，微风轻过后拂动悬挂在窗边的风铃，叮当作响，凉风拂面，紧绷的神经也似乎就松懈不少。
这对孙远桥而言实在是件奢侈的事。
自从在B市现场脱身被强行带到这个地方后，孙远桥很少再有机会在晚上这么清醒。
把他带回来的人很谨慎，谨慎得不愿给他分毫逃跑的机会。每晚过了饭点，自然会有人定时送上一杯加过料的热牛奶盯着他喝下去。
孙远桥心知肚明。他不愿任人宰割，但同样——他对自己处境如何心知肚明，他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弄不清楚，莽撞跑出去的后果未必比这说得上安逸的监禁好上多少。他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不可能再轻易送出去。
他向来很惜命。
而托一些不愉快地往事的福，安眠药对孙远桥的作用并不大。况且这每晚一杯的牛奶里的安眠药又被稀释又被加温，效果本来就没有纯药片那么好。
孙远桥喝了半月的加料牛奶，清醒得却越来越早。他原本就很难进入深度睡眠，任何轻微的动静，都可能惊醒他。
经历了噩梦的人，睡得常不甚安稳。
这个问题曾经给孙远桥造成困扰，但此时却有利于他脱困。安眠药失效得越来越快，孙远桥从模糊到确定，察觉暗中有个窥视者。
对方的视线太炽烈，孙远桥对人的视线敏感。被人这样有恃无恐地盯着，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非常糟糕。
——他讨厌这样。
孙远桥最恨无能为力的自己，可他现在就是对现状无能为力。
随着安眠药的失效，孙远桥也渐渐摸清楚对方出现的规律。对方几乎是夜夜都来，早的时候十一二点，晚的时候说不准——但无论多晚，他都会出现。
对方这样好吃好喝供着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目的。这算得上和风细雨的监禁戏码简直让孙远桥不禁怀疑起对方是不是暗恋自己许久的狂热stalker，逮着机会就跟自己玩起了情趣游戏。
可惜他实在无法领情。身体上没有任何不适应症，可孙远桥的内心却无法安定，大概除非心特别的宽的人，也没人能在这种环境下得到安定。
——至少，孙远桥就不行。
他像是陷于困境的猛兽，一边小心谨慎地收起利爪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伺机而待，一边又似乎隐隐抑制不住本能想就此不顾一切地将现状撕裂得以突出重围。
转机出现在一天晚上，佣人将牛奶送上来后，孙远桥乘着对方不注意将牛奶整个洇在了毯子上面，并暗暗侧身挡住那一块水渍。他低下头假装看了一会书，等牛奶渍不再明显，便佯装困倦地上别墅二楼睡觉。
一切都似乎同往常一样。
他翻上床，听着门外动静渐小，发动机的声音淡出他听力范围，才施施然拎了本书上了这别墅顶层的露天阳台。
这座别墅说是别墅，更像是软禁他的牢房。荒郊野外，远看一片树海，近看还是一片树海。就是车半路抛了锚也没个地加油，因为连路都没修。他甚至觉得这房主能把房子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本身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孙远桥要是敢贸贸然出去了，大概就只有变成化肥的份了。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看清时机，才能更好的行动。
而孙远桥也很少有当傻子的时候。
*
别墅一直到了深夜才有动静。
汽车发动机由远及近的“嗡嗡”声将孙远桥从小憩中惊起，他拿下盖在脸上的书，从从容容地从凉椅上站起。借着月色明光，从他的位置看过去可以清楚地看见轿车里的人，而对方却难以发现他。
孙远桥在别墅里呆了这么半个多月，对这未知敌友的别墅主人知之甚少，如今也只是隐约觉得他十分讨厌生人。这所几乎与世隔绝的牢笼别墅里现代化设施做得很好，该有的都有，但没有一样能让孙远桥联系上外界，而孙远桥也不是没试过想从家政嘴里套出些消息，可他们都对这人讳莫如深，每天的日程表似乎就是给他预备好口粮，打扫卫生盯着他喝完牛奶，也不会留夜。
——即要拘束他，可又不彻底的拘束他。
人心叵测，孙远桥对这嫌疑犯的所作所为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直觉对方可能是自己熟悉的人，或者是有一定关系的人。但却难以理解对方将他带到此处而不作为的举动。
孙远桥想了一圈，觉得自己除了是个警察，当了十年走失人口，家里有点关系有点钱外也没什么特别让人惦记的地方。而由于职业特殊，他来到这个地方前正在B市码头上执行任务，在他所记得的最后的一幕是一声枪响，一发迎面而来的子弹。
他大概是被这个人救了。虽然敌友未明。
……但这可不是能让他盲目乐观的理由。
没有人能准备预测到下一刻将会发生些什么。历史上有名的罪犯，在他们犯下滔天罪行前，或许只是个面目平常的普通人，但由于外界的刺激、心理的失衡而心生恶意，具有高度的随机性、非选择性。就好比□□犯很少在大庭广众对漂亮女性心生歹意，却会在人烟稀少的巷口犯下罪行。
孙远桥紧紧盯着那部缓缓驶来的轿车，心中默记下车牌号码，生怕有一分一毫的错漏。
轿车在距离别墅还有十米的地方停下，司机先是下了车，从后备箱取出一把折叠好的轮椅，展开后，才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地将后座里的人请出来。
孙远桥抿紧唇，紧张又兴奋的光芒凝聚在他眼里，似乎血液都开始亢奋沸腾起来。
——那应该就是他的目标了。
对方的动作迟缓，不良于行，似乎是腿脚落下了残疾，穿着一件合体的白色衬衫，头发略长，束了小辫垂在胸前，低垂着脸，看不清楚长相。总体来说，并不十分强壮，甚至算得上瘦弱。看上去甚至有一些形如枯槁的感觉
那人坐在轮椅上，手缓慢甚至算得上优雅地搭在轮椅背上，熟练地转了转，便朝着孙远桥的方向转了过去。
——！
孙远桥原本兴奋的心情碎成渣滓，瞬时成了恐惧。他瞳孔蓦然放大，心口剧跳如擂鼓，恐慌顿时占领了整个心神，连手里的书掉到地上都没有知觉。
而我们的故事总是在始料未及中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殊途而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