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蛊弦》初可

4、四

　　自从听闻桑言每天做三小时模特只能拿到400块之后，慕离就一直张罗着给他找工作。慕离没有金钱概念，但在他看来，400块连吃个下午茶都不够，他真的让林曦给他找了工作，按照他的气质找的，可无论是图书馆的管理员也好，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也好，或者是杂志的编辑，桑言都静静的摇头拒绝，“谢谢，可我不会。”
　　“很简单的，你只要坐在那里就好，看看东西管理管理，没人敢管你的。”
　　桑言对他笑了笑走进了画室继续做模特，慕离只好叹气，抱起巴着他腿的桑叶去给她买雪糕。桑言比他大五岁，慕离并未问过他女儿的事，一来是人家的私事他无权过问；二来那时候他觉得只是一个猎物而已，这些无需要打听这么清楚。而如今他是真的不敢打听了，怕听到桑叶有个什么妈妈在哪里随时都能回来。自然，他自己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点心理变化的。
　　几天后，慕离终于找到了一份桑言喜欢的工作。
　　是一家国内著名时尚杂志的专属模特工作，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那份工作，但慕大少只需派自己的保镖去说一声，这工作自然而然就到手了。
　　慕离带了几本那杂志去给他看，桑言安静的翻看那些杂志，很仔细的看里面的插图，随后视线久久的停在一张照片上，慕离看过去，那照片上的模特穿着一件很民族风的衣服，袖口和领口绣了很多盘花纹，彩色的丝线，很漂亮。女模特的头发简单的盘了个欧式的发髻，这种东西文化相撞的创意反而很精致，慕离也多看了两眼，觉得不错。
　　他仔细的看了看桑言的侧脸，依然那么白皙，脑中突然就有了那么一个想法。当天他回去后，就直接找了那家杂志的主编。

　　隔几天桑言接受那份工作去拍硬照时，看到了挂着的一排少数民族服饰，大多偏苗族和傣族，摄影师是个很帅气的女人，桑言不认识，自然不知道这个是圈内著名的魔鬼摄影师兰茜，没有哪个艺人不渴望她为自己拍组照片。但只可惜她做事随性，很难约到。
　　兰茜本来随便坐着，等着那位传说中走后门进来的模特，等半天没等着，心念着真大牌。倒是突然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圆领T恤的男孩子，眼神很干净，脸色冷冷的，走了几步停在那里，疑惑的和她对视。
　　兰茜打了个响指，觉得这个男孩子才是自己心目中的能够搭上这些服饰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上前问道，嘴里还叼着烟。
　　“桑言。”
　　“哟！”兰茜拿下烟，如获珍宝。
　　当下兰茜心里的构思就变了，本来对于开后门的自然没什么好想法，现下看到桑言她的灵感全出来了，带着一班人马就往郊外出发，只挑了那么一套衣服和配饰，助理小声问，“茜姐就带这么一套确定够？”
　　兰茜吐出一串烟圈，“其实他不穿衣服最美。”

　　在慕离看到那套照片时，生出的第一个感觉也是衣服好碍眼，脱掉的他才是最美的他。
　　桑言身上穿的是改良过的苗族服饰，主色是白色，小短褂和阔腿长裤。短褂和袖子上绣了很多纷繁的花纹，以蓝色红色和黄色三原色为主，衣服既简单又不失别致，他的头上戴着精简的银色头饰，身后是百花开。各色的花朵映照下，桑言静静地看着镜头，明明已经22岁了，却纯净的真的仿若少年。翻完了整个文件夹，只在最后，慕离看到了他的笑。
　　那一张，桑言眉毛尽数舒展，嘴角微微翘着，隐隐看到了嘴里的几颗牙。眼睛里面像是有星星一样，微微亮。
　　慕离为自己这个构思而满意，果然让他穿民族服饰是穿对了。他把文件夹里那张唯一笑着的照片很迅速的打印了出来，随后打电话给杂志主编，要求这张无论如何都不要选用。
　　他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那张照片，摆放在台灯下看了很久，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除他之外的其他人看到这笑容。

