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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小道士杀人 众恶魔遭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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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道士杀人众恶魔遭报
亲人相爱的温馨
是心灵中永远珍藏的记忆
而今我在奋斗
我在孤寂与冷暗中奋斗
不知奋斗中会不会失败
只知道那真爱的回报与幸福的真谛
才是我想要的共同拥有
*
朋友同醉的情景
是那天边早已消失的彩虹
而今我在奋斗
我在热血与烈火中奋斗
不知奋斗时会不会夭亡
只知道那耀目的灿烂与生命的永恒
才是我无怨无悔的追求
**
妻子缠绵的岁月
是那曾经狂风吹去的落叶
而今我在奋斗
我在辛酸与煎熬中奋斗
不知奋斗里会不会重生
只知道那梦里的相逢与未来的光荣
才是我再接再厉的理由
——《无处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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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钉赵门”事件过去一年半后的一天,下午两、三点中最炎热时,本来飘逸俊秀的漫漫舒云,也迷迷糊糊地打起蔫来,田间地头树林高岭漫地所有的植物们,就如同要向太阳投降一般,各自丧气垂头地耷拉着惴惴不安的花花绿绿。惨热的夏季使得知道且能够趋凉避暑的人们,像过夜晚似的闭门不出了。天地之间虽是一片耀目的灿烂,但灿烂中定律地有着无数的阴影。陈街村中一棵老槐树下的阴影里,坐着一个三十几许精神失常的少妇,她虽然蓬头垢面目光呆滞,一身难以遮羞的破衣烂裤上,尽是些让人看了即使不做呕吐也会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斑渍,但若细看一会儿,依稀可以想象出她在未疯之前,并不是一个丑陋的女人,
就在疯女人茫茫然自说一些或许自己也不知道的自话是,远远的村公所里走出了两个日本兵和三个汉奸,吃饱喝足的五个烂人,来到树下围着疯女人嘻嘻哈哈地看了一会儿,顿时起了邪念。眼下夏收季节将过,他们是奉命来到此村征派公粮的,三个汉奸其中之一便是杨山。赵门事件后赵虎吃了他和高三雷所请的酒席,就不再追究杨山的祸首之罪了,有家有产有地位的人,犯不着为了一个婢女的性命而不计后果。
杨山在陈愣子手中也逃过了一场生死劫。哪个晦无星月之夜的黑暗屋中,陈愣子安置了张家人和妹妹就寝后,便从麻袋中掏出了心中虽有求生意识,身子却被绳子勒得没了感觉的杨山。陈愣子由后者口中拽出破布就开始了盘问,但盘问者没有什么要领和实际的线索,被问的人虽然求生心切尽知而答,仍使无所大获的主问人于兴趣索然中杀机顿起。陈愣子绕到俘虏背后抄起一条绳子,麻利地套到手脚早被捆好的杨山脖子上,然后只要掂起来,使应该没有反抗能力的汉奸与他形成背靠背,勒在被俘者脖子上的绳子通过陈愣子的肩膀和有力的双手,倒霉的杨山顷刻间就可以魂归地府了。但杨山在绳圈儿刚由眼前落下就已明白了将要发生什么。知道自己命垂凶死的动物大都要做最后的挣扎,而且是竭尽全力的挣扎。杨山也是如此,本来浑身麻木的垂死者不知哪儿来地力气,跪着的身躯猛地后仰避开了索命的绳子,惊恐万状中要命不要身地开始了胡乱而猛烈的翻滚动作,翻滚中还发出含混的哭嚎:“别杀我,别杀我,求你别杀我呀,别杀我……。”胡滚乱翻中还碰碎了一只盛水的罐子,弄的头肿脸伤外粘了一身烂泥。
陈愣子空拿着短绳一时回不过神儿来,他看着赖皮孩子一般,于强烈挣扎和凄惨哀哭中求生的、让人有些感动的该死者。想用枪来解决吧,枪声会给亲戚家招来麻烦;要是用刀解决吧,势必引起杨山震动街坊的尖嚎;若强行扑上掐死他,且不计较会沾染污泥,看尽头说不准还会被他咬上两口……。就在陈愣子该当机立断而不知该如何断的时候,一道灰色的风撞开门板刮至滚动的杨山身边倏然而止,哭闹不休的“坏孩子”就像一个睡着了的乖孩子似的安静了。待“风”停下时陈愣子才知道,那是动作奇快不宣而入的张道士,他是怎么把杨山制服的呢?说来简单,张道士知识谈论杨山一个“脑嘣儿”,后着便无声无息地昏了过去。
在另外房中用打坐平息两天来烦杂情绪的张道士。听到此屋后来难以遏止的动静后就“飘”了进来,梢一出手便帮了不知所措的陈楞子,陈楞子一面心存对张道士的感激,一面由小腿上绑着的刀鞘中抽出匕首,准备宰掉杨山,可是他忘了是在出家人面前。“无量天尊。上天有好生之德,做人应有慈悲之心。试问陈施主,此人曾有过什么滔天大恶而不可饶恕?”张道士立单掌与胸前打着问讯。
陈愣子愣的时候不多,今晚却已是愣了好几次了,他和张道士都不清楚杨山就是芬妮儿被害的根由:“……他,当汉奸,帮日本人杀中国人,还不该死?”
