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国度》随飞

28、第二十七章

　　“非尘?”

　　他发及腰,两鬓各勾一绺,随意的在脑后绾了个小结。脸上戴着纯黑面具，似木非木，似叶非叶，看不出材质。露出的双目清清淡淡，但是只是普通的黑色，浓黑无底。

　　“恩。“面具下的皮肤似乎有所扯动，眼里波光流转。

　　“你这是什么做的？”天钥上前掂起脚前跟，好奇的摸上非尘的面具。“还有眼睛。它是黑色的了。”

　　天钥退后一步，隔了几步的距离，细细地瞧非尘。

　　“这样好。虽然依旧惹眼，不过所照成的轰动一定不如原貌。”

　　非尘原地站定，随天钥上瞧下看地打量他。

　　“打个商量吧。在有人的地方你就这副打扮，没人的时候你摘下面具，恢复原来的样子好不？虽然现在这副样子也很不错，但是我还是喜欢你原先的。”天钥在非尘的身边打转了一圈，停在他的后背道。

　　他不喜欢面具。可是长大了的人都戴上了各自的脸谱，张牙舞爪者有，无声无息者有，等等等等。他自己就有好几张，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似乎每个都是自己，似乎每个又都不是。而这样的他却还是希望他面对的人，是真实的。

　　“好。”非尘没有回头，眼睛有一刹转为银色，释放琉璃光芒。

　　“好咯。我们出去吧。让我们跟无名谷说再见吧。”天钥跳到非尘面前，神采飞扬。

　　“无名谷？”

　　“对啊。山下的人说这里住着妖怪，没有人敢上来的，也没人为它取过名字。正巧你上来了，我也进来了。但是它还是无名谷，碰上我们俩的无名谷。”天钥边说边向谷外跑去。
　　非尘向后瞧了眼，山谷苍翠依旧，花木繁华，流水高峰。他笑了笑，抬起脚步，走向天钥。

　　两人悠悠闲闲地下山，天钥不时在徒中采摘野果子来吃，也愣是让非尘吃了不少。原本一天一夜的路程，他们走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才到山下村庄。按天钥的话来讲，他们又不急着去投胎，这路中有吃有喝的，走到明年都成。

　　“这里？”荒野焦土一片，尸体遍野，几间土胚屋半边摊倒，大多数木制竹制屋子已经化为灰烬。到处都是死亡的气息。

　　天钥站在一脚，望着前几天还充实着生气的村庄。那个懒大汉，土婆婆。。这些看天过日子的人，现在全在这里躺着。。

　　“天钥，这个人还活着。”非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在一堆尸首前。

　　天钥丢下杂乱思绪跑上前。

　　“救。。救。。”

　　非尘天钥快速对视一眼。

　　“放心。你不会有事。”因为我还有很多疑问要解。天钥笑着安抚那费力抓地的两只血手。从口袋中掏出一粒白色药丸，塞入其口中。

　　“非尘？你看出什么了吗？”

　　“钥呢？”

　　“普通的屠杀。”

　　“他们的穿着样貌都只是一些寻常老百姓。”非尘在各个尸体见穿梭，都是太普通的人，没有丝毫的不寻常，就是太过寻常了而遭受这样的屠杀才显得太过奇怪。

　　“天钥？”

　　“没事。她是土婆婆，我跟她说过几句话。”天钥站在一具身形伛偻，满脸皱纹如沟壑的尸体前。

　　“她含了很大的痛苦死去。”非尘走了过来。

　　“土婆婆有个要出嫁的女儿。”

　　非尘顺着天钥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的尸体中躺着一具明显的裸体女尸，身体四肢青痕布遍。表情还刻着生前的挣扎，双眼凸睁着。

　　“天钥想知道真相吗？”非尘蹲下去欲碰触尸体。

　　“我们等他醒过来然后慢慢去了解吧。”天钥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好。”非尘手指停顿了下，在离尸身几个厘米前凌空华过，起身。

　　一片废墟，一堆尸体，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昨晚，昨晚。。”半死不活的人靠在一块焦石上，费力地想要表达。

　　“你慢慢说。我们听着。懒大叔。”天钥拿出水囊，喂他喝了一口。

　　“你。你。你。黑小子。”

　　“对。我是经常来蹭饭吃的黑小子。”天钥笑笑。

　　“你。快走。”懒大汉单手费力地制向远方。

　　“懒大叔？”

　　“树子，他娘。。都死了？”眼睛里是希冀，是绝望。

　　天钥沉默地望着这个看上去已经七八十，实则还未到四十的懒大汉。

　　“他们都死了，我为什么还活着。黑小子。。”缓过气的懒大汉绝望地闭上眼。

　　“他们会感激你还活着。”非尘淡声道。

　　天钥看了非尘一眼，又转回到懒大汉脸上。“懒大叔，你想让一切都埋葬吗？”

　　“黑小子。好孩子。你们”懒大汉盯着非尘看了一下，“你们走吧。乱世开始了。是命啊。。是命啊。”懒大汉摇摇摆摆地起来，跌倒滚爬着爬向那一堆堆尸体。“全走了。。全走了。。”