　　慕离后来把拍那组照片的酬劳给了桑言，一共五万，其实里面有三万五是自己添的，厚厚的信封递给桑言时，他愣了好一会儿，接过去看了半天，“这么多。”
　　“对啊，那家杂志很有钱的。”
　　“哦。”
　　“今晚可以一起吃饭吗？”
　　桑言抬头看了看他，然后问，“我请你吗。我有钱。”
　　“好啊！”
　　桑言笑着点点头，回身把摊子收拾好，桑叶早被林曦带去玩了，因此晚餐只有他们两个，去了一家茶餐厅，慕离特意没有去很贵的地方。桑言基本没来过这些地方，不太懂，慕离后来渐渐发现桑言其实也没有太多的金钱概念，如果不是为了生活,他说不定比自己还要迷糊。
　　慕离点单，点了虾饺烧麦奶黄包和菠萝油做点心，又点了三杯鸡和山椒牛蛙和菠萝虾做配餐，其他再点了米饭和红豆糯米粥。港式的东西分量都少，盘子却不少，没一会儿菜上来，摆满了一桌。
　　桑言拿着筷子戳了一个虾饺送到自己嘴里，嚼了一会儿，“好吃。”
　　“那就多吃。”慕离把小蒸笼往他那边推了推，自己倒不饿，就顾着认真看桑言吃东西了，很小口很小口的咬着再嚼下去。
　　气氛正好，旁边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哎？”慕离回过头，秦沁历朵朵小情侣出现在身侧，那两人走过来，一起看向桑言，桑言也放下筷子默默跟他们对视。
　　秦沁伸出手，“你好，我叫秦沁。”
　　历朵朵也凑热闹，“你好，我叫历朵朵。”
　　桑言看着面前的两只手，不知道先握那只，干脆伸出自己的双手，一手握一个，两个丫头哈哈笑。桑言愣住，松开手，冷冷的看着他们。慕离现在明白他的性格，知道他这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并非真的对人冷淡，便拍了秦沁的后背一下，“干嘛呢，吃完赶紧各回各家！”
　　“哟，你这心疼什么啊！”说完凑到慕离耳边，“新欢？我靠，极品啊！哪儿找的！”
　　“滚！”慕离咬牙看着她小声说。
　　秦沁耸肩，“朵朵，咱走，不打扰别人二人世界！”
　　历朵朵装哭，“有了新欢忘旧爱哟，连顿饭都舍不得请哟～～～”
　　“你们两个适可而止！”慕离斜眼看他们。
　　秦沁也逗的差不多了，拉拉历朵朵的手，“好了好了不打扰慕大少爷甜蜜晚餐了，老婆咱们回家。”
　　历朵朵笑着挥手，“慕离哥挥挥。”
　　慕离笑骂了一句，看着她们离开，回头说，“你继续吃，别被她们吓着了，是我发小。”
　　却发现桑言正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同样也是一种很陌生的自己从前没有见过的眼神。
　　“怎么了？”他疑惑的问道。
　　“你叫什么。”
　　“怎么，认识一个月后，你终于想起问我的名字了？”慕大少开心调笑道。
　　“你叫什么。”
　　“哪，我叫慕离。你可要牢牢的记住了！”慕离照例很风流很倜傥的笑看着他说。
　　却发现桑言脸上的表情渐渐变了，那不是简单的冷漠，更不是如今半个月来在自己感化下开始暖化的柔和，而是一种细看会让人隐隐发冷的表情，这才叫真的冷漠，因为真的会看的让你全身发冷。

　　桑言这样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推开碗筷就往外走，慕离反倒愣住了，反应过来时桑言已经推开餐厅的门走了出去，他赶紧扔下几张一百跟着跑出去，在餐厅附近追上了桑言，一把拉住他，“你怎么了？！”
　　桑言不说话，使劲的想要甩开他手的禁锢，可慕离偏偏死死扣住，“小沁和朵朵吓到你了？她们不是有意那样说的，她们是我好朋友，和我闹着玩呢！”
　　“不见面了。”桑言回头说。
　　“你说什么？！”
　　“不见面了。”
　　“谁跟谁别见面了？我跟你？？！”慕离在大马路上跟他拉拉扯扯，哪还有一点儿慕大少的风度，更何况现在桑言突然就说不见面了，他接受无能，他追了一个多月了还没吃到手呢，眼看渐入佳境了怎么就被按暂停了呢！
　　哪知道人家桑言要按的不是暂停键，而是停止键。
　　慕大少后来放桑言走了，见他那瘦削的背影在人群中消失不见，转身往回走时看到了车旁等着的林曦，“林曦我有那么招人厌？”
　　“少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谁敢厌！”
　　慕离看向桑言离开的方向，还真有人厌。那几天慕离打破了脑袋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突然他就不理自己了，难道就因为自己叫慕离这事儿惹到他了？可这不应该啊，他从没拿这名字干过任何违法犯罪的事，凭什么自己名字就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呢。
　　林曦后来劝他，“少爷，世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那个人就算了吧这么不识好歹！”
　　“你懂什么！”慕大少长脚迈进自己书房，甩上房门。

　　LiLy走来，幸灾乐祸，“又惹少爷生气了？”
　　“唉！我这不为少爷好吗！”
　　“来给姐姐说说，什么事？”
　　“总的来说就是，少爷看上了一个人。”
　　“那简直太好办了，直接拿来送少爷床上啊。”LiLy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可偏偏少爷这次不知道怎么了，换了策略，追那人追了都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LiLy瞪大眼睛，“是什么人？”
　　“一个男的，还有个女儿。”
　　“还有女儿？那得多大了！长什么样，照片有没有？”
　　“有，只是在少爷那里。”
　　“那到底长的怎么样！跟那个沈子泽比呢！”LiLy曾经评价过沈子泽是少爷历届旧爱里长的最好的。
　　“你要听实话？”
　　“废话。”
　　林曦摸摸自己脑袋，不好意思的说，“我觉得这个人真的长得挺好看的，和那个沈子泽以及以前的人完全不一样的好看。”
　　LiLy慢慢的点点头，“难怪了，真想看看是什么样子的人……”

　　LiLy的愿望是在五年后才得到实现的，但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