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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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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这一句话,恰如晴天霹雳,韦秋荻尖叫一声,再也承受不住,晕倒在地。韦繁大吃一惊,急忙将她抱起,放在令狐聿身边,连声呼唤。
云开见状,忙道:“快掐她的人中。”
韦繁照做,片刻,韦秋荻慢慢睁开了眼睛,她迟疑片刻,终于清醒,想起爹的那句话,仍然心痛不已,哑声问道:“爹,你不要骗女儿,这怎么可能呢,不可能的。”
韦繁很奇怪她的反应,再看其他二人,虽然没有出声,但也是一副盼着他说,刚才的话只是他编谎而已。然而事实如此,韦繁又怎能出尔反尔呢?这些年来,心里藏着这些个秘密,实在是痛苦不堪,如今好不容易都说了出来,却没料到是这个结果,韦繁疑惑的看着这三人,心想,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沉默了很久,四人各想心事,谁都不愿先打破这个沉闷的局面。
终于,韦繁忍耐不住,问道:“聿儿,到底怎么回事?”他想,女儿和令狐聿关系情同夫妻,令狐聿一定知道女儿如此反应的原由。
令狐聿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呢,这个事实不吝是在他的伤痕累累的心上又撒了把盐,难道他能不愧疚的说姐妹俩都钟情于她,妹妹甚至为此失去生命么,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这个事实不仅让令狐聿和韦秋荻震惊,云开也是吃惊不小,不过他到底不是亲身经历,比起昨晚,自是镇定不少,眼见此尴尬局面,心知不能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再说那悲惨的往事,只得言道:“简之,你且不要问,先说青竹的身世吧。”
“青竹?”韦繁疑惑道,随即明白,那个当年的小婴儿定是青竹了,他叹了一声,道:“唉,想起当年,真是恍如隔世,却又恰在眼前啊!当年,秋萍虽然被我劝住,不再闹着自尽,却总以为自己虽然以身事贼是迫不得已,但名节已亏却是事实,并且夫家惨遭灭门,全因自己貌美所致,九泉之下,只怕公公和丈夫也不能认她,因此不肯认做秋荻的娘,只说无颜为人娘亲。而她肚中的孩儿,更因是仇人的血脉,绝不能让他留存,然而好歹是自己生的,到底下不去手,因此希望孩子一旦产下,立即送与他人,绝不再见。我看她一意孤行,如若勉强,她便心萌死志,只得答应了她。我收养了她的大女儿,并为她取名秋荻。荻儿,你娘亲名叫林秋萍,你爹爹名叫狄鹏志,你的名字是取自你爹娘的名字。”
韦繁看着泪如雨下的女儿,心疼不已,这些年来,他早已将她视同亲生,十年前,惊闻她与云开之子私订终身,且未婚先孕,当真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怒之下,将她赶出家门,偏这孩子象她娘亲一样倔强,竟真的一走再不回家,打击之下,他真正是度日如年,如今父女重聚,却又不得不违背当年的承诺,说出她的身世,真是天意弄人啊。
韦繁又道:“后来,秋萍生下一个女婴,我既答应了她,就得将这可怜的孩子送走。偏我又没什么可信之人可以托付,且又存了一份私心,总觉得这姐妹二人,姐姐由我抚养,妹妹若由嫣然抚养,就象是我与嫣然共同抚养这两个孩儿一般。我知嫣然心地最是善良,见了这刚出生便被遗弃的孩儿,绝不会置之不理,便找个机会,将女婴放在嫣然外出的必经之路。果然如我所料,孩子被嫣然收养。以后我便回到老家,安心抚养荻儿,只是在每年与嫣然初识之日,来这里瞧瞧,却不敢让嫣然知道。十三年前,我再来这里,竟然不见佳人,只见灵堂,伤心之下,我几乎想随她而去,只是挂念尚未成人的荻儿,才挣扎回家,回家之后,更是一病不起。这场病足耗了三年,病好后,我身体虚弱,只得找个借口让荻儿代我来这里,打探一下你二人的情况,更重要的是让她姐妹见上一面。我想,虽不能让她姐妹重聚,但也不能让她们一生缘佥一面。哪知道她一去就无音信,几个月后,却是,却是……”说到这里,韦繁再说不下去,只得道:“以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云开见韦繁已将前因后果说了个明白,急忙道:“好了,这些个事,总要好好想想,才能够接受的,是不是?荻儿,聿儿,你们好好歇歇吧。”说罢,拉韦繁出来。
一出门,韦繁就问:“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你不要瞒我。”
云开急忙示意他禁声,听听屋里的动静,轻声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到了令狐嫣然的灵堂,云开和韦繁在蒲团上坐定,韦繁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云开叹道:“说来真是冤孽,谁能想到,秋荻和青竹竟是亲生姐妹呢?姐妹二人,竟同时爱上聿儿,而聿儿亦不能对她二人任何一人忘情,最终,唉,最终,青竹她竟自寻短见了。”
韦繁大吃一惊,当年他因女儿的事,感到心灰意冷,再没有来过这里,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急忙追问究竟。
云开将他所知道的,能说的统统说了出来,韦繁听了,也是感慨不已,痛心道:“一切一切均是因我而起,我真是无颜苟活于世啊。”
令狐聿见二老离开,踌躇半响,才道:“秋荻,你不要哭了,一切由我而起,由我而止。”
韦秋荻闻言一怔,道:“什么由你而止?”