　　“我们帮不了他，他最爱的人死了，他的家亡了，我们救不了他。非尘，我们只是人。”天钥看着，眼神是冰冷的，却似乎叹了一口气。

　　“钥。。”

　　“恩？”天钥转过脸去，“你的眼睛变色了。。”

　　“我们去了解真相，知道真实。”为你，天钥。

　　“这里遭受了一次大火，一场屠杀。”非尘闭目，停了一下，“是昨晚的事情，一批拿着刀，穿着军装的人，骑马，冲进村庄。所有村民都措手不及，他们的目的好象就只是杀人。杀的眼睛通红。。。”非尘感觉血光扑面，死亡的影子，那些在士兵模样的人身下呐喊着的女人的哭声，到处尖叫的声音索饶耳际。

　　“非尘？”天钥拉了拉闭目一句句道来的非尘，远离尘世的非尘，飘无虚有。

　　非尘睁开眼，银光四射。“我只能看到这么多。”

　　“你。。”天钥眨眼再眨眼。刚才肯定是错觉。

　　“天钥。我能看到过去。但是也许因为身子还没全好的缘故，我只能看到一个大概。”非尘双手扶上天钥的肩膀，与他对视着。

　　还是眨眼。

　　还是眨眼。

　　能看到过去代表什么？也能看到他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能看到过去代表什么？也能看到他的？一切都是透明的？

　　“我没办法看到你的。”非尘看懂了天钥的眼睛，抓起他的右手道。

　　“那么你现在感觉到了什么？”天钥低头看着被握住的右手。

　　“嘘，什么也不用说。我们先把懒大叔的事情处理掉吧。”天钥抬起左手，以食指碰触非尘欲言的嘴唇。又看了一眼被按着的右手，轻轻地抽了回来。

　　走向懒大汉。

　　“懒大叔，我们先把他们都安葬了，好吗？”

　　“不急。他们不急的。黑小子，你看见没有。他们死不瞑目啊。就为了一个破玩意！他们死的不值啊。。都平静了这么多年了。。”懒大汉颤抖走到一个死井前，徒手在井边挖着。十指血渗地面。

　　天钥静静地看着被逼入绝境的懒大汉，非尘却是无声地望着天钥。本是无痕无波眼神里满满的是心疼。生灵吗？所以他算不出明盘，触摸不到脉搏。

　　“给。。”懒大汉挖出一个土色的，似乎是石头的东西。“传说六国有六个印记，加上鸢珊国的幻蝶玉玺，谁人得到便可让云烟大陆重组。这是很长很长的一个故事了。。我没有力气说完了。这个是六过印记中元之记，黑小子，你拿着。”他重重的靠上死井，气喘吁吁，唇色发紫，人似乎又老了十岁。“黑小子，不用想那么多，好好活着，我死了后，你也不用埋我们了，一把火烧了，干净。”

　　“懒大叔，我可以帮你查出那些人是谁，只要你活着。”天钥没有接过那块石头，他已经放弃一块，对其余的，他便不感兴趣。

　　“不用了。。咳。”懒大汉咳出一口血，一滴喷到石块上，发出一阵刺眼光芒。
　　待光芒消失后，懒大汉的手里静躺着一块六棱水晶。

　　“黑小子，不论我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引着印记我们会寻到生命之轮的。。所以，黑小子，不管它的背后是什么，都接受它吧。”懒大汉此刻已经不是过去的懒大汉，他的眼里是浩瀚的智慧还有一丝的恳求。

　　“公子。。”懒大汉对着静走过来呆在天钥身后的非尘道。“公子看见了吧。他们都在召唤我，我也要去了。。”

　　“非尘？”天钥疑惑的转头，非尘的眼是不沾尘土的清。
　　非尘明白那指的是什么，这满空飘荡的亡灵还在游走，等待，如果不是没有恶意，在进入此地的那一刻他就会让他们灰飞消散。

　　“我们走吧。”非尘瞟了一眼那闪亮的东西，拉起天钥。

　　“等等。”天钥接过懒大汉手中的六棱印记，弯身道，“懒大叔，这枚东西可以让你继续活在这个人间，你可知道？”

　　“老汉知道。可是老汉不需要了。。”懒大汉已经七犹若丝，“不需要了。。”双手无力垂下。

　　“懒大叔。。”

　　“他走了，天钥。。”

　　熊熊大火前，两道烈火中的影子。

　　“非尘，我们总会到死的时候才明白活是什么。”

　　非尘沉默着，左手紧紧环绕住天钥瘦弱的肩膀。

　　“对一个要死的人，什么都阻挡不住他的步伐，火只是让他认清了自己。可是对于活着的，或者似乎活着的人，生活在继续。。”天钥怔怔地看着席卷一切痕迹的大火，它们换起了他的灵魂，如果他还有灵魂可言的话。

　　“好了。。我们走吧。”好一阵后，天钥抬头笑笑道，眼是干燥的灰色。

　　“钥。”

　　“？”

　　“没什么。我们离开吧。”亡灵在火中呐喊，哭泣，非尘想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非尘，我累了，你背我吧。”

　　“好。”

　　身后的火熊熊燃烧着，两人的影子越来越淡。走出了这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