张道士先叹了一句一般人不太懂的话:“大好年华,孽由前定今又定。”然后用深邃的目光看定了陈愣子,“日本的每一个人都愿意来中国杀人吗?每一个汉奸都是毫无理由地心甘情愿当汉奸?你若是没有一定的理由,也不会参加八路吧?……杀人总不是件好事吧?”
陈愣子像是被催眠了似的把自己愣进了父母惨死后的场面:母亲的尸身趴在父亲的尸身上,自己和妹妹撕心裂肺的嚎天长哭并没有使父母有任何转活的迹象。以前那虽清贫却温暖的家,随着父母的长逝而永远地不完整了……。这遥远却清晰的记忆,以前每次都会使陈愣子在眼眶潮湿中复仇之心陡起,但这一次不只为什么感觉到的,只是人死时的凄惨和活者的悲哀。是啊,日本人也是人,有人性的日本兵和他们的亲人,真愿意把大好年华仍在中国做炮灰吗?像这个常常佯做混混无赖的杨山,在常人眼中已是个不要脸面不要灵魂的人了,可方才竟然做出那样令人心悸的垂死挣扎……。陈愣子的心境模糊了许多,他惴惴的地向张道士请教:“道长,现在,该怎么办?”
***
天亮后的行人,在城墙根下发现了一个圆鼓鼓的会动的麻袋,行人围多以后,有大胆的解开了麻袋口,侥幸大难不死的杨山,糊里糊涂中既弄不请抓他的是什么人,也搞不明白案发主要现场在那里。只知道自己喝醉后被人塞进了麻袋,七拐八绕落地后好象听到张道士和张狗子及一些男男女女哭哭啼啼一阵子之后又说一些什么抗日之类的话,张道士好象并不赞同。人散后留下一位提出他进行审问,自己老实做答后却还要被勒死。挣扎见不知怎么昏了过去,醒来又是在麻袋中悠悠晃晃地被扔到了这里。唉,也不知是一场噩梦还是倒霉鬼上身!这事不象是赵虎安排的,是八路为什么不杀我呢?若是报告太君,一系列的麻烦就脱不掉了;若只给姐夫说,脾气暴躁又爱面子的高三雷一定会先把自己臭骂一顿,而后就是鸡飞狗跳六邻不安乌烟瘴气地瞎闹一通。就算案子破了,我的脸面也就丢尽了。唉,留得一条小命已是万幸了,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见到张狗子这个死木头再说吧。就这样杨山在惭愧和懊恼中,默默地咽下了这口窝囊气,谁知他这一忍就忍到了一年半后的生命终结,很多人不知道外表嚣张跋扈的杨山还有这样一段辛酸史。
***
且说杨山一行五人走在陈街村静静的街上,偶然看到树荫下的疯女人,因催粮受到款待而心情不坏的日本兵,立刻象发现食物的苍蝇一般兴奋地嗡嗡起来:“喂,花姑娘地有,尤西尤西……。”
三个汉奸立刻成了在大苍蝇身边打转的小苍蝇:“哈哈太君真是好福气,吃饱喝足正想花姑娘呢,嘿嘿这不就碰上了。”五个军人□□着胡言乱语,一面犹如猎食孤羊的狼群将神经失常的女人围了大半圈。疯女人立刻被刺激的惊恐起来,毫不犹豫地操起武器,向色狼们展开了意在自卫的进攻。她的武器只是一条纤细而柔弱的竹枝,但他不止五十次地把它想象成是一个可以荡平恶鬼色魔的神器,也不止五十次地想象她用这个“神器”把坏人和淫贼们诛杀的或横尸在地或跪地求饶或落荒而逃。但她寄以莫大期望的“神器”却在倾力一击中,被一个鬼子上前一步就伸手夺去了,而且这个孔武有力的雄性另一只手抓住弱弱疯女人的头发,只是轻轻横向一拖,失败者便仰面朝天横在了地上。一个汉奸马上谄媚地对胜利者一指路边一间却了半边门板的碾房:“太君太君,哪儿有个空房。”
禽兽们嘻嘻哈哈连拖带抬地哭打喊叫手脚乱蹬又抓又咬舍命挣扎的疯女人往破碾房中弄去。不远处有两、三门户开了一开有人探头看了一看,却又马上缩回去紧闭了门扉,甚至连通风降温的窗户也关了起来。邪恶而恐怖的战争早已使逆来顺受的“良民们”懂得了不明哲也应保身。
天上有两只眼,一个是白天的太阳,一个是夜晚的月亮,但它为什么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人世间的苦难实质不闻不问呢?这好象也不能全怪上天,因为就连遭煎熬受屈辱的人们自己都不愿挺身而出,于舍身取义中震慑邪恶势力,保护善良弱小。这样的世间,难怪会生出“先揍他一顿再和他讲道理”的强盗逻辑。
