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世事失格

9、第 9 章

　　齐远之回到家大概是一个小时以后了，齐渊懵懵懂懂地看着他，思维极度不清晰的样子，齐远之了然，沉默地去厨房做饭，身后齐渊叫他:“堂哥，我今天怎么了，记不太清楚事。”齐远之自知第一次下药没轻没重，量搞多了，导致齐渊神情恍惚得厉害，便记下大约用量，再不敢多用，否则齐渊怕是要死早。

　　齐远之淡哂道:“是因为被子薄了冷没睡好？”齐渊只听齐远之这句话，如何听都奇怪，正是最热的夏末，怎么会冷？然而夜晚凉彻心脾的寒意却是清晰，齐渊想着，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寒冷，以至于就算是梦也有后遗症，尾椎骨开始就一股的颤抖直到头顶。他精神很差，想事情非常费力，脑子里常大段大段尽是空白一片，唯独昨晚的梦记得清清楚楚，最后的画面停留在一杯蓝色的液体上，他记得自己喝了下去便人事不省，液体滑过喉咙感觉实在鲜明，于是他趁齐远之去买菜时在厨房和储物柜里翻了一个小时，却没有任何呈蓝色的液体，他只得确定这的的确确是个荒诞不经的梦。

　　齐远之建议他再去睡半个小时，他想了想，自己也许确实是有些神经衰弱，便听了齐远之的建议戴上耳塞爬上床，不知为何齐远之换了被套和床单，干净的一套是白色的，因为用的时间长，被磨得有些透明，他拥着被子半靠着凝神，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被子，然后他看见棉絮上一小块蓝色透过白色的被套露出来，那蓝色熟悉莫名的熟悉，他揉了揉太阳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待他将要睡着之时，猛然惊醒，看了那蓝色几分钟，然后翻身下床，衣柜前的地板缝里填充着黑色的胶状物，他抠了一点放到鼻下，一股淡淡的腥味直钻入他麻木的鼻腔，分明就是血。

　　他只沉默了三秒便开始尖叫，尖叫声在他被耳塞阻隔的空间里尖锐而刺耳。齐远之听着齐渊的叫声，不满意地看着表，十四分钟，齐渊的反应时间超过他预计的时间六分钟。

　　药剂的量真是用多了。齐远之这样想。

　　齐渊举着带血的手指给齐远之看，他说自己定是命不久矣，他说自己要报警，就算声名狼藉。他还提到了棉絮上的蓝色，那种顺着食道滑下的冰凉触感。他喋喋不休一惊一乍，然而齐远之表情更为惊异。

　　“你怎么会在我家？”

　　齐渊倒退一步，房间里闷热得厉害，他的冷汗一股一股往下滴，他试探地喊:“堂哥？”齐远之莫名道:“你看看天色，夜半三更忽然来我家，是怎么了？你怎么进来的？”

　　齐渊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前一分钟他在屋内尚是中午，天色大亮，现今窗外却不知怎么，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齐远之的表现更是诡异而可笑——他怎会在他家？

　　他尚不及说话，手机登时响了，是许泽调的手机铃声，他记得许泽死后就换了，这是——？号码被屏蔽了，他看着齐远之诧异的神色，接起电话。

　　“喂？阿齐？”对方的声调抬得很高，似不满，又隐约藏着孩子撒娇般的亲昵，齐渊曾经每天都要听无数次，也曾经让声音变得高扬妩媚。

　　是许泽。

　　那个头被砍下放在鞋柜上许泽，那个陈在警局冰柜里的许泽，那个因为死亡而肌肉松弛大小便失禁，不再如以前那般动人的许泽。

　　现在正在电话那头和他说话，语气与以往没有任何差别，亲切熟悉仿若就在耳边。

　　他迅速挂断电话问齐远之，这是怎么回事，齐远之依旧有些茫然，而后伸手递上一杯水，蓝色的。他昏昏沉沉地喝下，便不省人事，隐隐约约间他闻到一股甜味，眼缝里的齐远之捂着口鼻走向阳台。

　　齐渊没有看见的是齐远之掏出电话拨给汪籽铭，对方接了，但没有说话，听筒里来来回回都是录音机被按响的声音。

　　“喂？阿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