令狐聿道:“造化弄人,我们三人,都是希望对方好,却又都伤害了对方。归根结底,都是因我才令你们姐妹不能相聚,如今青竹已去那阴森冷清的世界,我不能丢下她一人不管,说不得,只好辜负了你,对不起康儿了。我的伤势,我心里明白,是不可能好的了,说句实话,我也不想它好。我就要见到青竹了,见到了她,我一定会把她的身世告诉她,告诉她,她还有姐姐和娘亲,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韦秋荻哭道:“不,不,你不能死,我也不要青竹知道,是她的姐姐害了她。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姐妹,生不能相聚,死了也让我无颜见她。天啊,我竟然害死了我的亲生妹妹。”
令狐聿急道:“秋荻,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不要胡说,怎么是你害青竹呢,分明是我,是我害她轻生才是,与你无关的,你快不要胡思乱想。”
韦秋荻哭道:“怎么不是我害她,这十年来,她一心一意的照顾你,如果我不出现,迟早你们会在一起。便是不成情侣,只做兄妹,想那可怜的妹妹也是愿意的。偏我又回来,害的她连这点愿望都不能实现,生生逼她走上绝路,我真是该遭天打雷劈的。若是能换她回来,我甘愿下那阿鼻地狱!”
令狐聿知道她骤闻身世,一时想不通,钻了牛角尖,若是不好好开解,一味这样想,说不好就要步青竹的后尘,虽然自己也是心乱如麻,再加上重伤未愈,这两天来听到这些,真是惊心动魄,体力早已不支,也只能强打精神,安慰她道:“秋荻,你万不能这样想,就是青竹知道,她也不愿你这样责怨自己。当年我们因误会分开,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如今你回来也是为了康儿,并不是想拆散青竹与我。更何况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是兄妹相处,并没有谈情说爱。虽然后来,我确是爱上了青竹,也只能怪我用情不专,游移不定。我明明不能与她在一起,却偏让她知道我爱她,又不能与她在一起,让她伤心难过,竟走上绝路,罪过全在我一人身上,与你何干呢?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就快见到青竹了,相信她知道这一切之后,定不会怨你,你放宽心。”
韦秋荻闻言,更加伤心,哭道:“我知道妹妹不会怪我,她是那样善良。可是她虽然不怪我,我的心怎么能安宁呢。她走了之后,我每天都睡不好,一闭眼,就看到她,看到她跳下去。聿郎,你可知道,这些日子,我心里有多难过,如果不是为了康儿,我早就支持不住,下去找她了。难道我很想活着么,很想这样子活着么?”
令狐聿心痛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心地最善,青竹的死,你一定会怪责自己。是我自私,全不想你的感受,这些日子,只顾自己。如今又要抛下你们,实在是罪该万死,当日我对你发下誓言,确是真心,谁料今日违誓。唉,我也不期望什么,只盼上天给我一点时间,能再见青竹一面,将我心地的话全部说给她听,然后再下地狱。”
韦秋荻抽泣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要说什么违誓,这个誓言是你对我发的,我不说你违誓,就是上天也不能将你怎样。你想着妹妹,念着妹妹,我不能说我不难过,但更多的是为了妹妹高兴,总算她对你的一番情谊,没有白废。你要去找她,我不拦你。便是康儿,他虽小,现下还不能明白这许多事,等他长大了,定能明白你的苦衷。如今康儿的身体也大好了,你也不必再为我母子担心。但是,你与云伯伯父子相认仅仅两日,你就这样走了,他老人家可怎么受得了呢?”
令狐聿感动地道:“你能如此想,我真是感激。坦白和你讲,我虽和爹父子相认,但他因一时糊涂,令娘亲痛苦半生,我不能说全不怨他。你不知道,我娘她每晚都背着我和青竹,偷偷地哭。那个时候,我和青竹都不知道娘是为了什么哭,又不敢问,现在我才明白,娘一定是又恨他又想他,终于郁郁而终,不能得享天年,临终时,她说不出话,就那么看着我,好象有千言万语要和我讲,偏偏口不能言,那种情形,有多悲惨。最终,她也没听我叫一声娘亲,我知道,她一定想的。我不但希望到了下面能见青竹,更希望能见到我娘,能当面叫她一声,将这许多事都告诉她。我是没法子孝顺爹了,秋荻,我知道我提这个要求十分的过分,我希望你在我走后,能替我照顾他老人家。我爹与你爹本是旧识,虽然有许多恩怨,但他们毕竟老了,如今都说的清清楚楚了,相信他们以后能和平相处了,有你照顾他们,我也就安心了。”
韦秋荻知道再劝他也是无用,何况自知道青竹是她亲生妹妹后,对青竹便有说不出的歉疚,总觉得是自己害的妹妹走上绝路,如今见令狐聿决意要随妹妹而去,竟有了他们生不能同寝,死能同穴,那也是好的的念头,隐隐的竟有些羡慕。