绝望中的疯女人却仍是没有屈服,她没有期盼上天会出现什么奇迹,也没有期待什么侠客义士之类的救星降临,只是用娇弱之驱焕化着除死无尽的悍勇,除死无尽地反抗着这些肆无忌惮的蛮类,鞭挞着昧心苟活的同族,诅咒着装聋做哑的天地。
就在做着困兽之斗,却仍要被虎狼之兵拖入即将变成炼狱的破碾坊时,不远出走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道士,而且不紧不慢地一直朝事发当场走来。处于淫心迷乱中的恶人们没有注意到他是怎么来到近前的,一个汉奸看到他时还恍惚觉得他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但他们仍是没有太在意,还以为这是个不谙世事,亦或神经不太正常的道童,要在这里看什么稀罕。一个被疯妇偶然一脚踹出半步的汉奸,腾出空儿来装腔作势地向小道士喝道:“小牛鼻子,随便看西洋景脑袋要开花的,快滚远一点儿!”
小道士顺从地不言不语低头绕了过去。那个汉奸转过身去正要继续助纣为虐的行径,突然觉得后心振起莫大的刺痛,刹那间这种巨痛便笼罩了全身每一条大的神经线,他在极端恐怖的状态中想张口呼救,可是嘴巴张开了,极痛却使他的声音应丝儿也未发出,只觉天地间忽然黑暗的没了一点儿亮度,接着就失去了意识软软地趴在了地上,这是那个还没走出三步远的小道士发出的什么利器刺穿了他的后心。剩下的兽兵们却全然不知真情,一个方才和死去的汉奸分抬疯妇两腿的鬼子张口嘲骂倒地者:“八嘎,笨蛋的干活,快快的起来,帮忙的干活!”一边说着一边弯腰捉住疯妇另一只胡乱蹬踢的腿,继续向碾坊内抬动。可就在他“……帮忙的干活。”的“活”字刚说完,自己就突然扑倒不能活了,原因是他的后脑上插进了一只棺材钉,就象西瓜上深深地插进了一只筷子。活着的三个恶棍几乎同时看到了这一状况,猛然醒悟到他们遭遇了什么,立刻丢下疯女人,宛如发现了老鹰的兔群迅速蹦跳着躲进破屋,然后操起枪支向外瞄准。但小道士早已敏捷地朝远处跑去。没死的鬼子马上向剩余的两个汉奸发出命令:“土八路,枪的没有,追击的干活,兔子给给(日语)!”
杨山和另一个汉奸只好奋不顾身地边开枪边向小道士追去,一面奔跑的杨山一面用脑子思忖着,刚才抓着疯妇的一只胳膊往屋里拽的时候,匆忙中朝小道士看了一眼当时只是觉眼熟却没有细想,现在再琢磨寿钉和道袍,——杨山后来知道张狗子脱离了赵家,跟着用寿钉大闹赵门的张道士远走高飞,很可能也当了道士。再看小道士奔跑中的身影,让杨山不联想到张狗子还能联想到谁?就是张狗子和一些人弄是他好悬没了性命,外加灰头土脸老长一段间无颜见人。此时小道士的身材虽是比那时的张狗子高了不少,想到少年人必然长高,也就确认小道士必是张狗子无疑了。又追又想的杨山又想起刚死的汉奸同伴,那是他为数不多比较要好的手下之一,平时他们总是狼狈为奸地一起欺男霸女扰市夺财,今天却被一个自己往日时常欺侮的窝囊娃儿做掉。杨山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的同时,还油然而起了一个欲念:如果把这个杀人的小道士抓住,就一定能破获一个抗日团伙,那时岂不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耀武扬威金钱美女大大的好运自是唾手可得。那时就再也不用伪装混混占些便宜,也不用只嫌自己功劳没有麻烦多多的姐夫高三雷的常常训斥了。想到这里,他边追边告知同伴:“先别打死他,一个没枪的小道士没什么了不起的,活捉了他还有用,大功劳在等着咱们呢。”文化水平不高的杨山不知道,很多较量中的死亡都是轻敌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